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痛苦和煎熬,她到底還要忍受多久?還能忍受多久?

這樣的痛苦和煎熬,她到底還要忍受多久?還能忍受多久?

“亦秋,今天晚上不要走了,留下來!”

霍明赫的語氣充滿了曖昧。

米蘭只感覺到腦子裡“轟”的一聲。

留下來?霍明赫是讓葉亦秋睡他們的臥室嗎?

這時候霍冰冰也笑著幫腔:“亦秋,我哥讓你留下來,你就留下來嘛,反正你們也快要結婚了,對不對?”

霍明赫終於抬起頭,當他發現米蘭還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時,臉色立刻陰沉下來:“冰冰剛才說的話你沒聽見嗎?還不滾?”

他的話,字字如刀,直刺向米蘭本就千瘡百孔的心!

霍冰冰是霍明赫的親妹妹,不管她說什麼,他都信,都毫不猶豫地站在她身邊。即使霍冰冰所謂的肚子疼只是故意找茬,霍明赫都和她一樣,覺得是米蘭的錯!

坐在正位上的公公婆婆很淡然地在用餐,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他們的目光時不時地落在葉亦秋的身上,滿是慈愛!

米蘭踉蹌了幾步,胸口一陣鈍痛!

晶瑩的淚珠在眼眶裡轉了又轉,她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即使是哭,她也不要讓霍家的人看見!

三年了!她在霍家三年,每天都要經歷這樣的汙衊和屈辱。

她曾經堅定地以為,人心都是肉長的,總有一天,霍明赫會相信她,會重新接受她!可是她現在突然有點兒茫然了,這樣的痛苦和煎熬,她到底還要忍受多久?還能忍受多久?

當初,霍明赫單膝跪地向她求婚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對於一個從小父母雙亡的人來說,家,對她來說有著天大的意義!她以為,她終於找到了人生的依靠!

可是一切的幸福都在婚禮那天徹底成為泡影,她一下子從天堂跌入了地獄……

回到臥室,米蘭把醫藥箱拿出來默默地開始處理自己的傷口。

那桌豐盛的飯菜是她一個人做的。

霍冰冰說,米蘭不能在這個家裡白吃白住,所以即使傭人成群,她也逼著米蘭承擔大部分的家務。

因為霍冰冰的嘴太刁了,本來就不太會做飯的米蘭也因此吃了不少苦頭,手背上,胳膊上有不少燙傷。

米蘭對著鏡子,把上衣一點點脫下來,有的地方黏住了,輕輕一扯,鑽心的疼。米蘭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從醫藥箱裡拿出剪刀來,低下頭剪開粘連的地方,尤其是手腕,有的地方一掀,立刻就變得血肉模糊了……

太疼了,她死死咬著下唇,努力不讓自己哼出聲來。

鏡子裡的自己臉色白得嚇人,連五官都有點兒扭曲了。

苦澀一絲絲在心底蔓延,因為深愛著霍赫,所以她一直隱忍到現在。可是,這樣沒有底線的隱忍真的能換來真情嗎?她,是不是一開始就應該選擇離開?那樣的話,至少,可以保住自己的尊嚴!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米蘭趕緊從掛鉤上扯下一件睡袍套在身上。

她轉過頭看了一眼,竟然是霍冰冰。

霍冰冰倚著門框看著她,眼角眉梢都是諷刺:“我說醫藥箱怎麼不見了,原來在你這兒!馬上給我,我要用!”

米蘭捏著棉籤的手顫了幾下,嘴角揚起一抹苦笑:“我用完了就給你!”

霍冰冰臉色變了變,立刻衝到米蘭面前,用力推了她一把,米蘭後退幾步直接跌坐在地上。

“哈哈哈,活該!你這種賤貨,還好意思腆著臉讓我等你!呸!”

說完,她拿起醫藥箱,抬腳準備走人。

這樣的痛苦和煎熬,她到底還要忍受多久?還能忍受多久?

米蘭摔疼了,眉頭再次皺緊,她掙扎著站起來,淡淡地開口:“我知道,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子宮,你的心裡很痛!可是真相是怎麼樣的,你心裡非常清楚!這麼多年,你一直這麼對我,真的不會良心不安嗎?”

霍冰冰一步一步逼近米蘭,眼底淬滿憤怒:“良心?你還好意思跟我談良心?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是你不經過我的同意摘除了我的子宮,害我被溫明朗甩了,淪為全城的笑柄!”

