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波人畫的《耕織圖》被譽首部農業科普畫冊

寧波人畫的《耕織圖》被譽首部農業科普畫冊

眼下正是春耕春種的大好時節,江南大地,翠浪遍翻。自年初,浙江美術館便應時應景地推出“其耘陌上——耕織圖藝術特展”,旨在將這些從南宋流傳至今的重要圖式及相關刻本做一推介。

宁波人画的《耕织图》被誉首部农业科普画册

其中最廣為人知的,當屬《耕織圖》,它是以版刻形式,將傳統農耕、蠶織事,用畫面與詩歌加以記錄、傳播的一種樣式。這一圖式,始於南宋四明人樓璹的創意,經其子侄翻刻,廣為流傳。

如連環畫展開的耕織場景,既是傳統男耕女織生活的濃縮反映,也是農村四時生活的寫照。因其內容關係民本,含蘊歷代統治者的關切,亦保留下眾多歷史信息。

受疫情影響,橫跨四個展廳的耕織圖特展一度閉展兩月有餘,4月1日起重新與觀眾見面。

從南宋到今天,從圖繪上千年不褪的蓬勃生機到田間地頭的盎然春意,藝術與現實古今輝映,虛實交融,帶給觀者獨特的體悟。

四明樓氏與《耕織圖》

帶有耕織趣味的圖繪,在戰國青銅器上就有表現。漢畫像石、畫像磚乃至敦煌壁畫上,也未斷“傳統”。北宋宮廷延春閣兩壁,史載曾有農家養蠶織絹的圖繪,可惜此圖早已不存。作為一套完整的系列繪畫登上歷史舞臺,還屬四明樓璹出品的《耕織圖》。

樓璹(1090-1162),字壽玉,又字國器,鄞縣人。作為著名的四明樓氏傳人,他的父親樓異,就是曾在明州知州任上,將廣德湖墾闢為田,用田租費用與高麗修好的那位。

南宋紹興三年(1133),樓璹任臨安府於潛縣令。作為地方官,樓璹格外留意農事,究其始末,作耕織二圖。其中,耕圖從“浸種”到“入倉”一共21個畫面,織圖從“浴蠶”到“剪帛”共24幅,真實詳盡地記錄了農作生產過程。每個畫面,都配有一首八句五言詩。賜對之日,樓璹將此圖進呈皇帝,受到高宗嘉獎,他本人也因此升官。

樓璹的耕織圖詩(《耕織圖》右上方)一般和圖像一起被傳播。

1984年,大慶市發現一卷南宋《耕織圖》中的“織圖”摹本,每幅畫面下面均有高宗續配吳皇后親筆楷書題注,彰顯了南宋朝廷對此卷的重視。該卷“蠶織圖”現藏黑龍江省博物館,也是公認現存最早的耕織圖摹本。

距離浙江美術館不遠的中國絲綢博物館將“蠶織圖”做了立體化展陳。

樓璹進呈原圖後,仍有家藏副本。在他卒後48年,即南宋嘉定三年(1210),其孫樓洪、樓深將爺爺的耕織圖詩刻石,由樓璹的侄子樓鑰書丹(用硃砂將文字書寫在碑石上),以期流傳保存。這一過程記錄在了宋刊樓鑰《攻媿集》中。如今,原圖刻石皆不存,唯有天一閣碑林尚存耕織圖詩殘石兩塊,且文字大部分已漫滅,版本不詳。

樓璹所作《耕織圖》及詩,由於“圖繪以盡其狀,詩歌以盡其情”,被譽為“世界第一部農業科普畫冊”。同時因其自帶“勸農”的本意,被歷代統治者重視,藉以發揚推廣,發展成獨特的“耕織圖現象”。

清廷的“力捧”

南宋之後,耕織圖流傳摹寫不衰。主要傳世版本有現藏美國克利夫蘭美術館的梁楷款《耕織圖》(織圖15幅),趙孟頫耕織圖詩,藏美國弗利爾美術館的元程棨摹本《耕織圖》,明代傳仇英本《耕織圖》、明宋宗魯刊《耕織圖》等。

