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大多數》——全書的摘抄與閒話

《沉默的大多數》——全書的摘抄與閒話

大概是有點懶,直到全書看完,才想起來,哦,電子筆記還沒有寫好,只是摘抄了出來,也沒有發。趁著週末能喘氣,趕緊做出來。

“這也是一個真理,但沒有用話語來表達過:飢餓可以把小孩子變成白蟻。”——《沉默的大多數(一)》

是不是很好笑,好笑的想要哭出來?

“當年我就這麼想,現在我也這麼想:話語教給我們很多,但善惡還是可以自明。話語想要教給我們,人與人生來就不平等。在人間,尊卑有序是永恆的真理,但你也可以不聽。”——《沉默的大多數(二)》

“我把一個咬人的大學生稱為人性的教師,肯定要把一些人氣得發狂。但我有自己的道理:一個脾氣暴躁、動輒使用牙齒的人,尚且不肯吞下別人的肉體,這一課看起來更有力量。再說在‘文化大革命’的那一階段裡,人也不可能學到更好的東西了。”——《沉默的大多數(三)》

“我又猛省到自己也屬於古往今來最大的一個弱勢群體,就是沉默的大多數。”——《沉默的大多數(五)》

雖然年歲不大,於此,我亦有些自己的心得——一動不如一靜,雖然未必是你自己想要沉默。但萬不能永遠的沉默著,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人活著總還是要喘氣的。

“我相信這不是我一個人的經歷:傍晚時分,你坐在屋簷下,看著天慢慢地黑下去,心裡寂寞而淒涼,感到自己的生命被剝奪了。當時我是個年輕人,但我害怕這樣生活下去,衰老下去。在我看來,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思維的樂趣(一)》

被莫大的孤寂感包圍?並不怎麼理解這句話。但是,從自己的現狀也能感受,碌碌無為地等待自己變得醜陋,真的是令人恐懼。

“試舉一例,有一位柯老說過,知識分子兩大特點,一是懶,二是賤……三天不打,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中國知識分子與中古遺風》

哈哈哈,好形象。

“十年前,我在美國,和我的老師討論這個問題,他說:對一般人來說,有信仰比無信仰要好。起初我不贊成,後來還是被他說服了。”

“不管是信神,還是自珍自重,人活在世界上總得有點信念才成。”

“任何一種信仰,包括我的信仰在內,如果被濫用,都可以成為打人的棍子、迫害別人的工具。”——《知識分子的不幸》

並不忌諱談信仰的問題,只是尤其厭惡不理性的信仰。

“假定可以痛快淋漓地做學問,再掙很多的錢,那就什麼危機都沒有了。”——《花剌子模信使問題》

我也這麼想,做著喜歡的工作,如果能工資再高一點,就更好了。

“說到陳教授,我們知道,他窮畢生精力,考據了一篇很不重要的話本《再生緣》。想到這件事,我並不感到有多振奮,只是有點傷感。”——《積極的結論》

嗯。

“一個知識分子在面對文化遺產時,必定會覺得它浩浩洋洋,仰之彌高。這些東西是數千年來人類智慧的積累,當然是值得尊重的。不過,我以為它的來源更值得尊重,那就是活著的人們所擁有的智慧。這種東西就如一汪活水,所有的文化遺產都是它的沉積物。這些活水之中的一小份可以存在於你我的腦子裡,依我看來,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跳出手掌心》

我想,沒有人願意做孫猴子,那只是被人在手掌心隨意撥弄的玩意兒,若是孫大聖還好些。

“對於知識分子來收,知識不神聖——所以我們用的字眼是:真實、可信、完美;到此為止。而不是知識的東西更不神聖。所以對一位知識分子的工作而言,褻瀆神聖本身不是罪名,要看他有沒有理由這樣做。”——《道德墮落與知識分子》

“當我和比人討論文化問題時,我以為自己的審美情趣、文化修養在經受挑戰,這方面的反對意見就如飛來的子彈,不能使我懼怕;而道德方面的非難就如飛來的糞便那樣使我膽寒。我的意思當然不是說現在文化的領域是個屎橛紛飛的場所,臭氣熏天——絕不是的;我只能說,它還有讓我膽寒的氣味。”——《論戰與道德》

“我記得我之前寫這個專欄的何懷宏先生,寫過一篇討論全社會的道德水平的能否隨經濟發展提高的文章,得出了‘可以存疑’的結論。對於某些人來說,何先生的結論不能令人滿意。結論似乎應當是可以提高而且必須提高。”——《道德保守主義及其他》