她死死地鉗住了米蘭的手腕,指甲狠狠地掐進那一片血肉模糊之中。

入骨的疼痛攫住了米蘭的心,她疼得眼前一黑,差一點兒昏過去。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猛地甩開了霍冰冰的手,霍冰冰踉蹌一下,後腦勺撞到了門板上了。

“哥,快過來!這個賤人居然動手打我,你管不管?”

很快,霍明赫出現了,他走到米蘭面前,二話沒說,“啪——”就給了她一個耳光。

他的力道太大了,米蘭的嘴角立刻淌出血來,那一絲殷紅,看起來觸目驚心。

米蘭不哭反笑,她瞪著霍明赫,眼底是無盡的幽怨和絕望。

霍明赫轉身把妹妹扶起來,冷冷地睨看了米蘭一眼:“離開臥室,一會兒我和亦秋要睡這裡!”

聽到這句話,米蘭的心裡,悲傷逆流成河。

她衝過去,緊緊攥住霍明赫的手,聲音顫抖得厲害,都不像是從她嘴裡發出來的。

“求你!不要!那是我們的臥室,不要讓別的女人睡我們的床。你想和她怎麼樣都可以,但是不要在這裡……求你……”

本來她不想哭,可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她全身篩糠一樣發抖,朦朧的淚眼早已沒了焦距。

抱著最後一絲僥倖,米蘭希望霍明赫能看在她這麼苦苦哀求的份兒上答應她。

霍明赫怔了一下,心裡莫名劃過一絲刺痛。

這個女人那麼歹毒,把他妹妹害得那麼慘,他不是應該恨她才對嗎?可是,為什麼會心痛?

他轉頭看了一眼妹妹,霍冰冰撲到他的懷裡,孩子似地號啕大哭起來:“哥,你在猶豫什麼?她剛才居然打我!嗚嗚……”

霍明赫咬牙,轉向米蘭的時候,深邃的眼睛冰若寒潭:“賤人,你還有臉哭?像你這種攆都攆不走的無賴,還想用眼淚來騙人嗎?你以為還會有人相信?”

“明赫,我不是你認為的那種人!當初胎兒還在冰冰肚子裡的時候就已經死了,不是我害死她的!還有她的子宮,是因為……”

“閉嘴!我看到你就噁心!滾!”

霍冰冰冷笑,抓住米蘭,拉著她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到了樓梯拐角處,米蘭不小心跌倒了,霍冰冰根本就等不及她站起來,就那麼拖著她下了樓梯。

每個關節都疼得要命,再加上沒有處理過的傷口也隱隱作痛,米蘭倒抽一口涼氣,下嘴唇都咬出了血。

看到坐在客廳沙發上的葉亦秋,霍冰冰立刻換了一副笑臉:“亦秋,你上樓吧,我哥在等你呢!”

等到葉亦秋上了樓,霍冰冰又向母親哭訴米蘭打她的事。

霍母立刻憤怒了,她長長的指甲直接戳到了米蘭的眉心,惡狠狠地說:“你也太囂張了,敢打我女兒!給我滾出去,到院子裡跪著!”

外面,悶雷滾滾,霍冰冰剛剛把米蘭拖到院子裡,大雨就瓢潑而至。

米蘭堅決不肯跪,於是,霍冰冰叫來保鏢,直接把米蘭按到地上。

雨水沖刷著她的每一處傷口,可是,即使再疼,也不及她心痛的萬分之一!

仰起臉,正好看到樓上她和霍明赫的臥室!

一男一女兩道影子緊緊擁抱在一起,然後就是親吻,緊接著,那兩道影子不見了。即使有雨聲有風聲,米蘭還是清晰地聽到男人的低吼和女人的嬌吟,而且一聲比一聲高亢!

米蘭已經傷痕累累的心,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一下下撕碎,然後碾落成塵!

雙手緊握成拳,長長的指甲刺進肉裡,她已經感覺不到疼!

臉上,更是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她忍了這麼久,就是抱著一絲希望,她覺得只要自己不答應和霍明赫離婚,總有一天,霍明赫能看清她的心。

可是現在,小三兒已經登堂入室並且還得到了霍家全家人的認可,就差一個正妻的名份了,那麼,她還有什麼指望?

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像一個笑話,而且是天大的笑話!

書名:欭鞠清之淺念

未完待續....