這一傳統到清康雍乾三代,經統治者推崇與包裝,再次達到頂峰。浙江美術館展出刻本珍品十六件,便有清代耕織圖系統中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如康熙《御製耕織圖》。

宁波人画的《耕织图》被誉首部农业科普画册

《耕織圖》中的“浸種”。

康熙三十五年(1696),清聖祖命宮廷畫師焦秉貞繪製耕織圖,並親自作序題詩,組織付梓頒賜臣工,成就了《御製耕織圖》這部清代殿版畫中最負盛名的作品。

《御製耕織圖》承襲樓璹《耕織圖》傳統,基本保持了樓氏作品的內容和配詩,同時加入西洋焦點透視法,使畫面構圖更顯“規範”。

這次展覽中有三件“康熙三十五年刊本”,有朱印本、墨印本、設色本之分,其中朱印本最為稀少。朱印本耕織圖凡46幅,每幅圖上方為康熙行書七言御詩,10行3字,前有陽文方印“淵鑑齋”,詩末有陽文方印“康熙宸翰”、陰文方印“保合太和”,每圖旁鐫樓璹五言詩。

完整展出的清乾隆朱藍套印本也十分值得關注。這是一種特殊的耕織圖,由康熙三十五年御製耕織圖縮摹而成,尺寸十分袖珍。據展牌說明判斷,“從其構圖與康熙三十五年本呈鏡面翻轉來看,這一版本粉本可能源於石刻拓印,亦有說法是為製作耕織圖墨”,可信度高。

展櫃中完整打開的清乾隆朱藍套印本耕織圖。

清廷出品的耕織圖“周邊”不止這些,還有冷枚、陳枚所作耕織圖,雍親王耕織圖,乾隆御題梅花圖,乾隆石刻耕織圖等,自樓璹《耕織圖》取材的漆雕屏風、瓷器、墨錠、扇面、年畫也有不少,感興趣的觀眾自可從展陳中尋找線索。

走向世界的《耕織圖》

作為通過圖像推廣農業技術的重要作品,《耕織圖》不僅在中國農業史上大放異彩,對日本、朝鮮乃至歐洲也產生過深遠影響。

據日本學者渡部武研究,在整個日本文化界,影響最深的中國農書非《耕織圖》莫屬。日本古農書《農業全書》《成形圖說》《耕稼春秋》等,無不受其啟發。

《耕織圖》傳入日本是在15世紀末。當時,室町幕府的足利義政執政,他以收集中國宋元時代的繪畫聞名於世。有意思的是,在日本,《耕織圖》除了被作為農業技術的參考資料存在,同時也被作為山水畫來欣賞。足利義政時期,便非常流行用中國《耕織圖》中的元素製作屏風畫,如《四季耕作圖》尤為狩野派畫家鍾愛。

和刻本中的《耕織圖》人物形象有日人特徵。

日本現存耕織圖傳本主要有摹自梁楷系統的伊澤八郎紙本淡彩《耕織圖》,狩野永納翻刻的明版《耕織圖》(1676年刊),後者存有樓鑰孫子樓杓所作《耕織圖題記》。耕織圖影響還波及江戶時代的浮世繪,這種日本木版畫中有大量養蠶主題浮世繪,也被稱為“蠶織錦繪”,今多收藏於東京農工大學。

這次浙江美術館的特展中的兩套和刻耕織圖,一種是根據康熙三十五年縮摹耕織圖的日本銅版《御製耕織圖》,一種是日本石印本一函兩冊,可略窺其一角。

《耕織圖》影響還遠及歐洲。18世紀中期起,從廣東輸向歐洲的外銷畫,就多有以耕織為主題。展陳中,有幾件海外翻刻的耕織圖,如來自尼德蘭萊頓地區的石板套色耕織圖即展示了皇帝“親耕禮”,歐洲銅版耕織圖亦可見典型歐洲“中國風”——畫中人物身著漢服,面部刻畫則帶有高加索人種特徵,背景處的樹石丘陵亦改換為歐陸樣式。

展陳中的歐洲銅版“浸種”,其構圖與康熙三十五年本呈鏡像反轉。

據瞭解,重新開放後的浙江美術館耕織圖特展將延期至5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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