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了這麼久,就差一個正妻的名份了,那麼,她還有什麼指望?”

“忍了這麼久,就差一個正妻的名份了,那麼,她還有什麼指望?”

“亦秋,今天晚上不要走了,留下來!”

霍明赫的語氣充滿了曖昧。

米蘭只感覺到腦子裡“轟”的一聲。

留下來?霍明赫是讓葉亦秋睡他們的臥室嗎?

這時候霍冰冰也笑著幫腔:“亦秋,我哥讓你留下來,你就留下來嘛,反正你們也快要結婚了,對不對?”

霍明赫終於抬起頭,當他發現米蘭還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時,臉色立刻陰沉下來:“冰冰剛才說的話你沒聽見嗎?還不滾?”

他的話,字字如刀,直刺向米蘭本就千瘡百孔的心!

霍冰冰是霍明赫的親妹妹,不管她說什麼,他都信,都毫不猶豫地站在她身邊。即使霍冰冰所謂的肚子疼只是故意找茬,霍明赫都和她一樣,覺得是米蘭的錯!

坐在正位上的公公婆婆很淡然地在用餐,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他們的目光時不時地落在葉亦秋的身上,滿是慈愛!

米蘭踉蹌了幾步,胸口一陣鈍痛!

晶瑩的淚珠在眼眶裡轉了又轉,她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即使是哭,她也不要讓霍家的人看見!

三年了!她在霍家三年,每天都要經歷這樣的汙衊和屈辱。

她曾經堅定地以為,人心都是肉長的,總有一天,霍明赫會相信她,會重新接受她!可是她現在突然有點兒茫然了,這樣的痛苦和煎熬,她到底還要忍受多久?還能忍受多久?

當初,霍明赫單膝跪地向她求婚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對於一個從小父母雙亡的人來說,家,對她來說有著天大的意義!她以為,她終於找到了人生的依靠!

可是一切的幸福都在婚禮那天徹底成為泡影,她一下子從天堂跌入了地獄……

回到臥室,米蘭把醫藥箱拿出來默默地開始處理自己的傷口。

那桌豐盛的飯菜是她一個人做的。

霍冰冰說,米蘭不能在這個家裡白吃白住,所以即使傭人成群,她也逼著米蘭承擔大部分的家務。

因為霍冰冰的嘴太刁了,本來就不太會做飯的米蘭也因此吃了不少苦頭,手背上,胳膊上有不少燙傷。

米蘭對著鏡子,把上衣一點點脫下來,有的地方黏住了,輕輕一扯,鑽心的疼。米蘭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從醫藥箱裡拿出剪刀來,低下頭剪開粘連的地方,尤其是手腕,有的地方一掀,立刻就變得血肉模糊了……

太疼了,她死死咬著下唇,努力不讓自己哼出聲來。

鏡子裡的自己臉色白得嚇人,連五官都有點兒扭曲了。

苦澀一絲絲在心底蔓延,因為深愛著霍赫,所以她一直隱忍到現在。可是,這樣沒有底線的隱忍真的能換來真情嗎?她,是不是一開始就應該選擇離開?那樣的話,至少,可以保住自己的尊嚴!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米蘭趕緊從掛鉤上扯下一件睡袍套在身上。

她轉過頭看了一眼,竟然是霍冰冰。

霍冰冰倚著門框看著她,眼角眉梢都是諷刺:“我說醫藥箱怎麼不見了,原來在你這兒!馬上給我,我要用!”

米蘭捏著棉籤的手顫了幾下,嘴角揚起一抹苦笑:“我用完了就給你!”

霍冰冰臉色變了變,立刻衝到米蘭面前,用力推了她一把,米蘭後退幾步直接跌坐在地上。

“哈哈哈,活該!你這種賤貨,還好意思腆著臉讓我等你!呸!”

說完,她拿起醫藥箱,抬腳準備走人。

“忍了這麼久,就差一個正妻的名份了,那麼,她還有什麼指望?”