看全書可直接滑到底部,點“瞭解更多”

這樣的痛苦和煎熬,她到底還要忍受多久?還能忍受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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睫毛顫了顫,低低垂落。

她縮在門邊,緩緩將自己抱緊,像角落裡一隻蜷縮的小老鼠。

現在這樣……

就看不到她了吧。

就不會鬧心了。

雖然小月沒再生她氣了,可他受的傷那麼重,而她做錯了是事實。

他原諒了……她卻還無法原諒自己。

她縮在那裡,腦袋埋入雙膝,栗色頭髮順著雙肩散落,沾著斑駁雪花。

這樣……

算不算懲罰了呢?

如果上天感受到她的悔恨和誠心,就請讓小月的傷快快好起來吧。

還有小羽……小羽。

她把臉深深埋在膝間,身體忽然隱隱有些顫抖。

小羽……等我。

等我填補了犯下的錯,等我把這一切都處理好了……

一定一定……

就來找你。

夜裡雪越發大了。

寒風撞擊著樹梢,夾雜的霜雪潰散又聚攏,像冬日的爪牙,鋪天蓋地穿梭來去。

人影蜷在樹屋前,滿覆白雪,風霜中髮絲和裙角顫動著,隱約顯出女孩子的輪廓。

“啾!”小啾在鋪滿白雪的粗壯樹枝上轉來轉去,不住拿腦袋去蹭她,發出焦急鳴聲。

千翎縮在那裡沒有動靜,滿身白雪,蒼白的臉,嘴唇青紫,像是凍僵了。

門“吱呀”一聲開了,寒風灌入。

一雙手將她攬入懷裡,黑色膜翼遮裹而來,隔絕了風霜。

“唔……”

瀾月單膝跪在雪地上,一頭如瀑黑髮垂落腰下,雙手、雙翼緊緊將凍僵的女孩擁在懷裡,為她遮擋住風霜。

小啾看著那衣著單薄的少年搖晃著一步步艱難地從樹屋走出,抱過她想回屋去、又低低呻吟一聲無力跪了下去,好幾次站不起來,只得跪在地上用身體和雙翼將她護在懷裡,像風雪中無言的堡壘……

冰冷的夢境,風霜席捲。

暖意忽然縈繞上身體,一分一寸祛除了麻木寒冷。

暖暖的體溫,耳畔焦急哀傷的呼喚聲,很熟悉很熟悉……

“小月……”蒼白泛紫的嘴唇顫了顫,隱約恢復了一絲血色。

她緩緩睜開眼睛,清澈的琥珀色眸子透著幾分空洞。

眼前很近很近,是少年白皙的脖頸,她的臉就埋在他的頸窩,暖暖的體溫從相貼的肌膚傳來,熟悉的黑色髮絲在她臉頰邊垂落下來,沾上了白雪。

“小、小月!”

千翎像是反應過來,呆呆看著他的臉,剎那間眼圈通紅。

“翎……”

感受到懷裡的動靜,他跪坐在雪地上,低頭抵住她的額。黑髮散落,單薄身子被霜風撕扯著,他凝視她,蒼白虛弱的臉上緩緩露出一絲輕鬆笑容:“你醒了……?”

“笨、笨蛋小月!你出來幹什麼!我不是說了……”

眼圈通紅,溫熱的淚水剎那間奪眶而出,千翎哭著回抱住他單薄的身體,想抱他起來,這才發現自己雙手雙腿早已凍僵動彈不得。

糟糕……

一不小心睡著了?

白雪漫漫,世界是黑白的顛覆。

凍僵的身體緩緩恢復了溫度,狂亂的寒風嘶叫撞擊著,被隔絕在外了。

纖長的黑色膜翼自少年身後伸展而來,如平穩風帆遮裹在女孩周身,隔絕了風霜。

黑髮散落,瀾月跪坐在雪地上,雙手環著懷裡的女孩,身後黑翼環繞而來,護衛在她周身。

千翎全身冰冷偎在他的懷抱裡,漸漸恢復了些微溫暖,掙扎了幾下想抱他起身,身體卻依舊冰冷僵硬動彈不得。

長髮被寒風掀起,髮絲紛亂飛舞,染上斑駁霜雪。

他跪在那裡,低著頭緊緊擁著她。單薄清瘦的身體只穿著那件白色睡衣,寒風呼嘯中搖搖欲墜,卻一動不動如最堅實穩固的堡壘。

“小月……”

