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寶應」夜讀 · 致戰友楊金洪

親愛的楊金洪戰友:

你是大運河西氾光湖人,我屬河東蘆村,隔著15公里,本來無緣相見。然而,1970年底,在共同的目標召喚之下,我們在部隊相逢了。不過,在去部隊的路上,在106團新兵連裡,我們並沒有注意到對方,直到一塊分配在特務連偵察排3班,才算真正認識了。

3班新兵有我們3個寶應老鄉,你、我,還有氾水王福田,這很難得。但在當時,我們覺得全連都是戰友,何分彼此?況且,部隊提倡搞五湖四海,所以,我們之間並沒有超出一般戰友的關係。

你給我留下的最深印象,就是軍訓。記得我們一起學習捕俘拳,你不怕苦、不怕累、反覆練,有一股小老虎般的勇猛頑強精神。特別是眼球微微突出的兩隻眼睛,顯得比一般人的大,打拳的時候,更加瞪得溜圓,虎視眈眈,讓人望而生畏。我一想到你,就是弓步、勾拳、瞪著豹眼的威武形象。其實,你人很溫和,還有些木訥。

「晚安寶應」夜讀 · 致戰友楊金洪 | 姜春雨

記得有一次,你跟鎮江籍老兵朱榮喜談笑,贊他是美男子。他衣袋裡常放著一面小圓鏡,有空閒就拿出來照照,擠擠青春痘,這時正對著鏡子顧影自憐,聽你這麼誇他,他很開心,回贊說:“你也蠻美的。”你得意地笑起來,問:“將來退伍了,找個老婆沒話吧?”朱榮喜以強調的語氣回答:“肯定沒話。”你立刻笑眯了眼,臉上帶著憧憬的神情。

在3班大約半年,你就被調到部隊農場去種地了。

有一天,你回連辦事,看見熟悉的房間,整潔的內務,曾經屬於你的套著深紅色牛皮套、掛在牆壁上的手槍,和戰友們精神抖擻的狀態,你的大眼睛裡流露出懷念、羨慕的目光,變黑的面孔掛著淡淡的憂傷和失落。我見了很不好受。

還有一次,王福田去農場辦事,回來告訴我,看見你獨自一人,戴著草帽,頂著毒太陽,褲腳捲到大腿,在秧苗過膝的稻田裡用噴霧器噴撒農藥,老遠就聞到刺鼻的氣味了。他語氣裡飽含同情。可我明白,你是新兵,這些事一定會搶著上前。我還聽說,你從來沒有叫過一聲苦,沒有發過一句怨言,更沒有提出過換工種、回連隊的要求。你身體力行著“哪裡需要哪裡去、哪裡艱苦哪安家”的軍人作風。


「晚安寶應」夜讀 · 致戰友楊金洪 | 姜春雨

我萬沒料到的是,再見你竟然是在105醫院病房。那是入伍第二年的秋末吧,你患了再生障礙性貧血,我和王福田去看望你。你用過激素,顯得比以前“胖”,但是皮膚慘白透亮,不見血色,缺乏神采的大眼睛飄忽著茫然無助、心有不甘的目光,昔日打拳的小老虎風采已然不再,人顯得更木訥了。你父母早就亡故,唯一的至親——你哥哥剛好來看望你。他是樸實的莊稼人,不善言辭,跟我們沒什麼交流。也許,醫生還沒有告訴他這種疾病的兇險吧。

不久,我們從合肥移防蚌埠。1976年春天退伍,也是從蚌埠走的,因此沒能跟你告別。在你,我們是病房一別不復返;在我們,則是不明生死兩茫茫。浮生蹉跎間,時或有思念冒上心頭。一次遇見王福田,跟他打聽你的情況,也未得到消息。就這樣懷揣懸念和疑團,倏忽過了40多年,直到今年5月,在《晚安寶應》公眾號的一篇文章裡得知,你早在1978年就離世了!


「晚安寶應」夜讀 · 致戰友楊金洪 | 姜春雨

可憐土下骨,猶是夢中人!

楊金洪戰友,你沒有倒在搶險救災的場合,不是英雄;沒有犧牲在硝煙瀰漫的戰場,不算烈士。算沒算因公殉職,我不知道。你活得普通,沒有非同尋常的貢獻與業績;死得平凡,跟轟轟烈烈不沾邊。今天,除了為數不多的幾位親戚和幾位戰友,大約也沒有人知道你了。

然而,你是在部隊農場勞動時患病的,是為了生產軍糧而獻身的,終歸是為人民利益而死的,這就比泰山還重。正是有成千上萬像你這樣磚石一般默默奉獻的普通戰士,才構築起偉大長城的堅固基礎。所以,後人應該記住你的名字!

楊金洪戰友,你老老實實做人,踏踏實實做事,把最寶貴的青春和生命奉獻給了人民軍隊,沒有來得及享受人生應該享受的許多快樂,連“找個老婆”——這個正常男人都會有的普通願望也沒能實現!但你活得光明磊落,走得問心無愧;八一軍旗上應該染有你忠貞純潔的鮮血!憑這一點,你足以永生。

我以有你這樣的戰友為榮。

此致

崇高的敬禮!

你永遠的戰友:姜春雨

2019年12月15日


編審/黃河
主編/阿紫

視覺/悠然


「晚安寶應」夜讀 · 致戰友楊金洪 | 姜春雨

「晚安寶應」夜讀 · 致戰友楊金洪 | 姜春雨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