米蘭摔疼了,眉頭再次皺緊,她掙扎著站起來,淡淡地開口:“我知道,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子宮,你的心裡很痛!可是真相是怎麼樣的,你心裡非常清楚!這麼多年,你一直這麼對我,真的不會良心不安嗎?”

霍冰冰一步一步逼近米蘭,眼底淬滿憤怒:“良心?你還好意思跟我談良心?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是你不經過我的同意摘除了我的子宮,害我被溫明朗甩了,淪為全城的笑柄!”

她死死地鉗住了米蘭的手腕,指甲狠狠地掐進那一片血肉模糊之中。

入骨的疼痛攫住了米蘭的心,她疼得眼前一黑,差一點兒昏過去。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猛地甩開了霍冰冰的手,霍冰冰踉蹌一下,後腦勺撞到了門板上了。

“哥,快過來!這個賤人居然動手打我,你管不管?”

很快,霍明赫出現了,他走到米蘭面前,二話沒說,“啪——”就給了她一個耳光。

他的力道太大了,米蘭的嘴角立刻淌出血來,那一絲殷紅,看起來觸目驚心。

米蘭不哭反笑,她瞪著霍明赫,眼底是無盡的幽怨和絕望。

霍明赫轉身把妹妹扶起來,冷冷地睨看了米蘭一眼:“離開臥室,一會兒我和亦秋要睡這裡!”

聽到這句話,米蘭的心裡,悲傷逆流成河。

她衝過去,緊緊攥住霍明赫的手,聲音顫抖得厲害,都不像是從她嘴裡發出來的。

“求你!不要!那是我們的臥室,不要讓別的女人睡我們的床。你想和她怎麼樣都可以,但是不要在這裡……求你……”

本來她不想哭,可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她全身篩糠一樣發抖,朦朧的淚眼早已沒了焦距。

抱著最後一絲僥倖,米蘭希望霍明赫能看在她這麼苦苦哀求的份兒上答應她。

霍明赫怔了一下,心裡莫名劃過一絲刺痛。

這個女人那麼歹毒,把他妹妹害得那麼慘,他不是應該恨她才對嗎?可是,為什麼會心痛?

他轉頭看了一眼妹妹,霍冰冰撲到他的懷裡,孩子似地號啕大哭起來:“哥,你在猶豫什麼?她剛才居然打我!嗚嗚……”

霍明赫咬牙,轉向米蘭的時候,深邃的眼睛冰若寒潭:“賤人,你還有臉哭?像你這種攆都攆不走的無賴,還想用眼淚來騙人嗎?你以為還會有人相信?”

“明赫,我不是你認為的那種人!當初胎兒還在冰冰肚子裡的時候就已經死了,不是我害死她的!還有她的子宮,是因為……”

“閉嘴!我看到你就噁心!滾!”

霍冰冰冷笑,抓住米蘭,拉著她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到了樓梯拐角處,米蘭不小心跌倒了,霍冰冰根本就等不及她站起來,就那麼拖著她下了樓梯。

每個關節都疼得要命,再加上沒有處理過的傷口也隱隱作痛,米蘭倒抽一口涼氣,下嘴唇都咬出了血。

看到坐在客廳沙發上的葉亦秋,霍冰冰立刻換了一副笑臉:“亦秋,你上樓吧,我哥在等你呢!”

等到葉亦秋上了樓,霍冰冰又向母親哭訴米蘭打她的事。

霍母立刻憤怒了,她長長的指甲直接戳到了米蘭的眉心,惡狠狠地說:“你也太囂張了,敢打我女兒!給我滾出去,到院子裡跪著!”

外面,悶雷滾滾,霍冰冰剛剛把米蘭拖到院子裡,大雨就瓢潑而至。

米蘭堅決不肯跪,於是,霍冰冰叫來保鏢,直接把米蘭按到地上。

雨水沖刷著她的每一處傷口,可是,即使再疼,也不及她心痛的萬分之一!

仰起臉,正好看到樓上她和霍明赫的臥室!

