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熊穎 · 編輯 | 邢昀 · 來源 | 市界
如果說2017年是王健林風波不少、磨難不斷的一年，2018年就是王健林失意的一年，“首富”變“首負”，王老闆從公眾視野中消失。萬達而立，卻不似以往高調，王健林指揮萬達降速緩行，抽脂割肉，在安全和業績之間走鋼絲。
大佬愛唱歌，王健林也不例外，還愛唱高難度。
萬達集團每年1月召開的年會上，除了總結展望，聽王老闆唱歌幾乎是保留節目。2015年1月，王健林唱《向天再借五百年》，五百年雖然借不到，但中國首富的位置坐上了；2016年一首《假行僧》，“我要從南走到北”，王健林不但帶著萬達電影走出國門，還登上了《好萊塢報道》的雜誌封面；2017年高歌《一無所有》，誰也想不到，這一年王老闆和他的萬達真的走向“一無所有”。
萬達的經歷似乎被王健林的歌單安排得明明白白。2018年1月，王健林沒有再表演，一首《歌唱祖國》聽的熱淚盈眶。
2018年，萬達正值而立，沒有想象中的風華正茂，王老闆急速“抽脂割肉“，指揮萬達大瘦身，在安全和業績之間走鋼絲。
按照慣例，萬達年會都在自家召開。雖然王思聰曾破口大罵，“我住過最sb的酒店，還tm是自己家開的”。但肥水不流外人田，2015年萬達年會在萬達新開業的西雙版納國際度假區；2016年在合肥萬達城；2017年在哈爾濱萬達城。
這個傳統並沒有延續下來，因為到2018年年會，自家酒店沒了。2019年1月12日，萬達年會在青島東方影都舉行，這個剛剛開業大半年、曾承載王健林電影世界夢的基地，如今易主給了融創，也為萬達年會平添幾分滋味。
01
王健林“不見了”
以前的王健林，愛演講、愛出書、愛上節目，偶爾還因為“金句”上上熱搜。2016年接受魯豫採訪，他教大家如何成為首富，“先定一個能達到的小目標，掙它一個億”。
2018年的王老闆，彷彿變了一個人，從人群中最耀眼的地方消失。他的身影已鮮少出現在公眾與媒體視野，他不演講、不接受採訪，僅僅出現在自家的新聞通稿中。
▵ 王健林
要知道，王健林擅長講。他曾把演講講到了牛津、哈佛。2015年，他成為第一個受邀主講哈佛公開課的中國企業家。能夠容納900人的哈佛商學院伯登講堂現場爆滿，開講時場外還有800多名學生。哈佛講堂上，王健林大談投資生意經。
王健林也敢講。他毫不避諱的告訴大家，“海外投資的結果就是在資產轉移”“我們自己辛苦賺的錢，愛往哪兒投就往哪兒投”。
即便是2017年，用王健林的話來講，“萬達集團歷史上難忘的一年，經歷了風波，承受了磨難”。當年5月，他到訪中國政法大學，談努力踐行文化自信；12月，出席蘇寧召開的智慧零售大會，分享實體商業新戰法。
▵ 王健林到訪中國政法大學
到了2018年，王健林不講了，很多場合也見不到王老闆的身影。
2018年10月，“改革開放40年百名傑出民營企業家”名單公佈，地產商中有一人上榜，這人不是王健林，而是與他爭過首富之位的許家印。2018年末，許家印攜妻回鄉，捐贈6.5億元，吸引了眾多聚光燈，佔據了曾屬於王健林的新聞版面。
同樣在10月，北京雁棲湖邊，萬達商管主辦的商業年會熱鬧非凡，這是王健林拉來馬化騰合作後的第一個萬達商業年會，然而王老闆並未露面撐場子。
這背後是王老闆“瘦身”的決心和無奈。年初，萬達商業地產出讓14%的股份，引入騰訊、蘇寧、京東、融創合計340億元的戰略投資，緩解了燃眉之急。萬達商業地產更名為萬達商管集團，不再觸碰有關房地產開發的業務，轉型純粹的商業管理運營，輕資產上路。
如果仔細找，還是可以找到王老闆的身影，他“藏”在自家活動的新聞通稿裡。
2018年11月，蘭州市與萬達集團簽訂協議，雙方共同打造“一帶一路”文化旅遊新品牌。王健林在簽約儀式上亮相合影。12月，新的萬達城落戶延安，項目總投資120億元。王健林表示，萬達集團將以高度的歷史使命感和社會責任感，弘揚延安精神，將延安萬達城打造成全國紅色旅遊新品牌。
收斂鋒芒後，王健林變得內斂和更有目的性。
02
“首富”變“首負”
王健林在公開場合不講話了，關於萬達的負面傳聞卻滿天飛。負債累累、變賣資產、高管離職，王健林的財富神話破滅，“首富”變“首負”。
2018年，王健林財富嚴重縮水。彭博億萬富翁指數榜單顯示，王健林財富蒸發值達109億美元（約合人民幣737億元），是2018年中國財富縮水最嚴重的富豪。即便是放眼全球，王老闆的縮水程度能排上第四。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位軍人出身的王老闆也曾意氣風發，深得富豪榜青睞。
2013年，王健林以淨資產860億人民幣問鼎福布斯中國富豪榜，此後，“首富”成為王老闆的標籤。“王健林”三個字出沒於胡潤、福布斯等各大富豪榜名單中，2017年王健林以淨資產313億美元超過李嘉誠，成為亞洲首富。
不過“首富”之旅如同乘坐過山車，巔峰之後，王健林迎來急速下坡。
2017年年中，兩則消息被廣為傳播。一則是銀行資管部門被要求清倉萬達債券，該消息很快被萬達集團及部分銀行內部人士闢謠；另一則消息來自財新：銀監會當年6月中旬要求各家銀行排查近年來海外投資比較兇猛、在銀行業敞口較大的民營企業集團，其中包括萬達。