她看著他慘白如紙的臉,心狠狠一顫,再顧不得什麼,伸手小心地環上他的背,凍僵發軟的腿一點點艱難地發力,搖搖晃晃抱著他站起身來。

“唔嗯……”

瀾月蹙了蹙眉,身形有些不穩,無力倚在她身上,遮裹在她周身的黑翼緩緩收回背後,灑落幾點白雪。

感覺著懷中人冰冷的身體,千翎焦急地將他抱緊,手不住撫著他冰冷的背想增加些微熱度,急得眼淚直冒:

“傻瓜小月……你一個病號跑出來幹什麼,都說了讓你好好睡覺……”

身上本來就有傷,還跑到樹屋外面這天寒地凍的地方,用體溫來暖她……

千翎咬著嘴唇紅了眼圈,小心地避開傷口抱緊他,努力用體溫來暖他。

睫毛輕顫,瀾月無力偎在她肩頭,臉色蒼白全身冰冷,虛弱得已經說不出話來。

霜雪飄飛。

兩人一步步艱難地挪進了樹屋裡,門關上,風霜隔絕。

千翎舒了口氣,卻依舊不敢鬆勁,拖著僵硬發軟的腿一步步艱難地挪到床前,小心地將懷裡虛弱無力的人抱到床榻上,拉過被褥蓋好、掖緊。

“呼,總算……”

腿一軟,她如釋重負坐到床邊,長長舒了口氣。

好想念以前的小小月啊……

又輕又小,抱著一點都不費勁。

長髮沾著零星白雪,散開在枕間。

瀾月躺在被褥中,眉頭輕皺,臉頰好不容易緩和的那一絲紅潤已無力潰散,蒼白脆弱得像一片素淨雪花隨時會被狂風撕碎。

手輕輕撫了撫他蒼白的臉,她坐在床邊,眼圈一紅:

“對不起,小月……”

本來是想留下來好好照顧他的,結果卻害得他反過來照顧她……

也許真如瀾風所說,

她不該留在這裡。

“你……”

“是想凍死?”

虛弱的聲音,透著一絲氣惱責備。

睫毛輕顫,他躺在潔白枕間,血色黯淡的眸子看著她,蒼白虛弱的臉上薄唇輕抿。

千翎坐在床邊,看著他虛弱成這樣還有力氣質問她,愣了一下。

半晌。

“我以為你不想看見我……”聲音低低,透著幾分沮喪。

她坐在床邊耷拉著腦袋,栗色頭髮散落在肩頭,沾著白雪。

瀾月躺在枕間,看著她沮喪的臉,皺眉:“為什麼……?”

千翎坐在床邊瞅著他,沒有說話,默默伸手掖了掖被褥。

他看著她明顯憋著心事的臉,頓了頓,睫毛垂落下來:

“瀾風跟你說了什麼?”

千翎愣了一下,驚愕地看著他,趕緊擺手:

“沒!什麼都沒說!”

“……”

他看著她忽然激動起來明顯不打自招的樣子,無奈又瞭然。

瀾風那傢伙……

看來又多嘴了。

“不許再出去了。”聲音很輕,透著幾分疲倦。

一隻手從被褥裡伸出,輕輕握住她。

“嗯……”千翎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本來以為搭著棉毯應該沒什麼問題的,沒想到……

要不是被小月發現,估計這會兒她已經凍死在外面了。

“小月,”千翎環視整個樹屋,最後目光落在床邊的地面,“我睡這裡好了,你渴了餓了,隨時叫我。”

他看著她麻利地解下肩頭的包裹,又拿出一張棉毯鋪到地上,像只忠實守夜的小狗在床頭坐下來,頓了頓:

“會冷。”

千翎回過頭看著他,又看了看一旁的衣櫃:“可這裡沒有多的棉被了……我將就一下沒關係的,大不了再披件衣服就好……”

“過來。”聲音很輕,打斷了她。

千翎看著他,眨了眨眼,還沒反應過來,看著他手上的動作忽然呆滯住了。

窗紗朦朧,窗外雪影迷離。

瀾月躺在潔白被褥中,如瀑黑髮散落枕間,清澈雙眸注視著她,緩緩將床頭的被褥掀開了一個角:

“過來。”聲音很輕,又重複了一遍。

千翎趴在床頭,呆呆看著他,一張臉忽然漲成了豬肝色,趕緊慌慌張張伸手把那個掀開的被角壓下去,像是生怕寒氣從那裡侵入:

“想感冒嗎?不許揭被子!”

