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最後的尊嚴
歲月如刀削年少，風生雪落度餘年。
暫遊淺水莫輕看，當年也曾躍龍門。
世間萬事萬物，講究的是有付出便有回報，這大概是所有人肯奮鬥，流血流汗也要堅持而不放棄的動力所在了，寒來暑往，秋收冬藏，大概最幸福甜蜜的時刻就是收穫時節了。每年盛夏時節，和樹上的蟬鳴一樣在這炎熱中依舊保持活力的，恐怕就是萬千十年寒窗的年輕學子心中的那份期許和激動了，無論喜歡厭惡，學的好壞，在這一刻總是要給自己和父母一個交代的。
在國家地圖東北角上有一座無名小市，雖然應國家發展從一座小縣城改成了縣級市，但是改得了名字，改不了落後，大部分老人甚至不知道首都在哪個方向，不知道除了縣政府外居然還有更高的領導存在，但就這樣，也阻擋不了他們想讓子女多讀書多見世面的渴望，高考這天，作為考點的校門前黑壓壓一大波人都在等待開門，彷彿海灘上蓄勢而待的海浪，隨時會衝擊上來，把校門衝擊的粉碎。
在這一群人中，有個穿著光鮮的少年，身上的衣服，腳上的鞋子，還有那梳理的油光鋥亮，一絲不苟的髮型，處處顯示著他的與眾不同，有時我們不得不承認，氣質真的是可以用金錢培養出來的。他叫張迪，也是來參加高考的，但是卻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或是焦急，或是沉穩的等待，而是到處走動，眼睛在人群中來回略過，似乎在找尋什麼，很快，他眼睛一亮，尋到了自己的獵物，快步走了上去。
張迪找到的和他一年也是個參加高考的少年，說是一樣，其實他們太不一樣了，甚至可以說簡直是兩個極端的例子，這少年面龐消瘦蒼白，亂蓬蓬的頭髮似乎一個月沒洗過了，身上穿的衣服主色調是灰黑，但是都穿了好久的樣子，領子上都被磨得起了毛邊，張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尤其是在那雙佈滿灰塵，滿是裂紋的鞋子上停留一眼後馬上移開視線，似乎怕上面的灰塵濺到眼睛裡，然後抬起頭露出和煦的微笑問道：“哥們，請問你是田偉嗎？”。
田偉顯得有點緊張拘謹的答道：“額，我是，你、你是？”張迪趕忙回答到：“我叫張迪，劉文亮跟你說過了吧”。略微思索了一下，田偉回答：“是這樣，他說有個朋友想找我幫忙，但我不知道我能幫你什麼”。事實上，田偉不是傻子，他當初聽到劉文亮跟他說這件事時就已經猜的大概，在高考考場外找他，請他幫忙，還能是幫什麼，不言而喻了，只是他朋友不多，在班級裡劉文亮算是和他關係不錯的，所以儘管不情願，也不好意思回絕。
張迪掏出一包眼，遞給田偉一顆，田偉不會吸菸，張迪也不在意，就自己點了一顆煙，邊抽邊說道：“我成績一般，說實話我也不愛上學讀書，但是家裡逼迫的緊，我也沒辦法，所以想要考上，也只能在考場上想點辦法了，一會在考場上，你把你的答案傳給我一份，放心，不影響你考試，等你答完了再給我傳就行，等成績出來以後，肯定不會讓兄弟你白幫的，我有重謝，以後都是朋友，在這一畝三分地上遇到事找我，肯定好使”。
田偉似乎有些疑惑，他雖然打心底裡不願做這種事，也看不上張迪這種人做朋友，但是還是要找個藉口才好拒絕，於是說道：“我聽說高考監考很嚴格，以前都是兩個老師監考，今年都改成三個了，而且我們的座位不一定離得多遠，怎麼可能傳的過去？”。張迪笑了笑：“沒事，我看了座位分佈圖，離得不算遠，而且我有辦法，有人幫我傳遞”。
田偉大吃一驚，他雖然見識少。但也知道這種事是絕密的，他怎麼可能知道呢？
張迪似乎看出了田偉的疑惑，輕蔑掃了一眼，但還是耐心解釋道：“咱們這地方，天高皇帝遠，神仙都不管，只要肯花錢，座位分佈情況很容易弄到，別說這個，整個考場，每個學生叫什麼，坐在哪裡，學習成績怎麼樣，我都知道。你是咱們考場成績最好的，所以我肯定找你啊，可惜考場是流動的，下一場咱倆就不在一個考場了，否則就簡單了。不光是學生，哪個老師監考我也知道，而且給咱們傳遞答案的，就是監考老師”。