2017年6月22日早上，萬達債券忽遭瘋狂拋售，價格直線下跌，受此影響，萬達電影股價迅速跳水，直逼跌停。“股債雙殺”、年中資產包大甩賣，王健林走上了一條由首富變“首負”的不歸路。
2018年萬達集團收入完成2143億元，同比下降5.7%，以成本法計算企業資產6257億元，因為資產轉讓因素，同比下降11.5%。
潮水來得快，去得也快。
03
文旅夢碎
2019年萬達年會所在地青島，應該是王健林的傷心之地。
2018年4月28日，王健林歷時4年多打造的“東方好萊塢”——青島東方影都終於正式開幕，這個500億元總投資的項目原本承載著萬達文旅的世界夢。
▵ 青島東方影都
開幕式上，老王信心滿滿，“將東方影都打造成全球電影產業中心”，然而他已沒有什麼代表權。
王健林的身旁還站著另一位地產大佬孫宏斌，他才是這片星光島的新主人。2017年萬達文旅的世紀大出售中，青島東方影都項目赫然在列。2018年項目交割逐漸推進，當年10月，融創再下一城，收割了萬達出售的13個文旅項目的運營權，東方影都項目也全盤易主。
如今，公司認證為青島萬達城文旅管理有限公司的微博賬戶，名稱已變成“青島東方影都融創樂園”。
王健林曾有一個宏大的文旅帝國夢，對標美國迪士尼。2016年，央視《對話欄目》上王健林誇下海口，“迪士尼不應該來大陸。有萬達在，上海迪士尼20年之內贏不了利。”
2017年6月，上海迪士尼開幕一週年，宣佈實現財務收支平衡。自信滿滿的王老闆沒想到“打臉”來的這麼快。反觀自己，因為文旅項目背上了沉重的債務包袱，“萬達十幾個文旅項目疊加在一起……每年淨增1000億元負債，壓力相當大”。
▵ 上海迪士尼
無奈之下，2017年萬達將13個文旅城作價438.44億元賣給融創；2018年又打了個“補丁”，以62億元將萬達原文旅集團和13個文旅項目的設計、建設和管理公司轉手給融創。一同被打包帶走的還有萬達的77家酒店資產，接盤俠是富力。
2017年年會上，王健林給2018年文旅集團定的收入目標為30.7億元，在整個文化集團中佔比僅僅高於寶貝王集團。1月12日，萬達年會上公佈2018年成績單，文旅公司收入為2.7億元。
04
抽脂瘦身
在王健林的年會總結中，2017年關鍵詞是“風波”“磨難”。對於2018年，他定了一個調子，“企業經營安全是第一位的”，降負債成了萬達的主旋律。
但“首負”也很矛盾，安全之外還希望有業績。畢竟這一年是萬達成立30週年，“三十而立”，本該風華正茂。2018年2月，王健林給員工打氣，“三十年是世界長壽企業的起點，是我們新的起點。希望以滿堂紅的成績迎接萬達三十年”。潛臺詞就是，不拿出點成績，不好意思過30歲生日。
青島年會上公佈的2018年數據還算好看，商管、文化、地產、金融四大板塊均完成年度任務，但背後的心塞只有王健林知道。
賣資產，手心手背都是肉，賣哪個王老闆心裡都不好受。要成績，嚴峻的大環境裡想破冰並不容易，萬達集團地產業務（後更名為商管集團）回A股上市不順利，電影資源裝進上市公司也不順利。
萬達文化集團中剩下的影視板塊，本是王健林相當看重的一部分，“這是我的夢”。從2012年到2015年，王健林大動作不斷，併購全球第二大院線AMC，要打造東方影都，萬達院線（萬達電影前身）也登陸中小板。2016年，王健林不光上了《好萊塢報道》的雜誌封面，還帶著萬達殺進好萊塢，以35億美元收購傳奇影業。
2018年，萬達影視產業收入達580.6億元，同比增長9.2%。在影視產業帶動下，萬達文化板塊首次成為第一大產業。不過，過去的一年，萬達影視注入萬達電影的重組方案一改再改，交易耗時兩年多無果。
2018年11月末公佈的第三版方案中，萬達電影將對賭期限延長，4年近40億元的業績承諾，可見王健林推進交易的迫切。只不過，萬達影視估值和3年前對比縮水260億元。
停牌一年多後復牌的萬達電影遭遇重創。2018年11月5日開盤，萬達電影報31.1元/股，隨後股價持續低迷。截至2019年1月11日，萬達電影以21.35元/股收盤，市值縮水171.7億元。
而3年前，被王健林稱為“價值最大的板塊”——金融，也淪為“開刀”對象。萬達將所持有的百年人壽9億股股份作價27.18億元賣給給綠城。轉讓後萬達將不再持有百年人壽股份，這也意味著萬達將不再擁有保險業務的金融牌照。
2015年哈佛講堂上，王健林講了萬達快速發展的“四步走”心得：第一， 趕緊走出去，全國發展；第二步，入局商業地產；第三步，做文化和旅遊；第四步就是跨國發展。
而如今，萬達有意輕資產上陣，脫離地產公司形象，2018年地產集團收入同比減少34.9%；文旅項目賣的賣；原本精心佈局的海外資產一個一個淪為“棄子”，昔日的輝煌支離破碎。
2018年，是王健林失意的一年。“活下去”，大概是他最真實的內心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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