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死亡之海”羅布泊,在無人區遭遇沙塵暴,侶行團隊太敢玩了

700多年前,歐洲的皇帝和貴族們,對遙遠的東方一無所知。有的人認為那裡是蠻荒之地,有的人認為那裡有兇禽猛獸。馬可·波羅用了17年的遊歷,給歐洲人帶回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在和梁紅做“十年之約”的計劃時,我們倆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個地方,中東。新聞裡、互聯網上、身邊的人嘴裡、歷史課本上,我們常常都能聽到關於中東的故事;迪拜的繁華、巴格達的混亂。可是細想,我們發現自己瞭解得又並不多。兩河文明、古巴比倫、海灣戰爭、“飛毛腿”,我們知道幾個詞語,卻又好像對阿拉伯世界一無所知。

似乎很熟悉,又無比陌生。

攻略都是淺嘗輒止,玩玩看看從來都不是我們想去了解世界的目的。《馬可·波羅行紀》和《大唐西域記》記錄的實在遙遠。鋪開地圖,我和梁紅敲定了一趟“西遊記”的行程。

從北京出發,過羅布泊,進入阿富汗,穿越中東16國,包括伊拉克和敘利亞戰區,最後經埃及,在摩洛哥的卡薩布蘭卡結束。北非諜影,一趟艱苦的旅程,我們想要一個浪漫的終點。

說走就走,2015年4月21日,趕上了個風和日麗,我們出發了。

深入“死亡之海”羅布泊,在無人區遭遇沙塵暴,侶行團隊太敢玩了

國內路段,從北京正陽門出發,經河北省進入內蒙古,過阿拉善旗和包頭,然後穿過甘肅省,進入新疆,抵達庫爾勒。

這一段公路暢通,順風順水,權且當自駕遊了,順便鍛鍊鍛鍊隊伍,讓大夥兒進入狀態。一路上大的意外沒有,小磕碰不斷,都是車的問題,剛好讓團隊練練手。出門在外,我的信條就是必須協同作戰,到了萬不得已,才能允許孤膽英雄的出現。

其實這一段,最讓我擔心的是梁紅。“大白”“小白”兩輛車,我開著“小白”帶著拖車,另外一輛還需要個人掌舵。最初小權自告奮勇,但是梁紅也舉手了。她的理由是,要跟我並肩作戰。以前我開坦克她只能坐著觀光,我開船她只能在艙裡躺著,我上氣球她只能在直升機裡。她說,這是我們夫妻兩人的計劃,除了陪伴,還要並肩作戰。

我對梁紅的車技很放心,但是路途太長,後期路況複雜,一個疲憊的哈欠,一瞬走神的恍惚,都可能出意外。梁紅反過來說服我:“你就把心收回肚子裡去吧,毛主席早就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

出了北京城,開了3000千米的高速公路,藍天白雲帶著和風,好山好水伺候著,人還是開得睏乏。梁紅說:“也就是擱現在交通發達我才願意到處跑,放古代我肯定不喜歡旅行,肯定也是一宅女。去哪都靠走,那會兒還沒車,玄奘他們太狠了。”

然而,柏油公路也到盡頭了。

在庫爾勒,我們去馬蘭基地辦理了進入羅布泊的許可證,然後抵達吐魯番。沒空去嘗葡萄、看姑娘了。迅速檢查車況,做最後一次物資補給,我們要進入越野路段了。

後面等著我們的,是羅布泊。

深入“死亡之海”羅布泊,在無人區遭遇沙塵暴,侶行團隊太敢玩了

“亞洲大陸魔鬼三角洲”“死亡之海”⋯⋯羅布泊的駭人名頭不用贅述了。提起這個地名,隨之跳入腦海的,就是“神秘失蹤”“離奇死亡”等關鍵詞。

在北京勾勒這次阿拉伯行紀的路線圖的時候,看著地圖上的“大耳朵”羅布泊,我就毫不猶豫地把這兒定作了第一站。梁紅在邊上問了一嘴:“你確定?”

