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自湖南,這是我的高考故事

高考又到了。

而距離我的高考,11年已經過去了。

這個日子讓無數家長與學子揪心,我跟我爸媽算是異類了。我異類倒不是因為多麼淡定,而純粹是無知者無畏,不知道這場考試究竟意味著什麼。反正我爸媽的意思是,考不上就打工,總有個去處。

直到許多年以後,回頭看身後的腳印,才明白當年那場考試,宛若旋轉門一般,有人向左,有人向右。我們與兒時夥伴們的命運車輪悄悄轉向,並隨著時間的推移,越走越遠。


1

我出生在湖南的一個農村,小學離家不遠。我們那裡,對讀書這事並不上心,長輩們覺得能讀不能讀是天註定,所以並不會怎麼管小孩讀書的事,因此我度過了一個非常輕鬆自由的童年,農村像我這樣自由散漫地度過童年的是大多數。

我來自湖南,這是我的高考故事

現在來看,長輩們相信的天註定其實是一個非常殘酷的概率事件,概率的大小早由社會條件決定了。當然,即使概率小,因為農村的群體龐大,總是有人會幸運的考上的,這是大數定律。這些考上的人,就是農村人眼裡的天註定。

所以,就我作為農村學子而言,我考上大學是這個龐大群體一定要發生的概率,不是我,就是別人,這是隨機的。但具體到我自己,這份隨機裡面卻又有些因素悄悄改變了概率。

這些因素包括了父母的溫和理性,農村許多小孩是在家長歇斯底里的暴怒中長大的。這些因素裡面最重要的一點可能是我姐的瘋狂求知慾。

我姐屬於那種看書一看就懂的類型,一般這個學期結束了,她已經向高年級的學生借了下個學期的課本自學,而這個時候,我正在玩泥巴,掏鳥蛋,養鴨子(那個時候小鴨子非常便宜,1塊錢能買十幾只),玩得不亦樂乎。對我姐而言,我們這些遊戲簡直不能再無聊了。

我來自湖南,這是我的高考故事

在農村有限的資源下,她已經借到了她能借到的所有的書。 這種背景下,我不得不被薰陶起閱讀的愛好,我的很多夥伴沒有我這份幸運了。

小學到初中,是個自然順接過程,我們那的人基本上會讀完初中,之後分化開始出現。

我來自湖南,這是我的高考故事

高考讓無數家長學子揪心,但對我們而言,其實中考已經寫好了結果的90%。

我跟我姐上的一所初中,我姐考上了我們那個縣最好的高中,我後來也考上了,我那屆我們學校只考上了3個人(全年級300人左右),我上一屆只考上了兩個人,我姐那屆是最好的,考上了8個人。

我們這三個人後來都考上了不錯的大學,還有個女生很可惜,她差0.5分就進了這所高中。我班主任通知我成績的時候,說她可能有機會,錄取分數線可能會降。後來是降了,從668降到667.5,她只有667。

她依然有機會進的,但需要8000塊錢,家裡拿不出,於是她去了另一所高中。她沒有考上,然後復讀,也只是考上了一所一般的大學。我現在已經沒有她的消息了,不過現在落筆,十幾年過去了,依然能記得她的樣子,很可愛的一名女生。



2

我的老師緣似乎一直不錯,初中語文老師和生物老師特別喜歡我。生物老師簡直喜歡到誇張的地步,如果她監考,她會來看我的卷子,然後作些提醒,不知道這算不算放水了。

我高一的時候,那個時候還沒有分文理,歷史老師很喜歡我。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喜歡我,我敢肯定,剛入高中的時候,我的歷史知識肯定是那批學生裡的TOP10(多虧了金庸與梁羽生的小說),不過我並沒有表現。

但我後來並沒有選擇文科。學校並不希望選文科的學生太多,因為文科的錄取比例低,所以學校會說服一些選了文科的學生改選。

我高二的時候,語文老師很喜歡我。她喜歡我的文筆,我那個時候的文筆要比現在浪漫得多,現在我的文風很平,想騷都騷不起來了。我第一篇作文讓她驚豔了一把,可惜的是,到高三的時候,在一次又一次的標準化生產作文講解中,我差不多枯竭了。

終於在高三的一天,她不無遺憾地感慨:“你的稜角終於被我磨得乾乾淨淨了。”

後來,我的高考語文成績102分,換成百分制,不到70分,算是辜負她了。

好在我的英語與數學成績不錯,說起英語,又不得不提我的高二英語老師(我高中換了三位英語老師)。

我那個時候不喜歡英語,我覺得漢語很美,英語一堆字母堆積,沒有一點美感,看著就頭大,英語課我一般在下面做其他事情。所以我那個時候的英語成績不好,150分,一般也是105分上下。

