亳州,算老幾?

亳州,算老幾?

作為白酒產區,亳[bó]州的性格是什麼?

2000年,對整個白酒行業來說,並不是一個好年份。

從1997年開始,由於國家產業政策的調整和人們消費習慣的變化,白酒銷量開始下滑,市場需求萎縮,整個行業的發展速度一直處於下降趨勢,即便是千禧之年的世紀狂歡,似乎也沒有分給白酒多少快樂。

不過,這個行業還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來傳遞著那些前行的閃光點,白酒產銷日益向全國一些頗具優勢的酒業大省和一些名優酒廠集中,兩極分化加劇。

這一時期,三個產酒大省出現了。1999年,魯酒、川酒、徽酒三大區域分別以88萬千升、54.85萬千升、46.54萬千升的年產量高居全國前三位,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繼續保持領先勢頭。

也是在新千年這個高光時刻,作為白酒產銷大省的徽酒版塊開始了新一輪的產業競賽。彼時,作為徽酒主力的阜陽已經有了兩家上市公司(古井貢+金種子),但在全國上10億的白酒陣營內,沒有一家徽酒企業。

1999年,全國共有近70家企業的白酒年銷量超過一萬千升,佔全國總銷量的37.5%。銷售收入超過10億元的白酒企業共有6家,其中五糧液42.13億元,全興14.54億元,沱牌14.52億元,劍南春12.41億元,湘泉11.8億元,蘭陵10.56億元。

一年後,亳州劃出阜陽,單獨成立地級市,這意味著亳州白酒產業開始“獨立作戰”。20年後,亳州已經是國內著名的白酒產區之一,阜陽卻似乎已漸行漸遠。

不過,眼下的亳州白酒產業,似乎也走到了十字路口。

曾經全國排名“前五”,相當於今天的重慶

亳州,確實很厲害。

亳州,算老幾?

三國時期的曹丕時代,為了紀念祖籍誕生之地,曹丕於魏皇初二年(221年)封亳州為“陪都”,與許昌、長安、洛陽、鄴並稱“五都”。從這個時候,亳州就有了傲世的人文資本。

在那個三國爭雄、風雲際會的大時代裡,亳州以其無可比擬的出身,躋身全國“前五”的序列。史料記載,在成為陪都前,亳州可以稱“豫州、譙郡、譙縣”,但不能隨便稱都。成為陪都後,亳州就可以稱“東都、東京、譙都”。

2010年,住建部發布的《全國城鎮體系規劃(2010-2020年)》明確提出五大國家中心城市(北京、天津、上海、廣州、重慶)的規劃和定位。以此類比,那時候的亳州地位如同現在的重慶。

亳州,算老幾?

自“商湯都於亳”算起,亳州的歷史已有3700年。到了唐代,亳州為“天下十望州”之一,依舊在中國的“大城市序列之內”。

千百年來,這塊美麗而富饒的土地,哺育了無數名人賢士:一代聖君商成湯王、道教鼻祖老子、聖哲莊子、魏武帝曹操、神醫華佗、道教至尊陳摶、巾幗英雄花木蘭等皆生於此。

藥都還是酒都?

在中藥和白酒之間,亳州似乎是不偏不倚,好比魚與熊掌,亳州既要有藥都的優勢,還想做強酒都的名分。

至少從亳州的歷史和出身來看,這是亳州無可比擬的兩大王牌。

在亳州,一條渦河穿流而過,誕生了一代梟雄曹操和神醫華佗。曹操以一句“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成為中國美酒的代言人;華佗則以刮骨療傷而被尊為醫聖,其調製的“屠蘇酒”更被奉為藥酒經典。

酒為百藥之首,酒與藥之間本身就內含諸多聯繫,而亳州,則讓“一酒一藥”產生了更多聯想的空間。

按照亳州市的戰略構想,亳州將在藥都的基礎上發展成為名副其實的酒都。據亳州市出臺的《中華藥都·養生亳州行動計劃》顯示,30項重點工作中,就有一項是“整合壯大中藥保健酒企業,產值達到15億元。”

問題的關鍵在於,有切合並不意味著方向一致。有的時候,作為城市的主政者們,還要做出取捨。

亳州,算老幾?