我點頭,確定。地球上的幾個無人區,包括羅布泊、可可西里、羌塘、百慕大等幾個地兒,都在我未來的計劃之內。這一次,就先和羅布泊來一次偶遇吧。

梁紅說:“你可想清楚了,咱們帶著五噸重的拖車呢。”

我說:“嘿,沒挑戰性我還不去呢。羅布泊咱們必須過,咱們的隊伍,無論是人還是車,如果折在羅布泊了,後面的兩萬多千米壓根兒就不用走了。能過去,後面的雄關漫道,我心裡就有底兒了。”

從鄯善縣進入戈壁,過龍城雅丹,經樓蘭古城,穿羅布泊湖心,到若羌出來。我畫出來這麼一條路線。

梁紅看出了門道,說:“別人進羅布泊都是走的由東向西路線,無人區少點,相對安全。你這條路是從北向南,幾乎是最長路線了,還覆蓋了所有的無人區,危險係數也最高。”

我點頭,要做就做到極致。

為了應對羅布泊,在出發之前,我還把隊伍拉到河北天漠,模擬訓練了兩個禮拜。

我們要挑戰羅布泊,但絕不能只憑一腔熱血。做好各種準備,然後帶著敬畏,我們才能從容地去走近羅布泊,走進羅布泊。

深入“死亡之海”羅布泊,在無人區遭遇沙塵暴,侶行團隊太敢玩了

起起伏伏的土丘,胡亂散佈著的雜草叢,一眼望不到頭的蒼黃。羅布泊,我們來了。後面的路,沒有救援,沒有補給。一切,都得靠我們自己。除了可預知的危險,還得奢望老天別贈一個壞天氣,更不要撞上那些傳說中的種種“未解之謎”。

看客總希望看見驚險刺激,而當事人只祈求平安第一。

進入戈壁,彷彿連天都陰暗了下來,平添了一股肅殺的味道,讓人的心情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

我拍了拍巴掌,喊了兩嗓子:“這就是羅布泊了,大夥兒打起精神,咱們上門去一探個究竟。”

上車,開拔,出發。

戈壁的路確實不好走,顛簸不堪。可以說哪兒都是路,或者說根本沒有路,我們要蹚出一條自己的路。

需要全神貫注地駕車,因為路不平方向盤容易反打,在戈壁裡開車確實對反應和身體的要求都很高。我更加擔心跟在身後的梁紅了,儘量開得穩一點,讓她跟順一點。

這個想法很快被現實打破:進入沙地後,車跑起來後面就像是人工揚沙機,沙塵滾滾的,沒法跟,只能並行。

羅布泊很快就給了我們一個下馬威,陷車了。

沙地不實,而且容易打滑。我後面拉著五噸重的拖車,沿途鑿出來深深的轍,終於還是陷住了。“小白”拉著拖車進戈壁,怎麼形容呢,就像是我揹著個大胖子過沼澤地,不陷才奇怪。

“大白”拉“小白”,“小白”扯拖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給拉出來了。我示意絞盤、拖繩也別收了,這一路估計還要陷好多回。

開出去大約200千米,天就完全黑了下來。黑暗中的羅布泊更加神秘莫測,我決定先停下來紮營,天明再走。

我們找了個平坦一點的地方,把車停好作為一堵防風牆,從拖車裡卸下鍋碗瓢盆,安營紮寨,生火造飯。

夜間的戈壁非常冷,接近0℃,所有人都添上了衣服。寒風中,大燈下,一鍋煮麵條,一鍋燉羊肉。這感覺就像是一個週末,拉上一幫朋友去郊外篝火,這次我們宿營到了羅布泊。

吃飽喝足,支帳篷、拉睡袋。睡前大夥兒還扯了會兒閒篇,毫無意外的,主題就是這片土地的傳奇往事。

深入“死亡之海”羅布泊,在無人區遭遇沙塵暴,侶行團隊太敢玩了

小權先講了一個,那是1949年,一架從重慶飛往烏魯木齊的飛機,在鄯善縣上空失蹤。直到整整十年後,飛機遺骸才被發現,機上人員全部死亡⋯⋯

我講了科學家彭加木的事兒,1980年他在羅布泊科考失蹤,當時國家幾乎動用了難以想象的搜索力量來營救,然而35年過去了,依然沒有任何消息。他彷彿像一滴水一樣,在這裡被蒸發掉了。

梁紅說了個最近的,20世紀90年代上海的探險家餘純順孤身深入羅布泊探險,後來偏離預定路線15千米,乾渴而死。屍體被發現時,他的頭朝向東邊的家鄉。

還有一些進來探寶的、尋礦的,最後都莫名死亡,有的甚至汽車完好,不缺食物不缺水,人卻離奇死亡。

到最後,雙魚玉佩、詛咒、仙湖的事兒,都聊起來了。寒風中,這些話語入耳,讓人不禁打了個寒戰。

這是一片白骨累累的土地,這也是一片沒有答案的土地。然而也正是因為它的神秘,才吸引著國內外的許多人,不惜冒著生命危險,不斷地向這裡發起挑戰,索求答案。

“小權,你今晚好好守夜啊,別打瞌睡。”鑽入帳篷前,我不忘再叨叨一嘴。

深入“死亡之海”羅布泊,在無人區遭遇沙塵暴,侶行團隊太敢玩了

清晨的羅布泊,看著清爽了很多,空氣裡一切都是新鮮的,沒有霧氣,天空透徹湛藍。雖然依然有風呼嘯,眼前仍是一望無際的荒涼。

滅掉火苗,嫋嫋白煙奔天而去,頗有“大漠孤煙直”的感覺。舊時候的那些邊塞詩人,不僅道出了戈壁的荒涼孤苦,其實也描盡了它的別樣之美。山水如畫是人間風景,黃沙茫茫的粗獷,也是人間一色。

