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回了宿舍，郭陽還在床上睡著美夢，呼嚕聲打起，唐仁從來沒有覺得這麼大過。不過出門的時候這傢伙還是穿著衣服，此刻卻也是脫了個精光。
唐仁走到床邊，用手往郭陽那白花花的大肚子上一拍。“起來了，大懶蟲。”
郭陽到也不是睡得很死，揉了揉眼睛便用雙手撐著床板半坐了起來。
“有個事，你幫忙不？”也沒等郭陽開口，唐仁繼續說道，“唐吉那小子離職了，就中午。不過院辦的羅利紅告訴了我個地址，是唐吉身份證地址，就在來福路上。”
“不是吧？真離職了？你……準備去找？”郭陽將信將疑。
“一起去不？反正下午你也沒事。”唐仁說著，邊用手在郭陽頭上摸了起來。自從宿舍另外兩個人搬走之後，唐仁跟郭陽的關係就似乎近了很多，小打小鬧的，也不生氣。
“去是可以，請我吃飯！”
“吃吃吃，就知道吃。等錢要回來就請你吃飯。現在我自己吃飯的錢都沒了，哪還有錢請你吃？”唐仁白了郭陽一眼，麻利的把白大褂脫了往上鋪上一扔，“去不去，一句話。”
“去去去去去。你這鐵公雞。”郭陽到是笑著，“來福路哪個地方？”
“25號6-1。應該就是在紅紅超市那一塊。”
“紅紅超市？那一塊是頭幾年才拆遷修的，地址會不會對哦？”郭陽邊說著邊起身。陽光實在太好了，曬得他都有了衝動。只是這一起身卻正好站在了唐仁面前，展露無遺。
“你這烏鴉嘴。”唐仁一爪從下抓在了郭陽的蛋上。
“痛痛痛。”兩人打鬧著，只是個插曲。“曾主任說的，他們家一個親戚之前好像就是住那一塊。聽說那紅紅超市原來就是個小賣部起來的。”
“說那麼多費話，你去不去。”
“去去去去去。”
兩人收拾了一下就是出門了，不過出門前唐仁還是給唐吉打了個電話，只是手機依舊關機中。
紅紅超市不多遠，兩人坐了個公交車就過來了，直接過橋，才七站路。下了公交車正好在紅紅超市這邊方向。唐仁尋了尋路邊的門店，正是來福路。
“24號附7號1-11……附7號1-12……1-13……”
唐仁碎碎念著。這一塊這幾年發展的不錯，除了這超市，這一溜的全是各種的小吃店、花草店和小飾品店。而馬路對面還有一個商業廣場。所以就算是平時，這也是熙熙攘攘的。
不過今個兒感覺人特別多，都快要走不動道了。唐仁一路的走著，從24號走到26號，卻唯獨沒有見到25號。又過了兩排房子，已經是28號了。
“24、26、28……”唐仁自言自語，然後是猛的一拍腦袋，“瞧我這腦子。”
恍然大悟。但以唐仁這智商本來應該在走到26號時這要發現的，或者說在看到24號附7號1-11就應該要知道的。單數號在馬路對面。
只是此刻的郭陽卻完全沒有心思在找尋來福路25號上。吃貨的本質，在一看到那一溜的小吃店時就已經是顯露無遺了。也不知道這吞了多少口水，但卻只能看看，誰叫是出來另有公幹呢？
於是兩人就過了街，來到了馬路對面。喜客來飯莊，來福路17號附2號。就在斑馬線邊上，藍色底的門牌號就貼在喜客來飯莊門口素白的牆上，分外的顯眼。只是要平常，唐仁定是不會去關注它的，甚至有可能壓根兒不會看到它，因為原木質的喜客來飯莊牌匾古色古香的實在是太打眼了，在白色的牆面和青色的屋簷中間，深深的抓住著路人的眼球，以至於能完全忘了周邊其它的景色了。
郭陽習慣性的吞了個口水，雖然也沒在這吃過，也不知道這的飯菜好不好吃，但至少看著，挺好的樣子。
不過也只是看看吞個口水罷了，唐仁在前面趕著，可是完全沒有吃飯的心思。郭陽只好馬上跟了上去。
“19號……”
“21號……”
“23號……”
“25號！”走了不到半刻鐘的功夫，唐仁突然興奮的大叫了起來，“25號、25號！”
來福路25號附1-10號。
在唐仁眼前的，正是來福路25號附1-10號——一塊藍底的牌子，20釐米不到，雖然貼在一面也是素白素白的牆上，雖然那些個數字也是白晃白晃的，但唐仁卻是看得真真切切的——來福路25號附1-10號。
“找到了，找到了。”抑制不住興奮，唐仁雙手握緊了拳頭跳了起來。不過此時，郭陽卻還在他十來米開外的馬路對面。
來福路25號附1-10號，唐仁走近了些又是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緣來理髮。”
門牌就掛在緣來理髮店的門口，一條馬路之隔，這裡已經是遠離了前面的商圈。雖然也開著各式的店面，但這路上人來人往的卻是少了很多。唐仁打量了一下，這裡是一個開放式的小區，能看到個五六排房子吧，都只有六七層高。應該是一個安置小區。
正打量著，郭陽已是走了過來，“25號附1-10號。”
“恩，25號。”唐仁還是有些激動。
“25號附1-10號？”