一男一女兩道影子緊緊擁抱在一起,然後就是親吻,緊接著,那兩道影子不見了。即使有雨聲有風聲,米蘭還是清晰地聽到男人的低吼和女人的嬌吟,而且一聲比一聲高亢!

米蘭已經傷痕累累的心,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一下下撕碎,然後碾落成塵!

雙手緊握成拳,長長的指甲刺進肉裡,她已經感覺不到疼!

臉上,更是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她忍了這麼久,就是抱著一絲希望,她覺得只要自己不答應和霍明赫離婚,總有一天,霍明赫能看清她的心。

可是現在,小三兒已經登堂入室並且還得到了霍家全家人的認可,就差一個正妻的名份了,那麼,她還有什麼指望?

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像一個笑話,而且是天大的笑話!

書名:欭鞠清之淺念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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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了這麼久,就差一個正妻的名份了,那麼,她還有什麼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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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的夜,白雪漫漫。

樹屋一片靜謐,並不寬敞的小床放置在窗邊,朦朧白紗拂上潔白被褥。

千翎側身窩在被褥裡,看著枕邊的人發呆。

黑色髮絲散落,瀾月安靜睡在距離她很近的地方,睫毛垂落,肌膚如雪。

一隻手指伸過來,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

他睡在那裡,低垂的細密睫毛沒有半分顫動,淺淺的呼吸,像迷失的旅人。

手指頓了頓,偷偷摸摸又碰了碰。

千翎睜著一雙睡意全無的眼睛,饒有興致地拿手指輕輕戳他的臉玩。

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的觸感呢,白白嫩嫩的。

見枕邊的人似乎睡得很熟,怎麼戳都沒反應,她大著膽子湊近了點,又輕輕捏了一把。

軟軟的,快捏出水來了……

哪裡有男孩子皮膚這麼好的,小月這傢伙……

絕對偷偷用了什麼保養品!

她盯著他的臉,篤定又感慨。

看來當惡魔族的王還是有好處的啊,要是那會兒小月沒回來,繼續由她把他養大的話,大概是沒辦法吃這麼好穿這麼好,再長得這麼好的吧……

黑暗中白雪的影子從窗外簌簌地落,千翎看著他,清澈的琥珀色眼睛失落又慶幸。

忽然影子從身前灑落,遮蔽了窗外白雪的光。

被褥傾覆,一雙手環過來,將身體攬入一個懷抱。

“咦……?”

千翎眨了眨眼,還沒反應過來,須臾間熟悉的黑色髮絲貼上了臉頰,溫暖環繞,少年白皙的脖頸已近在鼻息。

“小小小小月——”

臉頰一燙,她像只章魚手忙腳亂快從床上蹦起來,身體卻被那雙手鎖住動彈不得。掙扎了兩下怕碰到他的傷只得放棄,她只好老老實實僵在他懷裡一動不敢動,手腳不知怎麼放了,一張臉緩緩燒到耳根。

蒼天啊……!

小月現在是大人了!

剛才果然不該這麼莽撞**來跟他睡一起的!

要是被瀾風看見了……

千翎眨了眨眼,腦海裡緩緩浮現出自己五花大綁吊死抽死蒸煮燒炸千般死法。

“翎……”低低的呢喃聲,貼在耳畔。

她像是回過神來,抬起頭想看過去,額頭卻輕輕抵住了他的臉頰,看不到他的表情。

醒了?沒醒?