田偉此時內心轟鳴咆哮，大腦混亂，似乎天崩地裂一般的感覺席捲全身，在他的世界裡，一大堆絕不可能出現的事都出現了，高考考場不應該是神聖公平的嗎？居然會這樣？老師不應該是偉大的靈魂工程師嗎？居然和作弊者同流合汙？這些衝擊對他太大了，他得到的信息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不由得脫口而出：“這樣也行嗎？你、你怎麼做到的？”。
“不是跟你說了嗎，花錢啊！每個老師兩千塊搞定，哦不，三千塊，需要幫忙遞答案，要加一千塊，兩千塊只能做到讓他們閉上眼睛不看你做什麼，應該絕大部分老師都收錢了吧，公開的秘密，明碼標價的，我能花錢買，別人有錢肯定也可以，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以後的幾場考試裡，你應該還會看到很多這種事，行了，開門了，咱們趕緊進去吧”。
田偉失魂落魄的經過安檢，進入考場，坐在座位上，很快，考試開始，髮捲，答題。面對著期待已久的考卷，他的內心怎麼也平靜不下來，最初的那種壯志滿懷，激動興奮地心情早已被張迪的一番話澆的蕩然無存，他努力想讓自己鎮定下來，好好答題，卻怎麼也無法抑制內心的失落感。
他是個農村貧苦人家的孩子，從小愛看書，也比其他孩子聰明，學習更是拼命努力，因為他從書裡看到過，外面世界很大很精彩，他想去更多的地方，可以更體面，更有尊嚴的活著。別人家的孩子玩的時候他在學習，別人家的孩子吃好吃的時他在學習，別人家的孩子交朋友時他在學習，甚至不打理自己，不梳頭髮，不換衣服，成了同學眼中的怪物，可他不在乎，因為他心裡知道，自己有比他們更遠大的理想，自己以後可以走得比他們更遠，更有出息，成為父母的驕傲，可以說他為了學習，犧牲了一切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東西，因為他內心確信，上天公平，他的付出未來一定會有回報，他可以讓自己，讓父母過上更好的生活，甚至離開這片貧困落後的土地。他有他的自尊，他有他的驕傲，這份驕傲就是從小到大名列前茅的成績，可就在剛剛那一會，他的世界似乎崩塌了，他視若珍寶，看得比命還重的東西，原可以這樣被人扔在地上，隨意踩踏。
雖然筆顯得比平時更重，卷子比平時更難，但是有平時積累的基礎在，田偉還是順利答完了卷子，正在填寫答題卡時，一個年輕的監考女老師從他座位旁經過，手輕輕一揮，一個紙團滾落在桌子上，打開一看，寫著：“把答案寫在紙上，放到桌角”。田偉望了一眼遠處的張迪，張迪也在看他，並向他點點頭，田偉寫好答案後，忽然內心一股無名之氣湧來，於是在紙上又多加了一筆。隨後，女老師再次經過桌旁，手又是輕輕一揮，熟練地把紙團拿走。
走出考場後，張迪再次向田偉表示感謝，並說：“兄弟，你答案似乎多寫了一個啊，我抄到最後剩了一個答案，”。“嗯？”田偉此時一臉迷惑：“怎麼會？你是不是把我第一個選擇題答案勾掉的抄上去了？”
“啊？第一個選擇題不是B嗎？”
“不是啊，那是個D，後來我發現不對，就在中間劃了一道橫線，意思是勾掉了，沒看見橫線兩邊都出頭了嗎？”
“唉！完了，我都抄串了，”張迪似乎很生氣，但是看到田偉一臉牢實木訥的樣子，只能無奈搖頭，快步的懊悔走了，邊走邊說：“當初我真該聽我爸的話買一副耳機，現在這樣，咱倆就當誰也沒見過誰吧”。
看著張迪遠去的背影，田偉嘴角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是的，他雖然聽不懂張迪嘴裡的“耳機”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但是今天，他給自己，給自己曾經的刻苦，也給這片考場，保留住了最後一絲尊嚴，儘管他知道，這似乎影響不了什麼，甚至無足輕重，沒人會在意，但是，他在意，這就夠了。
二、神秘的耳機
未完待續、、、、、、、、、
今天寫了太久，太累了，剩下的明天再說吧，抱歉。實在寫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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