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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渝侃是一位上前線的協和醫院醫生，同時也是一個武漢普通家庭的一員：妻子、岳父感染病毒，後者不幸離世。三代九口人一團亂麻，共度時艱。這是他寫給雙胞胎女兒的春天寄語，也是他的疫中感悟。
黃渝侃。 （受訪者供圖/圖）
大米小米：
趁著慘痛的記憶還沒有遠去，想給你們雙胞胎姊妹，寫一封來自2020年春天裡的信。你們還不到五歲，可能體會不到爸爸現在的心境，不過沒關係，再過五年或者十年，你們年長一些，到時候再拿出來看，或許就能明白爸爸的用心。
2020年註定是很不尋常的一年，新冠病毒讓所有人措手不及，尤其是咱們武漢人，經歷了太多太多，作為一名醫生，爸爸也上前線抗擊疫情，所以這段時間沒有好好陪你們，我感到很愧疚，等疫情結束了，好好補償你們和你們哥哥。
這段時間，爸爸還很對不住媽媽。這次新冠疫情，咱們家也受到衝擊，一月份，媽媽就感染了病毒。那個時候，整個武漢市都很困難，救治的醫療條件受限制，媽媽就一直沒有住院，而是一個人在外隔離，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你們也沒辦法見到媽媽。
你們的姥爺也感染了病毒，他爭取到了床位，可是很遺憾，最後還是離開了咱們。我跟你們媽媽很傷心。
這樣一來，只剩下你們姥姥一個人居住，非常淒涼。隔離了18天之後，終於可以把她接到咱們這裡，跟爺爺奶奶一起生活，才算有個照應。
這就是2020年咱們家遭遇到的變故，病毒把咱們家折磨得精疲力盡。爸爸在醫院工作，不能，或者說，不敢回家。大年初一接到通知，要在協和醫院開設病區，36個小時之內，改造好病房，接收五十多個病人，而且全都是危重症，可見勞動強度有多大。
我回不去家，媽媽被隔離，只剩下爺爺奶奶照顧你們兄妹三人，你們姥爺住院了，姥姥一個人住，一團亂麻。真的是在數日子，一天一天算，媽媽距離結束隔離還剩下幾天，什麼時候徹底安全，趕快回去照料一大家子。
這裡要表揚一下你們的哥哥，哥哥13歲了，平時還有點調皮，疫情期間表現得非常好，可能他也知道外邊發生了什麼，自認為是男子漢，不能拖後腿，通電話就能感受到，很會顧及別人的感受，沒人監督，一個人做作業、上網課，很是自覺。我和你媽媽感到很欣慰。
你們還小，不知道外邊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還是那麼無憂無慮，看到你們沒有危險，我心裡感到很踏實。爸爸和媽媽那麼辛苦、那麼努力，就是希望你們能夠生活得快樂。可是你們要知道，在非常時期還能保留那份美好，是因為有人替你們負重前行。
爸爸這麼說，並不是鼓勵你們長大之後做英雄，恰恰相反，爸爸對你們沒有什麼特別的期待，只是希望你們成長道路上能夠快樂，不要那麼辛苦，長大後做一個懂禮貌、守規則，正直的普通人。
這次疫情，醫護人員得到了很大的讚譽。爸爸也是醫生，但是覺得這段時間做的事情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只是在不同環境下工作，增加了外邊援助的隊友，當然，救助的病人一下子多了很多。
我想強調的是職業性，醫生是非常依賴專業知識，運用平生所學，救死扶傷的職業，爸爸為醫生這個職業的專業性驕傲。
所以，爸爸不希望你們成為英雄。包括你們的哥哥在內，爸爸對你們的職業選擇沒有要求，不管做哪一行，希望你們能成為有一技之長，有職業精神，業務精湛的專業人士。
除此之外，就是懂禮貌，懂得尊重規則，看上去簡單，其實要做到尊重規則，需要正直、勇氣，還有專業。這就是經歷浩劫後，爸爸最想對你們講的話。
你們的爸爸 黃渝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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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渝侃 武漢協和醫院西院區眼科醫生 南方週末記者 李在磊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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