千翎在他懷裡眨了眨眼,一雙眼骨碌碌轉著,有點侷促不安。

……醒了的話,不會是被她給戳醒的吧?而且剛才還沒忍住捏了一把……

可沒辦法嘛,小月那張白白淨淨的睡臉,精緻漂亮得像洋娃娃,不論誰看見都會忍不住想摸一把。

千翎瞅了瞅自己那隻管不住的手,吐吐舌頭。

冬夜漫漫,霜雪飄飛。

寒氣卻隔絕在外,不留一絲可乘之機。

千翎蓋著被子被圈在他暖暖的懷抱裡,像只貓咪兩手團在胸口,漸漸暖得快要睡著了,眯著眼懶洋洋打了個哈欠,眼裡冒出淚花來。

長長的黑色髮絲隨意散落在眼前,額頭輕貼的肌膚,傳來暖暖的體溫。

一雙手環著身體,緩緩擁緊了一點,輕貼的臉頰依賴地輕輕蹭了蹭她的額頭,像擁著小熊。

“翎……”低低的囈語,從纖薄的唇瓣喚出。

千翎迷迷糊糊眨了眨眼,抬起頭看著他的睡臉。

黑髮隨意散落臉頰邊,瀾月安靜憩睡著,呼吸淺淺,低垂的睫毛細密纖長,像裁剪的薄扇,灑落下影子。

“我想你了……”

沙啞的聲音,像倔強的小孩子悲傷的低語。

千翎愣住,朦朧的睡意消散了,呆呆看著他很近很近的臉,那蒼白透著病態的臉頰,輕蹙眉頭間的掙扎與悲傷……

像鎖鏈一層層纏上心頭。

忽然疼到無法呼吸。

霜雪飄飛。

狹窄的小床,同一床被褥,同一個枕頭。

一隻手輕輕撫上他的臉,撫平輕皺的眉頭。

睫毛輕顫,他睡在那裡緩緩平靜下來,像是悲傷的夢魘驅散了,淺淺的呼吸像憩睡的嬰孩,雙臂依賴地輕輕擁著懷裡的人。

窗紗朦朧,光影飄飛。

千翎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睡臉,安靜的目光一點點撫過那熟悉輪廓的一分一寸,心忽然變得很安靜很柔軟,靜謐的時光裡一點點沉澱。

熟悉的眉眼,少了幾分孩童的稚嫩,多了幾分少年的俊美,卻依舊是記憶裡清秀好看的模樣。

“小月,你不是小孩子了……知不知道?”聲音很輕,像是嘆息。

手指輕輕颳了刮他的鼻尖。

睫毛輕垂,他安靜睡著,雙手依賴地環著她,黑色長髮散落在雪白被褥間。

“算了……破例一次,就一次哦。”

千翎看著他安靜恬然如嬰孩毫無半分防備的睡顏,心一軟,嘆了口氣,輕輕仰起臉閉上眼睛……

吻上他的額心。

白雪飄飛。

“晚安,小月……做個好夢。”

輕柔的囈語貼在耳畔,疼惜又寵溺,融入了夢鄉。

清晨。

雪下了一夜,樹屋覆蓋在白色雪被下,隨著晨曦陽光的初露,雪水融化,滴滴答答順著窗沿滴落。

小銀鈴在晨風中旋轉,沾著幾點薄雪。

窗前一片寧靜,稀薄晨光斜斜照射著雪白被褥,白色窗紗飄飛而起,朦朧勾勒出被褥間兩個相擁的輪廓。

栗色頭髮散開在枕間,千翎舒服地翻了個身,雙手抱住旁邊的被褥,咂了咂嘴。

好暖和啊……

她暖得快要冒泡,舒舒服服地抱著懷裡自帶溫度的“被褥”蹭了蹭。

好久沒睡得這麼舒服啦。

枕頭歪在一邊,黑色長髮略微凌亂地散在女孩的手臂下。被一雙手緊緊鉗制動彈不得,瀾月迷迷糊糊醒過來,看著她近在咫尺的睡臉,又看向床頭,微微一怔。

“翎……”

輕柔的喚聲貼在耳畔,微涼的手指輕輕碰了碰她的臉。

千翎睡得無比舒服,雙手圈著他又輕輕蹭了蹭。

“翎,醒醒……”聲音頓了頓,再次從懷裡傳來,羞窘不安。

手指遲疑著,又輕輕戳了戳她的臉。

“困……”

千翎咂了咂嘴,迷迷糊糊又將懷裡的人擁緊了點,臉頰輕輕貼著他的黑髮,歪斜的被褥間一條腿悠閒隨意地抬起,舒舒服服壓到他身上:“別吵……”

