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入選教科書,卻被批不登大雅之堂,80歲再出發,哪有功夫解釋

老舍的兒子舒乙先生曾回憶說:“走到她的身邊,立刻被她的精神狀態和看問題的角度所感染,彷彿到了另外一個世界,立刻有一種安詳的異樣感覺,彷彿獲得新生一般,奇妙之極。”

有人一生的經歷可以化成磁場吸引著你,如冰心老人的一生,就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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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

該出名的時候出名

冰心, 原名謝婉瑩,1900年生於福州三坊七巷謝家大院。這房子是冰心的祖父從林覺民那裡購得,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林覺民有一個侄女叫做林徽因,多少年後有傳說林徽因與冰心結了樑子,兩人老死不相往來,而他們的老公又同為清華大學的同學兼舍友,如此說來,這世界真的不大。

她的出生並不寒苦,她4歲那一年,隨同家人遷到山東煙臺,她是父母眼中的“野孩子”,她像個男孩子一樣騎馬、射擊,自由自在的度過了少女時光,這樣的日子,給冰心留下非常深刻的記憶。

她這樣記錄自己的童年生活:“所看見的:只有青鬱的山,無邊的海,藍衣的水兵,灰白的軍艦。所聽見的:只是山風,海濤,嘹亮的口號,清晨深夜的喇叭……”

她多次在回憶中講述這些故事,歡喜的描述著過去,帶著對大海的膜拜和愛。

童年的她十分喜愛文學,七歲就開始接觸《紅樓夢》《三國演義》《聊齋志異》《西遊記》《水滸傳》等古典名著,十歲時就讀到外國譯作《茶花女遺事》,她愛上了古典文學,也愛上了外國文學,這就是她一生都沒有離開翻譯工作的原因吧。

經歷了中國那個動盪年代的她,受到五四思想的影響,從理科學系轉到文學系學習,開始投身學生運動,她選擇拿起文筆武器,發表了一系列文章。

1919年,她在《晨報》上發表了一生中第一篇散文《二十日聽審的感想》和第一篇小說《兩個家庭》,後一篇文章用了冰心這個筆名,自此這個名字陪伴了她的一生。後來又發表了一系列“問題小說”,揭露了當時社會的問題,引起了評論界的重視。

而接下來,她相繼出版了《繁星》《春水》兩本詩集,那時的人們對這樣清新的文字,這樣有哲理的小詩趨之如騖,她發表的一系列詩歌引領了當時的文學潮流。

1923年,冰心考入美國波士頓威爾斯利大學攻讀英國文學,這段時間,她把旅途和國外的見聞寫成散文詩郵回國內發表,正式結集《寄小讀者》,成為中國兒童文學的奠基之作。

二十幾歲的她,已名滿中國,但是,對於她來說或許最值得歡喜的,是在去美國的郵輪上,與她未來的丈夫吳文藻相識。這次相遇,是兩人相攜一生的愛情與婚姻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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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年輕時

該結婚的時候結婚

這艘船上有一百多位中國近代史上重量級的人物,比如許地山、余上沅、吳文藻、梁實秋、顧一樵、冰心……

冰心和吳文藻的相遇,頗有羅曼蒂克的味道,一如她浪漫的文字。

樂於助人的人總是有好運相隨。

冰心在貝滿中學時的同學吳摟梅寫信讓她在這艘船上找她的弟弟、清華學生——吳卓。她到船上的第二天,就請許地山去找吳卓,結果陰差陽錯地把吳文藻給帶來了。這就是他們相識的開始。畢竟都是年輕人,很快打破了陌生的尷尬。

引起冰心注意的並不是吳文藻多麼帥氣,更不是他的才氣,而是他的敢於直言。

她在《我的老伴——吳文藻》中說,他就列舉幾本著名的英美評論家評論拜倫和雪萊的書,問我看過沒有?我卻都沒有看過。

他說:“你如果不趁在國外的時間,多看一些課外的書,那麼這次到美國就算是白來了!”他的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我!我從來還沒有聽見過這樣的逆耳忠言。

“好奇害死貓”,她對他越來越好奇了。

下船後,在船上認識的男生都給冰心郵寄了信件,熱情的希望認識、表達幸會,而吳文藻卻只給她郵寄了一張明信片,這讓她想起這位第一次就坦率說話的男生,出於禮貌,她給郵寄信的朋友回了明細片,而給只寄了明信片的他寫了一封信。

他們都是幸運的,在最青春的時候遇見到彼此,愛上彼此,決定在一起。

1925年夏天,他們不約而同選修了法語,兩人在康奈爾大學的法語補習班上相遇,遠在異鄉的他們正式確定了關係。

第二年,她畢業了,吳文藻託冰心轉交一封求婚信——給冰心父母的,徵得父母同意後,1929年6月,兩人舉行了簡單的婚禮,請了寥寥幾人,主婚人是美國基督教徒司徒雷頓。

這一年,她29歲,丈夫吳文藻28歲,在該結婚的時候結了婚,她的一生只給了一個人。

同時代的不少女作家有才情,更風流,惹出不少風流軼事,而她一如自己的筆名一樣,濃豔淡香掩不住她獨特的風骨,對她這樣成名較早的女孩子,一輩子沒有緋聞,也算戀愛和婚姻的典範了。