“所以,我希望別再熱了。”——《我看文化熱》

最近又開始流行《延禧攻略》,我沒看,大概聽了一耳朵部分劇詞,說皇帝選秀女,就因為在鞋面上多繡了花,就說她忘了大清馬上得天下的本分吧啦吧啦,要把人逐出宮去。

我不曉得自己該吐槽哪一點,太多了。大概在劇裡,所有的女人都要圍著皇帝轉,各種心機手段,以求雨露滋潤,好生猴子。

清宮宮鬥劇熱了有幾年了,不知道是不是也是種文化熱。

我也想說,別再熱了。

“把儒學和宗教並列,肯定會招來一些反對。儒學沒有憑藉神的名義,更沒有用天堂和地獄嚇唬人。但它也編造了一個神話,就是加入你把它排除在外,任何人都無法統治,天下就會亂做一團,什麼秩序、倫理、道德都不會有。”——《文化之爭》

“實際上,沒有一種科學能經得起歪曲、濫用。但有一些學者學習西方的科學,就是為了用東方的傳統觀念來歪曲的。從文化相對主義,就能歪曲出一種我們都是行貨的道理來。”——《‘行貨感’與文化相對主義》

人慣會扭曲,把人神聖化,算起來也是一種扭曲,只不過是把他往正面扭曲,也沒人定義扭曲只能朝負面進發。無論是不是有意的,結果已經註定了。孔孟二者一個聖人,一個亞聖,有沒有想過死後會被人這樣扭曲呢?

“我們過著太平日子,好比呼吸到了一點新鮮空氣,沒理由再把我們栽進臭屎裡。”——《極端體驗》

“我看過一些荒唐的書,因為這些書,我喪失了天真。”——《洋鬼子與辜鴻銘》

“不過,我上孔夫子的學,就是奔那種氣氛而去,不想在那裡長什麼學文。”

“顯然,會背誦愛因斯坦原著,成不了物理學家;因為真正的學問不在字句上,而在於思想。”

“我個人認為,我們民族最重大的文化傳統,不是孔孟程朱,而是這種鑽研精神。過去鑽研四書五經,現在鑽研《紅樓夢》。我承認,我們晚生一輩在這方面差得很遠,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四書也好,《紅樓夢》也罷,本來只是幾本書,卻硬要把整個大千世界都塞在其中。”

“古宅鬧鬼,樹老成精,一門學問最後可能變成一種妖怪。”——《我看國學》

紅樓夢被翻拍了第幾次了,更別提西遊記。

“我更喜歡驢子的想法:智慧本身就是好的。有一天我們都會死去,追求智慧的道路還會有人在走著。死掉以後的事我看不到。但在我或者的時候,想到這件事,心裡就很高興。”

“與羅素的註釋相比,我更喜歡蘇格拉底的那句原話,這句話說得更加徹底。他還有些妙論我更加喜歡:只有那些知道知道自己智慧一文不值的人,才是最有智慧的人。這對某種偏向是種解毒劑。”——《智慧與國學》

疑惑,智慧是什麼?

“以我個人為例,假如在七十年代,我能說出羅素先生那樣充滿了智慧的話語,那我對自己的智力狀況就很滿意,不再抱怨什麼。實際上,我除了活著怪沒勁之外,什麼都說不出來。”——《理想國與哲人王》

我也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還有一種假解放,主要是想滿足自己的情緒,硬要去解放一些人。這種解放我叫它瞎浪漫。”

“對於瞎浪漫,我還能提供一個例子,是我十三歲時的事。當時我墮入了一陣哲學的思辨之中,開始考慮整個宇宙的前途,以及人生的意義,所以就變得木木痴痴;功課雖然還好,但這樣子很不討人喜歡。”——《救世情結與白日夢》

十三歲,我剛讀完初一,進入初二,那時候還沒有中一種名叫“中二”的毒。

“我住的小區裡立有一塊牌子,寫有文明公約,其中有一條,提醒我見了外國人,要‘不卑不亢,以禮相待’,人家沒有理由怕我。”——《百姓·洋人·官》

“有些人喜歡受蠱惑宣傳時的那種快感;有些人則崇拜蠱惑宣傳的力量,雖然吃夠了蠱惑宣傳的苦頭,但對蠱惑宣傳不生反感;不惟如此,有些人還像癮君子盼毒品一樣,渴望新的蠱惑宣傳。”——《警惕狹隘民族主義的蠱惑宣傳》