晨光迷濛,勾勒出佇立的人影。

瀾風站在床頭,長袍傾灑,灰色狐裘染著微蒙晨曦,深紫髮絲隨晨風拂起。

他盯著床上那如兇惡的八爪魚霸佔了大半的床、並毫不客氣將那受傷的少年如玩具熊死死鉗制在懷裡的女孩……

額頭青筋一抽,血色紅瞳無聲亮起。

暖融融的被褥。

耳畔是銀鈴在窗下旋轉的聲音。

恍惚著似乎有初春的飛花從窗外旋轉著飄灑,拂過淡藍色風信子,沾上男孩腳邊長長的銀髮……

淺栗色睫毛顫了顫,輕輕抬起。

晨光朦朧,零星的雪花在天空中飄飛。

黑髮散落,枕邊很近很近的地方,是熟悉的、男孩子清秀漂亮的臉,清澈見底的眸子凝視著她,褪去了濃稠血色,皎潔如午夜月光。

“小月……”

她看著他,睡眼惺忪地眨了眨眼,露出一抹笑容:“早上好啊……”

今天要買點什麼菜好呢……

小月好像又長高了,營養要跟上才行……

晨光熹微,他看著她,桃紅微醺的側臉暈在微蒙的晨光裡,秀美精緻的輪廓若隱若現。

忽然她眨了眨眼,盯著鼻尖前這張近在咫尺的臉,迷濛的睡意散去了,一雙琥珀色眼睛漸漸睜圓。

“嗚哇哇哇哇——”

緊緊圈著少年脖頸的手“咻”地收了回來,橫七豎八壓在他身上的腿亦是飛快地撤回了。

千翎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從床上生生彈起,餘光瞟到床前那個寒氣四溢的人影,又是驚叫一聲直直摔下床去!

“翎……!”

瀾月看著她七手八腳摔下床去,伸手想拉住她卻沒來得及,躺在被褥間擔憂地看著她。

“我我我沒事!沒事……哈哈……”

千翎慌忙朝著他擺手,赤著一雙腳縮在床邊,看著床前一臉寒霜的瀾風,緩緩吞了口口水,視線觸及後方那幾名捂嘴偷笑的醫師,臉頰一燙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去打水。”淡淡的聲音。

千翎一愣,抬頭看著他:“咦?”

瀾風看著她,微微眯了眯眼,血色瞳眸中杏仁狀瞳孔微微收縮:“難不成要我去?”

“不用不用!我馬上就去!”

千翎趕緊爬起來,赤著一雙腳就朝著樹屋門口跑去。

“翎,鞋。”聲音從床上傳來,透著擔憂。

“哦哦對,還沒穿鞋……”

她一拍腦門又趕緊跑回來,目光對**上少年那雙清澈的眼睛,臉一燙慌慌張張別開視線、俯身抓起鞋就朝樹屋外跑。

瀾風看著她消失在樹屋門口,又看向身後幾名醫師,點頭。

幾名醫師恭敬向著他行了一禮,又向著床上的瀾月行了一禮,提著醫藥箱出了門去。

“哥哥,傷還好嗎?”

黑色長袍斜斜傾灑,瀾風在床邊坐下來,安靜打量著床上的人,眼裡透出幾分無奈擔憂:

“怎麼能跟那種胡鬧的傢伙睡一起,萬一碰到傷,得不償失。”

睫毛輕垂,瀾月躺在被褥間,臉頰輕貼著殘留著暖暖體溫的枕頭:

“她不肯進屋來,非要呆在外面,差點凍僵。理由是我不想看見她。”

“……”

瀾風看著他,睫毛緩緩垂落,沒有說話。

“瀾風……別為難她。”

銀鈴輕旋,零星的小雪花漫天飄飛,灑向潔白被褥。

“為難?哥哥,這一次她可差點要了你的命……”

“不是故意的。”

“這麼說那把刀是自己捅到你心口去的?”

