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 戒秦 輝

老媽把我叫醒的時候,我正在做夢。

我夢見趙小陽在樓下等我,我穿了一件拖地的大風衣,手裡拿著一個黑亮的話筒下去。不知她什麼時候學會了開車,還是一輛保時捷。她開得飛快,像風一樣。我說趙小陽你想找死不成,趙小陽對我笑笑,反而開得更快了。趙小陽笑得很猙獰,猙獰得變成了班主任的臉。我急了,伸手去拉她的胳膊……

老媽把我叫醒了。

我睜開眼後,老媽已經穿了運動裝站在床前,她不住地推著我,快點起床了!昨晚剛說好今早就忘了,再不鍛鍊就跟你爸一樣胖得沒人樣兒了。

我還沉浸在剛才的夢裡,趙小陽是我們學校的校花,長得特像周慧敏,所以男生背地裡都稱她“玉女”。我和老四從高一就暗戀她了。可起初我壓根沒入她的法眼,後來她不知從哪兒打聽到我有個當導演的老爸,就跟我套起近乎來。打聽到我的手機號碼,時不時地發個短信來,最後才說出真實目的,要在老爸剛導的電影裡跑個龍套什麼的。她說她做夢都想演次戲,哪怕是當個丫環做個侍女。其實她不知道,老爸經常在外地,就是回家,也常常是沉著臉,說話一句是一句。每次他回來,老媽就小心翼翼,生怕說錯話,我更是不敢往他臉前湊,哪裡還能提這種事呢?更何況,我就是斗膽說了,老爸還以為我跟趙小陽有什麼特殊關係呢!其實就是那次晚自習時在學校假山後抱了一下下。

老爸是昨晚回家的,他中午就到了,但一下火車就被他那幫朋友劫走了,晚上十一點多才回來。老爸回來後,就坐在沙發上摸著自己的肚子說,得減肥了。老媽說,可不是,你兒子估計這一個暑假下來,也趕上你了。老爸呼地站起來宣佈:“全家運動,從明晨開始。”

我在老媽的嘮叨中下床,套了衣服去衛生間洗漱。

我們跑到了對面的中心廣場,那裡全是晨練的人。老媽去跳舞,我跟老爸則圍著廣場快步走。走了三圈後,老爸有點氣喘吁吁,他忽然轉向我,問:“你們學校有個叫趙小陽的女生?”我一愣,心想老爸怎麼知道趙小陽了,是不是班主任跟老爸說什麼了?還是擁抱一下讓人看見了?班主任跟老爸是同學。我忙蹲下繫鞋帶,對著地面說:“有啊,可不在一個班。”

後來的幾天我一直提心吊膽,生怕老爸再提起趙小陽,但沒有。老爸在家住了兩天,便又搬到了天海賓館,那裡有一個常年包間,是製片人給老爸訂的。老爸在那裡接待編劇演員還有各類來訪者。老爸曾帶我去那裡住過兩晚,並給了我一張房卡。

一天晚上,老四打來電話,問怎麼不出來了,是不是憋在家裡生孩子了?我說老爸回來了。老四說難怪,然後又壓低了嗓音問:“出來嗎?看電影去,好片!”我忙問什麼片?“《色戒》!而且是未刪節版本!”

我到新濱影院時,老四正兩眼冒火地在門口轉來轉去:“媽的,上半場的票沒了,看下半場嗎?”我說:“這還用問,看!”我打了個電話回家,告訴老媽今晚去老爸那住。然後去旁邊的大排檔,我們要了兩大杯扎啤,一盤辣炒田螺,邊吃邊喝。

老四問:“這幾天趙小陽沒找你嗎?”我說:“沒啊,怎麼?”老四端起杯子,咕咚一大口下去:“聽說她快夢想成真了,而且不是演丫環更不是侍女,是女二號!”“不會吧,就憑她那嫩樣兒?”老四也顯得不解:“說的是,我以為是在你爸導的電影裡,你小子跟你老爸走的後門兒呢!不是你,那會是誰呢?”我端起酒杯:“愛誰是誰,為我們的玉女乾杯!”老四不懷好意地笑著:“可這陣趙小陽跟你挺熱乎的嘛!”我嘴裡說著老四你少來,心裡卻想起了那晚在假山後的擁抱,趙小陽蠻豐滿的。

從影院出來時,已經是凌晨了。天空灰濛濛的,風有點涼。我和老四滿臉潮紅地談論著電影裡的種種細節,特別是那幾個動作的高難指數,皆大呼過癮。拐過兩個路口,到了天海賓館。

老爸的包間在二樓,是總統套房。插進房卡,我說:“老四,你輕點別吵醒了老爸。”

我們高抬腳輕落步,悄悄潛入。裡間的門虛掩著,橘黃的燈光中有輕微的動靜。老四說:“你爸還在工作呢?”我說:“可能,他經常通宵看劇本。”老四尿急摸索著去尋衛生間,我走向裡間。

推開門,我看到了老爸和趙小陽,正演《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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