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暖還寒時候。
天一直陰沉，太陽匆匆應個景，復又不見。正午有陽光，海棠花瓣拋灑滿地，似暈染的淡色水墨。想起杜甫的詩句，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還是不敢開。據說喝酒都是雲喝，隔屏呼取盡餘杯，也是一大樂子。同學發視頻，家裡居然飄雪了，在這個多事的春天，撲簌簌的雪片有些失重。照往年慣例，清明之後有短暫陰雨，氣溫慢慢就高了。雖然還有反覆，但杏子不管，眼看就孩子小指肚般胖鼓鼓的，頂著殘存的花蕊，蠢萌蠢萌地打量這個新奇的世界。
院子裡的流浪貓肚子一天天鼓起來，身子依然矯健，踱著方步，在屋頂逡巡。栽在後院的香椿已經數丈之高，當年指頭粗細，一米來長，早看不出舊日模樣。記得是在南口，村子裡到處是香椿，空氣中漂浮著厚厚的香氣。午飯是雞蛋攤香椿，洗一把剁碎了，就上剛出鍋的蔥花餅，一碗根本不夠。打道回府，燕山如黛，一騎車塵沿土路飛馳。
後備箱裡放著一棵小小的香椿。
物業並不干涉，幾年光景，已亭亭如蓋。北京春季，最沒存在感的是紫葉李。花朵不大，花色不豔，花季不長，隱在紫色的枝葉間，感覺剛開就結束了。在一片奼紫嫣紅間，安靜的充當背景，怕被人關注似的，應該是性格使然。結起果來卻不含糊，滿樹絳紫色圓球，一圈圈長大。這樣也好，打小就是這個顏色，始終不知道啥時候熟了，可以騙過不少孩子。
想起鄭老師的故事。20年前，鄭老師大學剛畢業，老成持重，說話慢吞吞的，有點像領導。有次在太廟帶實習生，盒飯都吃膩了，特意點次披薩換換口味、打打牙祭。實習生女孩子居多，個個苗條能幹。活動量大的緣故，吃起盒飯毫不含糊，一般小夥子根本不在話下，何況是披薩？大概20多人，多點了十幾盒，最後居然還富餘一盒。跟著鄭老師的是個憨厚的小夥子，比一般孩子機靈，腿勤眼裡有活兒。他說鄭老師，這披薩別浪費，您帶回去給孩子吃。鄭老師沒有表情，盯著披薩似在沉吟。小夥子接著問，鄭老師您孩子多大了？鄭老師還是沒有表情，語速低沉地說，老二剛上初中。小夥子當時就驚了，鄭老師您看起來這麼年輕啊？！
鄭老師自此名震勞動人民文化宮，震東單、震西單的都不帶玩兒。近幾年鄭老師有點逆生長，在媳婦兒的精心調教下，越發年輕帥氣。偶爾見面，大家都很驚歎，鄭老師還是不推辭，說咱20年前就長這樣，翻身不易翻身不易。
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江南該春雨濛濛了。帝都不同，春雨譜大，晚上象徵性點幾滴就應付了。不是早上地皮溼，都發現不了。這種天氣適合懷舊，那些陳年的往事，像剛沏的清茶，氤氳的香氣，在微微的燈火下，一點一點清晰……
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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