“怎麼？”唐仁明顯的聽出了郭陽的語氣，似乎很是疑惑。
“你之前說唐吉是多少號來著？”
“來福路25號6-1呀。”
“25號6-1？”
“是的。”
“6-1？幾號6-1？”郭陽看著唐仁。
“25……”唐仁似乎也覺得哪裡不對，“附……”
“這裡的房子明顯是新建的，你看，這幢，還有這幢。”郭陽邊說著，邊指著這些樓房，“如果沒有錯，25號6-1是原來的房子，已經拆遷了。”
“不可能吧？”
“肯定。”郭陽很是肯定。
確實，這一片的房子都是新修的，連著問了好幾個店主和小區的住戶，唐仁得到的都是這一個答案，只是這些人都是後面入住的，也不知道這裡之前的情況。唐仁也去問了院辦的羅利紅，唐吉的身份證地址確實是來福路25號6-1，並沒有附幾號。
“你也是個烏鴉嘴。”唐仁有些責備的口氣，雖然只是想開個玩笑。繞著這個小區也走了大半圈了，唐仁已是口渴難奈。但眼下，顯然，兩人是無法找到那25號6-1了。
時間已是快六點，不過太陽還是高高的掛著，半點沒有想要下班的意思。
“那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先找個地方吃飯唄，不然你要是餓死了怎麼辦？”唐仁有些打趣。此刻的他，很冷靜。
本來就沒有報什麼希望的，在宿舍聽郭陽說這一片可能拆遷了後就更沒報希望了。之所以還是要來找，唐仁不過是想著萬一找到了呢？萬一找到了，那就不需要去想別的辦法了，只要奈在唐吉家不走，多少是能要回些錢的。而且，也能知道唐吉是不是被騙了。
或者說，想確認唐吉是不是被騙了，這才是唐仁來找的主要原因。
不過走了這麼一大圈，自然也是累了，更何況那個吃貨郭陽。於是兩人就近找了個小館子坐下。
瀏陽蒸菜館。一來唐仁手頭也確實沒什麼錢，請不起吃大餐。二來就在小區內，也方便打探一下這裡原來的情況。本來唐仁是沒報希望的，問了這麼一大堆人都不知道，可事情就是有這麼巧，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兩人點了幾個菜，從門口的鐵皮蒸箱裡直接拿出來的，坐定了正準備吃。
“秦老闆，老三樣。”一個聲音從店外飄進來，男的。
“老犁頭！”是店內的一桌，也是一個男的，50多歲的樣子，一個人在吃，“十來年了還是那老三樣？你吃不膩呀你？”
“你管我呀？十來年了，你不還是一樣來這吃？”進來的人頭髮有些發白了，可能70好幾的樣子。不過人到是樂樂呵呵的，很是有精神頭，感覺比店裡面這個還要精神些。不過與他一同進來的還有一個老婆子，想來應該是兩口子吧。
也沒去挑地了，兩人就跟著這剛才說話的男的坐一桌了。
唐仁一旁聽著，這三人肯定是很熟識的，這店子也應該是做了很多年了，他們可能是這裡原先的住戶。唐仁有些激動，不過聽了老一會，這三人也半點沒提之前的事。
“大爺，你們之前就住這裡？”唐仁還是有些忍不住了，轉身向著他們。
“是呀。”白髮的老頭正對著唐仁，有些吃驚，本以為自己又幻聽了。
“那你們知道不知道這裡原來的25號6-1呀？”
“25號？”
“25號？”是一旁的老婆子，“這裡以前不是25號，這裡是國有萬寧機修廠，以前叫萬寧路，萬寧路……萬寧路多少號來著？”老婆子拍著額頭有點想不起來了。
“啥機修廠，張姨你老糊塗了。機修廠是二十幾年前的事情了。”是飯店的老闆，正從唐仁身邊經過。
“是呀，二十幾年了。”白髮的老頭看了看身邊的老婆子，又看了眼飯店老闆，“想來那時你還是個穿開檔褲的娃子，老是在廠裡瞎搗亂，差點被機子把手給捲了。”
“是呢。後來廠子倒閉了，這一塊就變成了倉庫。”店老闆邊忙著手頭的活計。
“那後來呢？”唐仁有點迫不及待。
“後來？”
“後來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呀，這裡修了有十來年了吧。”店老闆有點忙，白髮的老頭便是接過了話，“我們算是最早在這裡住的，都是原來機修廠的老職工，捨不得這哦。”老頭說的有些意味深長。
“那這什麼時候改成來福路的？”唐仁刨根問底兒。
“修前面的廣場時改的，從廣場往東，這一路都叫來福路。”老頭用手指了指，“不過以前的來福路可不在這裡。”
“那在哪裡？”
“你一直往東，到這路的盡頭，應該是快到盡頭的地方，以前有一個來福服裝廠，來福路就在那了。”
“來福服裝廠？”
“是的，不過也拆了好些年了。好像邊上那一片也都是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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