他看著她漲紅的臉,躲躲閃閃的眼神,頓了頓:

“翎……我沒有別的意思。睡那裡會生病。”

千翎看著他清澈的眼睛,又看向床頭鋪著棉毯的地面:

“我……”

“你以前從沒讓我睡過地板。”聲音很輕。

她愣了愣,緩緩看向他。

視線相對。

夜漸漸深了,窗外白雪簌簌飄飛,朦朧窗紗在床榻邊拂動,透出若隱若現的光影。

樹屋一片靜謐。

兩人安靜凝視著,一個睡在床上,一個站在床前。

半晌。

“不一樣,你那時候是小孩子……”

“我從來不是小孩。”

“……”

忽然又陷入沉默。

千翎站在床前,咬了咬嘴唇,又扯了扯手指,忽然一陣凜冽寒氣不知從哪個角落裡鑽了過來,裙衫拂動,哆哆嗦嗦打了個寒戰。

“可是……我、我怕會碰到你的傷……”她哆嗦著還是低低掙扎了一句。

長髮散落,瀾月躺在枕間,側臉鍍著柔和光亮。清澈雙眸安靜凝視著她,白皙手指緩緩再次將被褥掀開了些——

像無言的包容。

千翎站在那裡,呆呆看著他,那暈著朦朧白雪光華的熟悉輪廓,那雙清澈見底不染分毫塵垢的皎潔眸子……

一如記憶裡的模樣。

小月。

是啊,他是小月……

不是別人,是小月。

這麼想了想,心裡忽然就安穩柔軟下來了。

千翎咬著嘴唇,臉頰有些發燙,心一橫還是老老實實貓著腰從那掀開的被褥縫隙中鑽了進去。

鑽入被窩那一刻,溫暖縈繞而來。

像鑽進了柔軟溫暖的蚌殼裡,寒冷隔絕,暖意一點一滴填滿身體。

嗚哇……好暖和。

栗色髮絲沾著小雪花,散開在柔軟潔白的枕間。千翎窩在被褥裡只露出一雙軟綿綿的眼睛,暖得快要化開,忽然有點慶幸沒再犯倔呆在天寒地凍的外面。

忽然一隻白皙修長的手環過身體,將露縫的被褥邊角輕輕捂緊。

她頓了頓,睡意朦朧的眼睛眨了眨像是清醒過來,整個人僵在被子裡一動不敢動,由著那隻環過身體的手輕柔小心地捂緊了被子,安靜收回。

“還冷嗎?”聲音很輕,貼在耳畔。

白皙手指輕輕撫上額頭,拭去髮絲間沾著的小雪花。

觸碰的肌膚,微涼中透著暖意。

千翎顫了顫,一動不動縮在被褥裡,咬著嘴唇沒敢發出聲音,頓了半晌還是緩緩搖了搖頭,瞅向旁邊的人。

夜已深,窗外飄著飛雪,飄拂的窗紗朦朧迷離。

清冽柔順的黑色長髮散於枕間,纖長髮絲與肌膚相貼。

近在咫尺。

少年躺在她旁邊的枕間,長髮散落,肌膚如雪。清澈雙眸凝視著她,血色褪去,皎潔清瑩如霜雪月華。

視線相對。

千翎呆呆看著他暈在白雪光華中朦朧精緻的側臉,恍惚著大腦變得一片空白,移不開視線。

“晚安……翎。”輕柔的嗓音貼在耳畔。

影子灑落,輕柔的吻印上額心,恍若白色羽毛從九天飄落。

熟悉的氣息近在咫尺,黑色髮絲拂上臉頰,清涼又柔軟。

千翎呆住了,呆呆看著旁邊的人傾身而來吻上額心,眼前近在咫尺……

是少年散落的黑色長髮,白皙無暇的脖頸,以及白色衣衫間隱現的纖瘦鎖骨。

熟悉的氣息縈繞鼻間。

“晚晚晚晚安!”