“……”

瀾風看著他躺在枕間閉著眼睛不再說話,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消息已經封鎖,谷底那邊勉強瞞下來了,此番落川戰役,愛倫伊斯也沒討到好,短時間應該不會再有大動作。這段日子,哥哥你安心在這裡休養吧,那個丫頭……就當贖罪留在這裡照顧你,直至痊癒康復。”

“只是有一點我沒想明白……”

瀾風打量著他,眉頭輕蹙:

“哥哥你的體質從不懼刀劍,為何這次沒能自動痊癒?”

黑髮散落,瀾月躺在枕間緩緩抬起睫毛,沒有說話。

“那把刺傷你的刀我已派人從伽蘭黛爾取回,經過檢驗,並未發現異常。哥哥你再好好回憶一下,這或許……”

聲音頓了頓。

“能幫我們揭開三百年前的謎底。”

門打開,微蒙晨光裡女孩提著一桶水一點點挪進屋來。

感受到一道視線,千翎一個激靈,連忙放下水桶不自覺站直了些,寒毛豎起。

逆著晨光,瀾風坐在床邊看著她,臉色一寒:

“動作太慢了,你這樣怎麼照顧人?”

千翎站在門邊,撓了撓腦袋:

“對不起……我、我已經找的最近的河流了……”

瀾風打量著她,眼裡是十二分的不滿:

“會做飯嗎?”

“會……”雖然不怎麼好吃,偶爾還會爆炸一下。

“會洗衣服?”

“會。”

“僕人會的都會?”

千翎愣愣地看著他,有些不明所以:“差不……多?”

“那行,從現在開始,你留在這裡好好贖罪吧。哥哥喜歡安靜,不喜歡整天被一群侍女醫師圍著,你在這裡,安靜點做好自己份內的事便可,明白?”

千翎微微一愣: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留下來?留在……”

聲音頓了頓。

“這裡?”

瀾風看著她,眼神有些複雜:

“我惡魔族不缺侍女僕從,之所以選擇你,是看在你曾經照顧過哥哥,比較有經驗,再加上之前要死要活哭得那麼慘,所以給你一個機會,彌補你捅下的簍子……”

“我知道,我知道!”千翎喜出望外,使勁朝著他點頭,一雙眼睛溢滿光亮,“瀾風,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小月的!謝謝你讓我留下來!”

瀾風看著她感激又欣喜的樣子,緩緩伸出一根食指:

“一個冬天。千翎,我給你一個冬天的時間,好好照顧哥哥,讓他身上的傷恢復如初。”

“如此,以往一切一筆勾銷,今後你要走要留我不再幹涉。”

手緩緩放下,瀾風看著她,血色瞳眸中杏仁狀瞳孔微微一縮:

“但若哥哥有任何不滿,或者再讓我發現你身為僕從對主人不敬,身為侍者對病人胡來,做出類似今早那種僭越行為……你的小命我隨時會收回來,明白?”

千翎瞅著他,又瞅了瞅床上的人,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

她又不是故意的,再說是昨天夜裡小月先抱的她……

千翎在心裡吐了吐舌頭。

“谷底還有事務要處理,哥哥你好好休息,瀾風先行告退了。”

長袍傾灑,瀾風自床邊站起身,看向床上的人,雙肩灰色狐裘染著微蒙晨光。

瀾月躺在被褥間,血色黯淡的雙眸看著他,聲音很輕:

“謝謝。”

瀾風看著他的眼神,愣住了。

半晌。

“份內之事。”

深紫髮絲隨晨風拂起,山茶花耳釘泛著光。他看著床上的少年,唇角淺笑,映著窗外融化的白雪,明媚如晨曦朝霞。

“酒精,紗布,棉籤……”千翎點著醫藥箱裡的東西,抬起頭,“就這些?”