自2000年建市以來,亳州便將中藥定為第一產業。彼時,因為古井集團發展進入沉寂,使得亳州白酒產業一度進入冰封期。

2007年,對亳州的白酒產業來說,是一個轉折點。這一年,古井集團原董事長王效金落馬。而正是在這一年,已在亳州連續舉辦的藥博會,特意加上了一個特殊的安排——首屆中國(亳州)白酒節。

這或許應該看做亳州“藥酒”結合的開始年份。

最壞的年份,未嘗不是一個好的開始。

為了彰顯藥都實力,主辦方特意請來了著名主持人朱軍、周穎聯袂主持“中華藥都——華佗頌”開幕式晚會,並通過中央電視臺向全國播出。

如今,古井已經逆勢而起,集團營收也已經過百億。但伴隨著古井的全國化的進程,其所在的亳州產區,似乎已經“跟不上”古井的快節奏了。

一個小細節是,很多古井的業務員在省外介紹古井產地時,都遇到了“毫州難題”——“亳州是哪?”看來,作為藥都,亳州名副其實,但對於全國消費者而言,“酒都”的知名度,還是欠點火候。

於是,古井集團黨委書記、董事長梁金輝也急了。

是亳州,不是毫州

2018年,亳州在央視的一則新聞中,出名了。

這一年的5月13日,2018亳州國際馬拉松比賽鳴槍開跑,並因此登上CCTV-5體育頻道。正當亳州人為家鄉驕傲時,卻聽到主播將亳州讀成了毫[háo]州。

相比於宜賓、瀘州、宿遷等酒業成熟產區來說,無論是城市的知名度,還是白酒產業集群的成熟度上,亳州都還有一定的距離。

2011年,筆者曾採訪時任亳州市副市長袁方。交流中他也曾開玩笑地說,“亳”有時會被誤認為“毫”,他也就成了“毫州”的地方官了。

其實,從2016年的央視春晚廣告畫面開始,古井就特別標註了“安徽亳[bó]州”字樣。

對“亳”字的讀音和解釋,亳州市委宣傳部原部長汪東恆遺憾地說:“許多人不知天下有亳州,或誤讀其音。”

“我們在外經常會遇到很多人把‘亳’誤讀為‘毫’,還有一些人不認識這個字。”梁金輝也坦言,亳州歷史悠久、名人倍出,但或許正是因為深厚的歷史淵源,這座被歷史名人光環下的城市稍顯遜色,所以才有不瞭解的人不知道亳字的讀音與意義。

這一年猴年除夕夜春晚開播前,45位來自古井集團的一線員工代表企業代表亳州和企業,向全國人民拜年。這是1983年央視春晚開播以來,第一次有企業基層員工登上春晚平臺。

這些平凡的亳州人,卻在央視春晚這個面向全球華人的舞臺上,為亳州代言、為古井代言。

在2016春季成都全國糖酒會上,古井趁“亳文化”之勢,推出37℃亳菊酒,從產品層面將古井品牌與家鄉“亳州”捆綁在一起。不僅借亳州“長壽之鄉、中華藥都”的美譽為健康白酒新品代言,也意在借產品的流通再次讓亳州走向全國。

亳州有性格嗎?

作為酒都,亳州的產區個性是什麼?或者說,有什麼標籤。

北京正一堂戰略諮詢機構董事長楊光曾表示,清晰的產區品質標準,本質就是你是哪個香型的代表,“你的標籤化、特色化是什麼特點?”

亳州,算老幾?

宜賓,擁有“長江零公里”的區位優勢,以“大國濃香”作為品質標籤進行傳播。一方面,宜賓重視科學規劃,根據國家產業發展政策和四川省打造“中國白酒金三角”的戰略部署,科學制定酒類產業發展中長期規劃。另一方面,宜賓充分明確戰略定位,定位於“中國白酒金三角”龍頭、核心區,打響“中國白酒之都”的稱號。

毗鄰宜賓的瀘州,則提出了“酒城”的概念。為了將白酒打造成為瀘州一張城市名片,2014年,中國國際酒業博覽會永久落戶瀘州,至今連續舉辦5屆,成為打造瀘州城市大IP的重要推手。

宜賓、瀘州和貴州境內的遵義,藉助“白酒金三角”的區位,個體實力很強的三個產區形成合力。這對茅臺、五糧液、瀘州老窖和郎酒等酒企來說,又是一場新的區位競爭。

從川黔向東,在江蘇宿遷,“溼地產區”的概念日益成熟。依託“三河兩湖一溼地”的地理優勢,宿遷不僅跳出國內白酒產區的同質化競爭,還以溼地為媒,與蘇格蘭威士忌產區、法國白蘭地產區遙相呼應,在濃香範疇內又提出綿柔的產品特質。

即便是省內的兄弟企業迎駕,也著力推進其產地安徽霍山成為“中國白酒生態之鄉”,主打“生態”的產區定位。

而亳州呢?