接下來一段路相對好走一點,龜裂的地面反而踏實。但是很快讓人不踏實的消息來了,留在北京給我們做氣象預報的菸斗打來電話,發出了沙塵暴預警。

在我們的右後方和左前方有兩股沙暴,其中一個是20年不遇的大傢伙。它倆明天交匯,而它們的“碰頭”點,就在我們前進的路上。

我們能做的,就是停下來等,等它們過去。說話間,風就大起來了,緊接著遮天蔽日的黃沙,從四面八方撲過來。我號召大家,趕緊趁著風暴到來前,下車加固行李和裝備。

待在車裡等著,菸斗那邊始終沒有好消息傳來,而且沙暴的路線也隨著風力在變動。菸斗的建議,就是我們不要妄動,老老實實地原地待著,別往前躥了。

其實在我的理解裡,在無人區裡最恐怖的就是等待。本來不測風雲就是未知的,躲著可能偏偏就趕上了,往前走兩步可能就繞開了。這樣無聲的等待,更增添了大夥兒心裡的緊張感。就像許許多多沙漠裡的故事,前方可能是沙暴,可能什麼都沒有,也可能是綠洲。而待在原地,就只有沙漠。

這不是我第一次遇到風暴,之前開帆船去南極的時候就遇到過不少回。滄海一孤舟的境地,我們屢屢逃生。我並不想感謝上天眷顧,更多的是我們團隊在危急時刻的堅韌和不放棄。

深入“死亡之海”羅布泊,在無人區遭遇沙塵暴,侶行團隊太敢玩了

現在我們不在海里,踩在大地上,車能擋風,有食物有儲水,我們沒理由止步等著。我做了一個決定,不等了,迎風前進。

這個不測很快就又被趕上了,我們在一個斜坡上再次陷車。這回陷得有點兒深,折騰了半天拉不出來。菸斗的警報又過來了,如果還待在原地,再過半個小時,沙暴中心就跟我們遭遇上了。我們得趕緊把拖車拉出來,否則人都可能被吹走。

跟時間賽跑,梁紅駕著“大白”拉,其他人全員下車,推的推,拉的拉,填的填,車終於爬出了陷坑。說實話,那會兒我心裡挺高興的,不僅僅是因為車拉出來擺脫困境了,而是我紮紮實實地感受到了隊伍在練級路上的進步。

每個人都能動起來,不急不躁,找到自己的位置。我伸手知道遞什麼工具,皺個眉知道哪兒出故障了。互補互助,協同作戰。沒有人抱怨,沒有人洩氣。一把灰抹一把汗,埋頭就是幹。

那段路我們也在跟沙塵暴賽跑,拖車不斷地陷住,我們緊急而按部就班地上絞盤、拖繩、牽引、拉拽,一次次地停下,前進,停下,前進。

在不停地輾轉騰挪了四個小時之後,菸斗那兒終於傳來了好消息,我們終於錯開沙塵暴的路線了,它們往遠處走了。

所有人都長舒了一口氣,緊繃了大半天的神經一下子都放鬆下來了,臉上掛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笑。我樂和一聲:“大夥兒辛苦了,晚上一人加一隻雞腿兒。”

球球嘟噥:“不行,我得加倆。”

我下車去“大白”那兒看了看梁紅,她已經累癱了,長長地伸了個懶腰,靠在座位上。我有些心疼,伸手擦了擦她額頭的汗,說:“多虧你了媳婦兒,要是沒你拉著,這羅布泊我真走不過去。”

梁紅疲憊的臉上擠出笑,把手伸出窗外,朝著大夥兒點了個大拇指:“小夥伴們都是好樣的,幹得不錯。”

沙塵暴“老師”今天給大夥兒上的這一課特別紮實:真遇到事兒的時候,慌亂和埋怨,只會把人推向深淵。害怕無用,先想解決問題的辦法。事後回想的時候,可以後怕,當然那也會更有味道吧。

莽夫和懦夫,沒法行萬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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