有些東西看起來,南轅北轍的相差甚遠,其本質卻是一樣的。

“白薯幹原來是豬的口糧,這種可憐的動物後來就改吃人屙的屎。據我在廁所兼豬圈裡的觀察,它們一遇到吃薯幹屙出的屎,就表現出憤怒之狀,這曾使我在出恭時良心大感痛苦——這個話題就說到這裡為止……村裡人說,有一陣子老是吃驢肉,但我去晚了沒趕上,只趕上了吃白薯幹。當然,在這場人和驢子的生存競爭中,我當時堅定地站在人這一方,認為人有吃掉驢子的權利。”

“雖然中國人是如此的聰明,但是布羅代爾對十七世紀中國的物質生活(包括北京城裡有多少人靠撿破爛為生)做了一番描述之後下結論道:在這一切的背後,‘潛在的貧困無處不在’。我們的祖先怎麼感覺不出來?我的結論是:大概是覺得那麼活著就不壞吧。”——《對中國文化的布羅代爾式考證》

王小波的實話,讓人看起來很是得勁。

“說到吃苦、犧牲,我認為它是負面的事件。吃苦必須有收益,犧牲必須有代價,這些都屬一加一等於二的範疇。”——《人性的逆轉》

說句與這一句摘抄無關的話題,作者尚在的時候想必是還沒有傳銷這種東西的,但邪教卻是有的,由此來看,人性的逆轉未必需要無價值的勞動和暴力的威脅,但第三個卻絕對不可缺少,即是人性的脆弱。

我雖是沒有見過,卻是知道那些年頭還流行過“氣功熱”。不想對此多做探究,在這片神秘的土地上,發生什麼都是可以理解的,無論想不想接受,並無區別。

在而今,類似的事情依然在不停地發生,時代變化,神神鬼鬼也不過是換張面孔,變個形式繼續出現。神魔亂舞,從未變過。

“弗洛伊德對受虐狂的成因有這樣一種解釋:人若落入一種無法擺脫的痛苦之中,到了難以承受的地步,就會把這種痛苦看做看做事幸福,用這種方式來尋求解脫——這樣一來,他的價值觀就被逆轉過來了。”——《弗洛伊德和受虐狂》

斯德哥摩爾綜合症?

“我有幾位外國朋友,他們有時用自嘲的口氣:我是個洋鬼子。這就相當於我對猶太同學說:選民先生,我是隻地獄裡的烤鴨。諷刺意味甚濃。我很不喜歡聽到這樣的話——既不願意聽到說別人是洋鬼子,也不願聽人說自己是洋鬼子。”——《優越感種種》

既不願意……也不願意……這樣的事真的很多。

“我們可以教給西方人的就是:咱們可以從人與人的關係裡得到樂趣。當然,這種樂趣裡最直接的就是性愛,但是孟子毫不猶豫地把它挖了出去,雖然講出的道理很是牽強——說‘慕少艾’不是先天的‘良知良能’,是後天學壞了,現代人當然要得出相反的結論。”——《東西方快樂觀區別之我見》

書裡一直在黑孟子。沒全讀過《孟子》,也不怎麼了解孟子的核心思想,所以並不曉得為什麼黑他黑的這麼狠。

“北京的大夫說,上一次雖把闌尾割掉了,但是腸子沒有縫住,粘到刀口上成了一個瘻,腸子裡的東西順著刀口往外冒……我哥們倒不覺得有什麼幸運,他只是說:媽的怪不得總吃不飽,原來都漏掉了。這位兄弟是個很豪邁的人,如果不是這樣,也不會拿自己的內臟給人學習戰爭。”——《肚子裡的戰爭》

“說實在的,我這輩子沒怕過什麼,那回也沒有怕,只是心裡有點慌。我餵過豬,知道拿這種東西去餵豬,所有的豬都會想要咬死我。豬是這樣,人呢?”——《體驗生活》

看這兩篇的時候,我實在是忍不住笑,想要斷氣一樣,因為當做故事讀,實在是不得不佩服當事人的豪邁和奇葩,換做自己,絕對活不下來,也就越發佩服他們的生命力。但是,想一想,這確實是發生過的事,又有點,嗯,雖然還是想笑,心裡卻是有些發冷。

“人有權拒絕一種虛偽的崇高,正如他有權拒絕下水去撈一根稻草。”——《關於崇高》

“他建議我們來練習盛裝舞步,我也沒有不同意見——反正吃飽了要消消食。兩條大漢扣著膀子亂跳是有點怪……”——《盛裝舞步》

真的是越讀越是喜歡王小波。

第一次這麼發自內心的,認可一個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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