或許,她不是那時最美的姑娘,也可能不是最有才情的,但是,她的幸福卻是他人難以企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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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與吳文藻

平常心面對坎坷和質疑

她的出身不寒苦,但是一生也遭受了各種質疑,經歷了各種苦難。

1933年,她在《大公報》上發表了小說《我們太太的客廳》,小說中的名流帶著虛榮、虛偽的色彩,她的直言紛紛引起了好事的人對林徽因、徐志摩等人的對號入座,她捅了馬蜂窩,世人認為她這是對林徽因等人的嫉妒和偏見,從而引來林徽因粉絲們的謾罵和攻擊。

這段文壇公案中傳說的對象林徽因也風趣地做了回應,她把從山西帶回的“陳香老醋”郵寄給了冰心。

冰心收下了陳醋,並在別人的謾罵中,一如既往的沉默,不做任何回應,平淡和冷靜。

同時代的梁實秋對她的文章不太認可,說:“我從《繁星》與《春水》裡認識的冰心女士是一位冰冷到零度以下的作家”,“這類文章始終是不能登大雅之堂的”。

對於梁實秋的評價,她也沉默了。後來發生了什麼我們不知道,梁實秋繼續說:“但是她發現冰心女士絕不是胸懷狹隘之輩,她胸襟之高超,感覺之敏銳,性情之細膩,均非一般人所能企及”。

這前後的評價對比,才最值得玩味。

她的身體不太好。

她從母親那裡遺傳到一種支氣管血管擴展性出血的病症,經常大口吐血,在美國留學期間較為嚴重,一人靜養,怕熱喜冷,冬天要開窗睡覺,醒來時嘴角都有冰碴,她堅持下來,順利完成復讀並且取得學位。

她的一生也經歷過諸多磨難。

他們苦心經營的家被抄了,自己也被關押進“牛棚”,每天不停地接受批鬥,她的三個子女和他們的配偶被強行分在八個地方。

在她70歲那一年,被下放到湖北咸寧五七幹校接受勞動改造,面對惡劣的環境,她也堅持下來。臧克家對冰心非常欽佩,說她即便是在湖北下放勞動的時候仍很利索,在逆境中也風度不減,正氣凜然不卑不亢的樣子讓人敬佩。這也正是她的人生態度。

1971年,因尼克松即將訪華,她和吳文藻才被釋放回到北京,接受了翻譯的工作,他們夫婦與費孝通等人合作完成《世界史大綱》《世界史》等翻譯工作,算是熬過了那段艱難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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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

生命從八十歲開始

1980年,她得了偏癱症,再加上摔了一跤,生活基本不能自理,但是身體的左半部分還有一些知覺,依靠助行器才能在家裡做少量的活動,大部分是時間坐在書桌後面寫作和閱讀。

她在給小讀者的信中寫道:“我想從一九八一年起,病好後再好好練習寫字,練習走路。‘生命從八十歲開始’,努力和小朋友們一同前進!”

她響亮地提出了“生命從八十歲開始”,這需要多麼巨大的生活勇氣!而她的確沒有辜負自己的誓言。

她每天堅持寫上50個字,後來到了60個字、100個字、再到400個字……一個偏癱患者,迎來了人生創作的第二次高峰,她的小說《空巢》獲得全國短篇小說獎,完成了《我的自傳》《三寄小讀者》等等作品,其中,《生命從80歲開始》更是激勵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她的人生本身就是一本堅忍不拔的教科書。

1985年,丈夫吳文藻去世,14年後,冰心病情惡化,與世長辭,享年99歲。根據她的遺囑,除書、照片、錢、圖章和少量代表作留給子女作紀念之外,其他大部分遺產捐給了文學館。

她去世後,與丈夫吳文藻的骨灰合葬在了一起,骨灰盒上寫著:江陰吳文藻,長樂謝婉瑩。

這位世紀老人,終於走完了她波瀾不驚、樸實無華、真實無比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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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一家

結語

冰心的孫子吳山因為氣憤他的父親婚內出軌,拋棄他的母親,跑到他的奶奶冰心和爺爺吳文藻的陵墓前,在墓碑上用紅漆寫下了“教子無方,枉為人表”,發洩不滿。

家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冰心去世後還遭到如此的詆譭抱怨,不止靈下有知該如何想。

不管如何,冰心這位百歲老人,在那個時代,依舊矗立在很多人的心中。

老舍的兒子舒乙說,走到她的身邊,就會立刻被她的精神狀態和看問題的角度所感染,彷彿到了另一個世界,立刻有一種安詳的異樣的感覺,彷彿獲得新生一般,奇妙至極。

是什麼讓一個人擁有這樣的境界?

除了歲月漸長的沉澱,坎坷歷練外,其實,還有始終堅守青春的心,青春可以溜走,青春活潑的心讓人生從八十歲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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