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述部分
苦啊、真苦!
這年頭,命不值錢吶!
地都荒著,成人勞力、半大小夥子們都被拉去為皇爺當差了。
敢怨不敢言!
煬帝與他的大臣們、妃嬪們、又要巡幸江南了!
浩浩蕩蕩幾十萬人,又要用多少白骨去填?
我面前站著的幾位。
胖瘦大小兩位,官爺胥吏,手上提溜著一粗一細兩條鐵鏈,鏈上還赫赫地掛著人血呢!
皇帝陛下要招你們去為龍舟拉縴!胖子說道。
老的不要,太小的不要,太醜的也不要,面容齊整,二十歲以下,十六歲以上的,跟上我走!瘦子馬上應和並向周圍人宣耀似的說道。
什麼世道呦!
皇爺要人拉縴,地要管,兩難!人去了還能再回來嗎?
底下的人用仇恨的目光看著這兩位高高在上的爺,也許在他們心裡,人都死了,皆是死物,這個國家也爛透了,也是該死的!
這兩位卻還不自知,依舊惡狠狠地瞪了瞪周圍人一眼,彷彿他們的榮耀能與這個朝代同壽似的。
周圍大多是上了年紀的老嫗,男人很少
年輕人呢,不是去城裡打工,而是填給了皇帝的欲壑。
皇命差遣,當兵,做役都是公民的本分
但還有多少人可以活著回來?
郜月難與耀陽爭光,我們的命運也許就是這樣,無盡的苦與難啊。
好容易捱到要去的地方
人烏秧秧一片,近處的運河,行舟其上。
好生壯觀,很多人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壯觀的大河與人造物。
好像家鄉門前的小溪一樣,給人以記憶深刻,未來,這裡也將會成為倖存者們的深刻記憶,
運河是建成了,部分河道卻沒有護堤,縴夫們只能站在半深不深地水裡,攪著泥湯,肩上扛著三指粗細的繩索,往前挪動著。
頭上輪輪耀陽被高大的船身阻擋著,離船幫吃水線不遠的地方,永遠陰冷著,其下籠罩的人們,被統治者背叛而不是庇護了。
千百甚至上萬條繩索,勒在女人的肩上。
女人也能頂半邊天!
道理是這樣,但這裡的女人們,拉著的是一艘何其華麗,罪惡難書的大船啊。
載著蛀蟲們,一起奔向死亡,把他們殺光!把這幫蛀蟲們用耀陽普照,一齊殺了。有人默默想著。
太小了,真的太小了!
船的高大,讓煬帝看不到他的子民們是如何彎著腰,向前匍匐挪動的。
就像光明永遠不會普照大地,強者永遠不會躬身弱者的苟且一樣。
總會有齷齪的,人們的臉因為太過用力,變形猙獰,而這猙獰卻又只能為腳下的泥湯所照映。
沒有一輪圓月照印湖水中的浪漫,有的只是苦與寒,還有時時逼近的死亡。
可這都是女人吶?能看出來嗎?
船上的侍衛百無聊賴議論著
屍體成車成車地扔出去,不遮寸縷就草草入土,他們被埋在一個自然形成的大坑裡,獨坑畔的邊上有這麼幾棵樹,什麼樹?不曉得!只覺得它陰森極了,泥土也因為沉年的鮮血成了一塊塊粘連在一起的血塊。
葬人的大坑埋進了多少白骨,也不曉得,只是偌有人面對著惹眼的千人坑、萬人坑,該生出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呢?是不是恨極了,卻又無能為力?
混著人血和汗水的泥土同亡者一道,被填入坑中,監工的軍爺們,騎著高頭大馬,踏在這片土地上,耀武揚威地馳馬行走!
嗬,陷進去了!我用餘光瞟著,馬蹄子陷進泥土裡去了。
暴君和他的政權遲早會陷入人民群起反抗的汪洋大海中!
沒有快樂、沒有悲傷。
吞人的黑暗,像只大老虎一樣,他們亦或是我,最後都要化成灰的,至於是光還是黑暗要吃,沒人計較,總是避不過。
成百上千的兄弟姐妹、遠親四鄰們倒在了尚且熱乎的泥土裡,那是因為人們的血和淚還有汗滴都還給了大地,逝者用生命溫潤了泥土。
我哭喊著,低聲嘶啞著
皇帝的事業呦......麼活路了!
船工站在水裡,腰上都生蛆了!
可我們不敢停
屍體一車一車地扔出去,我們都不想成為那些被扔出去的存在。
我們所有人,包括我最終還是要化灰的
怎麼會怎樣,問自已,也是問老天。
長江、淮河以南水手一萬人、弓箭手三萬人、嶺南短矛突擊手三萬人......