她像個烏龜“咻”地將腦袋縮進了被子裡,額頭和臉燙成一片,再不敢多看一眼。

瀾月看著她慌慌張張逃進被子裡,睫毛輕垂,緋色紅暈一點點爬上臉頰。

以前在愛倫伊斯,她親過他那麼多次,不過是還了一下就躲成這樣……

心裡泛著嘀咕,臉頰卻越發灼熱了。

暮夜沉沉,森林靜謐。

瑩白雪絮在森林上空徐徐飄飛,一層一層,覆上漆黑枯枝,像一場白色葬禮。

窗下銀鈴輕旋,朦朧白紗拂動,在床榻灑下淡淡影子。

樹屋一片靜謐,窗口氤氳著紛飛白雪的朦朧光華。

不知過了多久。

遮裹的白色被褥中緩緩露出一雙滴溜溜的眼睛,眨了眨,瞅向旁邊。

窗紗朦朧,雪影縹緲。

少年安靜憩睡著,呼吸淺淺。雪白被褥蓋在胸口,隨意散落的黑色長髮一束一縷拂上被褥床榻。

幾縷黑髮斜斜散落額前,細密纖長的睫毛低垂。他睡在那裡,蒼白臉頰透著虛弱疲倦,白皙肌膚映著窗外朦朧光亮,皎潔無暇如霜雪凝脂。

睡著了……?

露出的眼睛眨了眨,千翎像個土撥鼠一點點把腦袋探出來,躺在枕頭上舒了口氣。

四下無聲,窗口銀鈴輕輕旋轉著,不時發出輕微的“叮嚀”。

床並不大,似乎是專門適合女孩子睡的大小,跟愛倫伊斯家裡的小床差不多,只是更柔軟舒服,被褥也更厚實暖和。

在愛倫伊斯時,小月還是小孩子,兩個人睡著也還將就。而對於如今已比她高了一個頭的少年來說,兩個人擠著這小床顯然擁擠得多了。

千翎望著屋頂發呆,全無睡意。

他的黑髮就散落在她臉頰邊,近在咫尺輕輕拂著臉頰。被褥下碰觸的肩,傳來些微暖暖的體溫。

額頭暖暖的,殘留著些微溫度。

……

……

“晚安……翎。”

……

……

空白的腦海,反反覆覆回放著同一句話。

千翎望著屋頂,緩緩咬住了嘴唇,臉頰忽然泛起莫名的熱度。

小月這傢伙……

總是莫名其妙的。

莫名其妙地出現,莫名其妙地消失,莫名其妙地生氣,還莫名其妙地親人……

估計是以前在愛倫伊斯時,跟著她學的“晚安吻”……?

唔唔,可那是給小孩子的,就像她小時候爸爸媽媽給的,後來她給小羽的。

那時候要不是以為小月是小孩子,她才不會有事沒事親他……沒想到這傢伙記住了學會了……

說起來,算上剛才那下,小月親過她額頭兩次了……

上一次還是在愛倫伊斯的時候,那天晚上他跑出去從天上掉下來,嚇得她魂飛魄散。後來抱他回家後,清晨時莫名其妙被親了額頭……

唔唔……

她窩在被子裡,扳著指頭數了數,眨了眨眼。

活了17年,男孩子裡也就小時候爸爸和小羽親過她呢……

千翎咬著嘴唇,使勁晃了晃腦袋,又“砰”“砰”地敲了敲,驅散臉頰的熱度。

算了算了……

小月,那是小月啊!

就……就當被小孩子啃了一下,不作數!

睡一起也……也不作數,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跟他睡一起,何況現在還是個病號……

千翎側過臉,看向旁邊人暈在窗外朦朧光亮間蒼白虛弱的臉,目光觸及他裸露在外的白皙脖頸,緩緩眨了眨眼,伸過手將被褥稍微拉上來一點,在他脖頸間捂好,不留一絲縫隙。

白雪飄飛,光影斑駁。

瀾月躺在窗邊床上,側臉鍍著朦朧的光,低垂的睫毛幾乎透明。

千翎小心地緩緩側過身,臉頰舒服地靠在柔軟枕間,安靜看著他的睡臉。

猶記初春的伽蘭黛爾,那驚天的爆炸,席捲的濃煙,屍山血海的坑洞……

她從那屍山血海中抱出的男孩,銀髮雪肌,柔美脆弱。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懷裡那個軟萌的小傢伙……

已經變成如今俊美清秀的少年了?

小時候迷倒一片天水街,人人恨不得抱抱他親親他;長大後迷倒一整個惡魔族,萬人尊崇敬仰擁戴。

“天生的美人”什麼的,好像有點明白了呢。

時間過得……好快啊。

她看著他熟悉的側臉輪廓,栗色髮絲散落枕間,眼神迷濛了幾分。

小月,

小月……

我已經有多久,沒有這麼近、這麼清晰地看過你了?

《欭鞠清之淺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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