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仍是人間福地,空谷已非遍地幽蘭

知道終南山這個名字的時候,我正在讀金庸先生的《神鵰俠侶》,對終南山的印象,也是在閱讀過程中構建起來的。王重陽與林朝英在這裡相知相怨;楊過與小龍女在這裡相守相戀。一個全真教派、一座活死人墓,勾勒出終南山仙家別境的姿態。而在其後的《倚天屠龍記》裡的黃衫女,又給終南山蒙上遠避江湖的神秘感。

終南仍是人間福地,空谷已非遍地幽蘭

其實,終南山離江湖並不遠,在它北面約4、50公里的地方,是那座千年的皇城、十三朝的古都——長安。遙想當年,長安城的富豪們,逢著節假日,跨駿馬攜健僕,約摸半個時辰就可以來此做“一日遊”或參加個禪修班。不足百里,不遠不近,是個曖昧的距離,讓長安城的雅士們可以愜意地遊刃於繁華與隱逸之間。

其實,終南山並不是“一座山“,而是秦嶺山脈的中間偏西一段,從東邊盛產美玉的藍田綿延到西邊盛產獼猴桃的周至(一說眉縣),有230多公里長,南北寬15到55公里不等,方圓更是有近5千平方公里。群山中山頭聳立,主峰海拔超過2600米。這樣體量,在古時候,足以成為阻隔人們南行的天塹,終南之名也由此而來。

山與山之間則雜落著一些小村莊,隱秘而幽靜。終於厭倦了長安城繁華與嘈雜的名士們許多在這裡隱居,也有人選擇上山修行,建起了許多書院、寺院和道觀。

北望皇都,南去荒蠻,再得儒、釋、道三家名士的千年加持,終南山遂成天下第一福地。

武俠小說是虛構的,王重陽卻是真實的,他的確曾在終南山隱居,是終南隱士中最知名的一個。活死人墓也是真的,它是王重陽避世的居所,只不過裡面並沒有藏著《九陰真經》。在此居住了七年,王重陽終於頓悟,遂走出活死人墓,一路向東,在山東度化了馬鈺、譚處端、劉處玄、丘處機、王處一、郝大通、孫不二等七名弟子,人稱“全真七子”。後來,王重陽攜弟子返回關中途中去逝,大弟子馬鈺便奉了他的遺骨,回到終南山,承襲了全真教的掌教。

終南仍是人間福地,空谷已非遍地幽蘭

和金庸筆下武功平平,未得乃師真傳的“全真七子”不同,歷史上真實的“全真七子”具都繼承了王重陽“三教合一”的思想精髓,又於全真教的系統內各創一支,著實將全真教派發場光大了一番。他們中最有成就的一位是丘處機,晚年的他曾做過那位橫掃宇內的成吉思汗的靈魂導師,這實在要比馬首富和修行好友李一道長風光許多!

儘管做了帝師的丘處機將全真教的中樞移到了帝都,但終南山仍是全真教的聖地,無數人因慕其名,而來此修行或歸隱,綿延數百年而不絕。

只是空谷幽蘭有芳不彰,終南隱士修行低調,很少為外人所知。直到美國作家兼漢學家比爾·波特記錄與探討終南山隱士生活的奇書《空谷幽蘭》問世,隱士們的身影才重新回到人們的視野,並藉著互聯網的東風極速傳播。

終南仍是人間福地,空谷已非遍地幽蘭

曾經或湧立潮頭或隨波逐流終為物質生活所累的人們,集體將目光投向這塊最後的人間清淨之地。它不是世外桃園,更非天上人間,而像一片絕世幽谷,清淨而孤冷。在少林的高僧用上Ipad,,武當尊師開起了總裁禪修班的時候,只有終南山一塵不染且入山門檻親民。

越來越多的人上了山,懷著修行的念;越來越多的人上了山,帶著厭世的心。最初是隻為修行養心來的,後來便多了逃親避世來的,更有好奇心重只為瞻仰而來的。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讀懂王重陽,不再是每個人都能終年堅守,許多人來了,又離開,來去之間只為某種心理平衡,不求一生歸宿。

山林間已經變得略顯擁擠,隱居也變了味道,聽說山下的房租也漲了價。空谷中不再只有幽蘭的芬芳,隱約中也多一絲銅臭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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