整裝待發,皇帝的兵戈指向了他的人民。
人們拽著龍舟一步一個腳印地,往前移動著,浩浩蕩蕩,好不壯觀。
死亡還在繼續,任誰都無法向死神辯白
來往運糧的道路上,常時間保持著十萬人次通過量的傾軋,都爛完了,路爛,人爛,世道爛,我們這個國家怎麼了?皇帝陛下的千秋功業在哪裡,我只看到了身旁親近我、愛我的人頻頻暴斃,路旁的累累白骨。
人就應該這樣被賤踏嗎?
望著戶籍上一串串,用高深漠測文字寫成的信息,被一道勾就輕易劃掉了。
我不禁生出許多地憤慨來,原來我個人的性命甚至連一個字的輕重都不如!
筆者觀點
一個人,兩個人,死成千上萬個人又如何?皇帝陛下與他們的大臣們對這些人有概念嗎?
校兵場上,身著黝黑皮甲的百萬戰軍們,軍旗獵獵,戰意肅殺,整齊聳動地大軍排列成一個個巨大的方陣,一眼望不到盡頭,也許煬帝和他的大臣們是知道一萬人有多少,一百萬人有多少的。
皇帝是清楚的,他不是那個何不食肉糜,昏頭巴腦的糊塗蟲晉惠帝,他是億兆黎民的皇,化成灰也要是千古一帝的楊廣啊!
這百萬大軍,著裝完備,後勤補給及時,皇帝要用他們的生命,去完成自己的功業。
這也許是有價值的,可他敗了,敗的好慘,百萬大軍用腳板踏出來的路,用刀槍劍斧砍開的荊棘,被好大喜功的皇帝和大臣們的私慾給弄丟了。
輕飄飄一句話,功未成,事業未競,百萬白骨,屠百萬人者是為英雄!
母親告訴我,男人是不應該哭的。
但,寫到這一刻,我哭了,淚是一點一滴,從臉的兩側流向嘴角的。
原諒筆者的幼稚
人這個字,可以兩筆寫成,誰又能知道做人是個萬鈞重的活計呢?
既有萬鈞重,有人卻可以輕飄飄地滿不在乎,將其扔開。
我為這一點痛心!也為這一點膽寒。
誰能知道歷史會不會在不久的將來重新上演。
都說煬帝成灰了,抹黑他還不是隨手拈來的一件事?你為什麼否定他?為什麼不去看一看他的功勞,這可能是所有人對筆者的質疑。
我很抱歉
有一位歷史學家曾經說過,我們評價一個歷史事件時,不應看它是否給未來和旁觀者帶來福音,而應看它是否給當時其本地域和當時代的人們帶來福祉,因為人權是指當時當地的人權,而不是指未來的人權,也不是旁觀者的人權。”
你們看不到的是,那些死難的人民也早已化作了塵煙,煬帝不把他們當人!
很多看客也把自己當作是書生意氣,揮斥方遒的局外人。
他們站在一個很高的高度上,無視史書字裡行間流逝的一條條生命,去為煬帝張名。
也許,那些事都過去了,提它幹嘛?
好大的忘性!南京大屠殺離我們遠不遠,應不應該忘記?我們必須記得深刻,不是為了復仇,而是為了將來不再重複!
但千年之前呢?
我們忘了,我們不會因為去過赤壁遊玩,就對人類歷史上的種種血和淚產生深刻地體悟,因為那離我們太遠。
歷史這東西永遠不是為了現在,而是為了不在未來重複!
每每詰問自己,都要說一句,不要無視他人的苦難!
現在的人真的好冷漠,或者說也包括我自己。
餘華的小說《兄弟》中寫了這麼一件事
劉鎮的居民眼睜睜地看著這六個紅袖章對宋凡平的屠殺,也許他們是這樣想的,我無能為力,我真的無能為力。
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所以苦難才會降臨到所有人的身上,因為沒有人去作起碼的抗爭。
最後,實在活不下去了,做奴隸也得有命啊,於是人們就都起來反對煬帝的暴政了,正如密爾把他們稱呼的那樣,
多數的暴政,只有到了你單方面向他負責任的義務,他卻不會對你負責的地步,人們才會揭竿而起,去做多數的暴政,主動地把握自己的命運,這一點很可悲,因為我們對命運麻木了。寫在最後的話:千萬不要無視苦難,因為那是將在你身上發生的一次預演,對於隋,引用別人的句話總結“煬帝巍煥無非民怨結,輝煌都是血模糊”!
輝煌都是血模糊!就如隋煬帝的年號大業一樣!成就了誰?煬帝的煌煌巨名;又背叛了誰?人民!如果說國家的煌煌鉅業,要用人民的血流成河來換,那麼我寧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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