我高二英語老師,胖胖的,臉圓圓的,很紅潤,喜歡帶我們欣賞一些英語文章,有一堂課,她帶我們欣賞的是雪萊的一篇散文,然後她突然發出一聲由衷的感嘆:“好美!”她再對我們說,你們看,英語也可以很美的,不要以為只有中文很美。

她不會知道,這無心的一句,卻讓我從此找到了學習英語的樂趣,開啟了我通往英文世界,接觸西方文化的大門,也挽救了我的高考英語成績(其實我應該是很有文學細胞的,後來路子完全歪了)。

人生許多重要的事情,往往在剎那之間,有時事過境遷,回思前塵往事,方知那刻其實在無心之間,直到許多年後我們才發現它是如此的重要。



3

現在許多人都對996吐苦水,不過回想起來,高三的日子差不多是697,比996要魔鬼的多。所以,我們現在真的是矯情了。

那個時候,夏天6點半上早自習,冬天好像是7點吧,上半個小時左右,去吃早餐,然後上午4節課,下午3節課,晚上還要晚自習到9點,週日上午也要上自習,不是這個老師來占課,就是那個老師來占課。

我來自湖南,這是我的高考故事

不過我們學校還算不上地獄模式,出入校園比較自由,學校也不鼓勵挑燈夜戰,10點就熄燈,值班的阿姨甚至會查寢,防止有人開小燈繼續學習。上午4節課,中間有個體操時間,這個時間老師會來教室清場,防止有人不想動。

按照往年的,一般寒假高三學生是要補課的,一直要補到小年才可以回家。不過我們那年比較特殊,遇上了百年不遇的冰災。到後來,路面凍住了,水管冰住了,電停了,車停了,電話線也斷了,老師們根本無法來學校。

於是我們早早就停課了,能回家的回家,不能回家的待在學校,凍得要死,每天只能窩在被窩裡,也沒法洗漱。食堂不知道哪裡搞來的水,每天做點飯給我們少數無法回家的人吃。

我的宿舍去食堂要經過一個小坡,後來這個小坡完全冰封了,走過去非常艱難。有一天早上醒來,聽到下面吭吭的聲音,原來是學校的工作人員在砸冰,給我們開了一條路。

上面提到我那所初中考了三個人,我們三個人的村子是挨著的,所以回家都是一條線路。在學校困了幾天後,沒看到解凍的跡象,於是我們三個人做了一個決定,走路回家。

我們平常都是坐車,先坐到縣城車站,要1個小時,然後坐公交到學校,大概也要20分鐘吧。那個時候沒有智能手機,究竟要走多久,我們壓根沒譜,反正就是要回家。

我們買了點吃的,然後就啟程了。天灰濛濛的,下著毛毛雨,而且雨落到傘上不久就會結冰。路面都冰封了,所以差不多是一步三搖。開始的時候,我們還會聊聊天,後來完全不說話了,只是不停地走,沒有人知道還要走多遠。

我們走了差不多6個小時,終於看到了熟悉的村子,然後其中一個人理了理自己的頭髮,她說,不希望奶奶看到她可憐的樣子(我們的父母都外出工作了,所以我們都是跟爺爺奶奶過)。

多年以後,我用手機查了一下,我們走了22.4公里。

不過,她還是讓她奶奶心疼了一把。2008年3月的一個週日,我們休完假返校,結果最後一班車被徵去做其他事情了(最後一班車往往有這個風險,但我們還是想坐最後一班車),她租了一輛摩托,送我們到鎮上的車站去。結果摩托翻車了,她摔在碳坑裡,嘴巴被鋒利的碳石劃傷了,我摔在黃泥土裡,她比我摔得重。

我們兩相擁而泣,然後她問我哭什麼,我說我怕我奶奶看到,然後我問她,你哭什麼,她說也是。後來在診所洗傷口的時候,她奶奶先到,聲音幾乎是哭泣的。我站在診所的門邊,遠遠看到田野那邊,我奶奶顫顫巍巍地,想跑又跑不起地走來。

好在並沒有影響我們高考,我們都考上了大學。



4

結語

時間一愰11年過去了,我姐曾經問我,如果我沒有考上大學,我現在會怎麼樣?

我想了一下,說應該會很差吧。

這種差不只是指收入層面的,還包括其他。

回答我姐的這個問題,其實要回答另一個問題,大學到底帶給了我們什麼?

工作的敲門磚?視野的廣博?人脈的擴大?

這些也許都是。

但更重要的一點,我覺得是大學讓我們學得了學習的能力,或者叫方法論。高中及以前的教育屬於基礎性的知識教育,而非學習能力的培養。

社會是複雜的,前路是未知的,手頭的知識永遠是不夠的。沒有方法論,我們就好比嬰兒,面對未知的系統,只會歇斯底里哇哇大叫。

當你有了方法論,這個世界就沒有那麼令人恐懼了。

2019年的高考之際,借格隆匯寶地,祝願全中國的考生們考出好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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