曾有聲音認為,連續舉辦了9屆的亳州酒文化節,似乎並沒有為這個“藥都酒鄉”烙下明顯的印記。相比於宜賓的“長江屬性”、瀘州的“濃香本質”、宿遷的“溼地優勢”、霍山的“生態元素”,亳州確實缺少這種產區的標誌性格。

在2014年,在“古井貢酒全球酒文化巡禮——法國站”活動中,亳州與法國干邑市結為國際友好城市。這是亳州作為白酒產區率先走出的一條特色路徑。比肩世界級釀酒產區,做好文化交流與技術融合,為亳州產區賦予“國際化”色彩。

然而,對於在國際化方面後來居上的眾多國內白酒產區而言,亳州需要做的,還有很多。

亳州產區不能單靠古井

為了有效推動當地酒業經濟的快速發展,2009年,亳州依託本地的白酒產業優勢,出臺了《亳州市白酒產業調整和振興規劃》:力爭到2011年,實現白酒銷售收入達100億元,年均增長30%以上,其中,中藥保健酒銷售收入達10億元;培養年銷售收入30億元以上的企業一家,15億元以上的企業一家,億元以上的企業十家。

就目前的發展態勢來看,百億量級有了古井一家企業,但古井之外,更多的中小企業卻“拖累”了產業的整體發展步伐。2011年的數據顯示,亳州有酒類生產許可證的企業是132家,並不再允許新酒廠的建設。其中,大部分酒廠集中在古井鎮(88家)和高爐鎮(12家)。

在亳州,與其他產區類似,中小酒企內部管理不規範、產品檔次低、風險高、利潤低等諸多問題依舊明顯。在激烈的白酒市場競爭中,他們所生產出來的產品很難具備競爭優勢。

對此,曾有觀點表示,大多數小酒廠都是季節性生產,過年過節時開工,平時都處於停產或是半停產的狀態,可謂困難重重。

對此,亳州順勢提出“規範整合、扶大關小”的產業方針。但對比其他產區來看,亳州的產業扶持還是跟不上節奏。

以瀘州為例,2018年6月,瀘州市在《瀘州市千億白酒產業三年行動計劃(2018-2020年)》(以下簡稱《計劃》)中提出,未來三年,將圍繞優質白酒品牌聚集區展開建設,全力打造瀘州老窖、郎酒、川酒集團三大龍頭。

除了產業龍頭老大瀘州老窖和郎酒之外,瀘州還曾推出“小巨人培育計劃”——針對有自己品牌、銷售收入超過億元、入庫稅金達到500萬元以上的白酒企業,為其提供融資、土地、能源等各方面的政策支持和要素保障。數據顯示,在2012年,瀘州就有了酒類“小巨人”企業26家;到2019年,瀘州白酒產業的目標是910億元,明年是千億。

按照亳州市白酒發展規劃,預計到2020年,亳州白酒產業規模將達到300億元。顯然,要實現這一目標,僅僅依靠古井集團一家還是遠遠不夠的。

首先,亳州要堅持龍頭企業帶動與規範中小企業相結合的“兩條腿”路線,加快企業兼併、重組和改制步伐,這一點亳州就可以走出去,學習“宿遷模式”。

其次,亳州的產業集群體系仍有待成熟成熟,古井之外,雙輪、店小二、金壇子這些本土企業沒有成為上規模的“第二梯隊”。尤其是雙輪集團,曾經也是徽酒的領軍品牌,但在整個白酒產業調整階段,逐漸淪為徽酒三線企業。

最後,亳州產區要借鑑宜賓、瀘州這些成熟產區的扶持政策,優化環境、擴大開放,創造良好的產業發展環境,加大招商引資力度,以開放的姿態促進省內外、行業內外的企業和資本兼併重組本地企業。

與其他產區相比,亳州擁有得天獨厚的藥都優勢也有深厚的歷史文化背景,但如何在文化與中藥產業內尋求平衡,夯實亳州白酒產業的地位和特色,還需要當地有關部門做出取捨。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