一疊包好的藥草遞到面前。

“這是需要按時服用的草藥,裡面不乏一些珍貴補藥,但由於之前瀾月大人不配合,浪費了不少,還請一定想辦法讓他按時服下。”

鬍子斑斑的醫師老人站在她面前,雙手將藥草遞來,恭敬鞠了一躬。

“您放心,我會想辦法讓他吃的,”千翎趕緊上前扶起他,又捏著鼻子苦巴巴皺起臉,“不過……這藥草還真臭啊。”

“藥草味道怎會好聞,”老人嘆了口氣,“估計也因為這點,瀾月大人不肯喝藥吧,不過這良藥苦口,不喝藥傷怎麼好得了呢……”

千翎捏著鼻子打量著眼前苦口婆心的醫師老人,眨了眨眼:

“您跟小月……呃,您跟瀾月認識嗎?”

老人看著她一愣,湊近壓低了聲音:

“小姑娘,可不能直呼那位的名諱呀。”

千翎抱著醫藥箱,瞅了瞅老人眼裡的嚴肅,訕訕笑著撓了撓腦袋:

“是喔,對不起……”

才不要叫他“大人”呢,當初明明是矮個子的小鬼頭。

這麼想著,心裡忽然就浮現出那個銀髮小鬼拿眼睛瞪著她的樣子。

千翎滿不在乎地在心裡吐了吐舌頭。

“小姑娘你怎麼會這麼問?要知道瀾月大人那樣的大人物,怎會跟我這樣的人認識,”老人嘆了口氣,“我這糟老頭子啊,活了太久,在熔漿地獄裡呆夠了,本該葬在那裡——就跟我那可憐的妻兒一樣,一輩子被奴役折磨著,到死也沒吃過一口飽飯。”

“多虧了瀾月大人,才撿回一條命……他像神明那樣解救了所有的人,自己卻沒能得到好的結局。”

千翎看著他,眸光輕輕一顫。

老人抹了抹眼角,再次向著她鞠了一躬:

“瀾月大人能回來,實在蒼天垂憐。眼看著他再次為惡魔族拼殺得傷痕累累,我等實不能幫上什麼,還請一定替我們好好照顧瀾月大人,讓他傷勢早愈……”

千翎看著眼前哽咽的老人,眼圈一紅,趕緊扶住他:

“我明白了,您放心吧。”

繼瀾風走後,包括老人在內的幾名醫師一一交代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便也回谷底了。

樹屋安靜了下來,寂靜的森林,寧靜的小屋,小雪花簌簌飄落。

門輕輕合攏。

千翎抱著醫藥箱,拿著藥草輕手輕腳走進屋子,看著窗邊安靜憩睡的人,微微咬了咬嘴唇,轉身朝著廚房走去。

晨光迷濛,一點點破開了雲層。

蒼茫廖遠的淡灰色天空添上了一抹淡淡金色,輕盈白雪從天空深處飄飛而下,覆上森林。

銀鈴輕旋,淡藍色風信子在晨風中搖曳。

瀾月睡在窗邊床上,黑髮散落胸口,蒼白虛弱的臉頰透著病態,鍍上一抹朦朧晨曦,纖長睫毛幾乎透明。

像嗅到什麼,他輕輕皺眉,緩緩睜開眼睛。

“醒了?”輕輕的聲音從床邊傳來。

千翎蹲在床頭,兩手趴在床榻上,像只小狗安靜望著他。

黑髮順著白皙臉頰散落,他躺在枕間側過臉,看向她:

“什麼味道……?”

千翎眨了眨眼,表情認真:

“藥味。我熬了藥,醫師說一天要喝三次。”

“……”

他瞅著她,緩緩垂下睫毛,神情有些頹然。

千翎看著他沒精打采的臉,饒有興致地眨了眨眼。

這個受氣包小媳婦一樣的表情……

果然是非同一般地厭惡草藥呢。

“小月,餓不餓?”一隻手伸過來安慰般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

千翎蹲在床頭看著他,神情認真:

“以後你的一日三餐我接管啦,像以前那樣……想吃什麼跟我說就好,知道嗎?”

他躺在枕間看著她,眸光微微一顫,眼神忽然有些恍惚:

“以前那樣……?”

我們還能……回到以前那樣嗎?

《欭鞠清之淺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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