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園記事:王玉蓉

梨園記事:王玉蓉

王玉蓉,京劇旦角。原名王佩芬,上海人,生於上海一個木匠家庭。
曾於“明德中學”讀書,立志從醫。剛剛讀到初二,其父病重,因生活所迫而輟學。後從於蓮仙習京劇,藝名王豔芳。藝宗程派。曾獻藝於廈門、寧波、南京等地。王玉蓉於南京夫子廟群芳閣、天韻樓、飛龍閣等茶樓演唱時,同臺者還有綠牡丹、李曉峰和後來成為京韻大鼓藝術家的駱玉笙。她雖為秦淮歌女,仍不願荒廢學業,遂考入“京華女子中學”。每日靖晨以王佩芬學名入學深造,待華燈初上時,用王豔芳藝名前往茶樓賣藝。“群芳閣”茶樓老闆為招攬生意,舉辦“南京歌后”選舉,儘管競爭激烈,但王豔芳憑她那無人匹敵的天賦歌喉,榮登了皇后寶座。

梨園記事:王玉蓉

王玉蓉這年剛19歲,幾經周折,終於在西四“同和居”遇到了古道熱腸東家的劉三爺,經他介紹通過王瑤卿的愛子王幼卿的引薦來到西珠市口馬神廟,拜在了曾在內庭當過供奉的王瑤卿門下,這步棋奠定了她日後成名成家的基礎。

“豐澤園”的拜師會上,有人問她是唱哪派的?她回答“程派”,程硯秋在旁一聽便問道,“愛唱哪一齣?”她說:“唱的最多的是《蘆花河》”。於是王瑤卿就讓她唱了一段,唱罷眾人拍掌稱好,王瑤卿的掌門大弟子程玉菁對王瑤老說:“師父,她倒是有條好嗓子。”她見眾人都在誇她,心裡正美滋滋的,忽聽師父說,“光嗓子好管什麼用?沒味還不說,唱的甭說‘板’啦,連‘眼’都沒有。”王玉蓉聽罷一陣心酸滴下了淚水,王瑤卿的妹夫姚玉芙勸她:“別哭啦!你師父是說你學得不磁實,沒有掌握好板眼的尺寸,這樣要求你,是為你好。”荀慧生等人勸她好好跟師父學。
王瑤老問她:“你想成好角兒嗎?”她說:“不想成好角兒我幹嘛來了!”“吃得了苦嗎?”“只要能學好戲,什麼苦都能吃”。王瑤老點點頭,因為她是上海人,有些字發音不準,必須用吊嗓來糾正這毛病,讓她對著鏡子邊唱邊找口形。在吊嗓之前,讓她一氣兒喝足了水,只要胡琴一響,就再也不許喝了,目的就是培養她在臺上不“飲場”的習慣。這一唱就是兩三個鐘頭。當發現不對之處,立即給予糾正。只有這個時候,才能稍事休息一下,跟著接茬往下唱,就是嗓子唱啞了也不許停止。忽然有一天竟一字不出,這下可把她急壞了,可王瑤老的臉上卻帶著笑容說:“以前你是想怎麼唱就怎麼唱,不受字眼管著,嗓子好著哪,現在有字眼一管著,不會唱了,所以唱不出來了。等到幾齣戲一唱下來嗓子會使了,你的嗓子就會一勞永逸了。不要緊,先休息一下,過幾天就會好的。”


梨園記事:王玉蓉

王瑤卿教她的第一齣戲是《女起解》,當時她心想,“全本的《玉堂春》都唱了,幹嘛……”可又不敢說,師父看出了徒弟了的心思就說:“你唱的那叫什麼呀?忽聽得喚蘇三的‘忽’字就給人家‘糊’住了!”說得她也樂了,這才下決心從頭學,開始這個“忽”字怎麼也忽不上來。這出戏整整教了她二十天,是她師父一個字一個字地“摳”,一板一眼地“敲”出來的。對這個南方人來說,她師父確實費了很大心血,為的就是給她打下堅實的基礎。


在學戲期間,師父不僅不讓她去唱戲,也不許她去亂看戲,怕她看亂了、學雜了。待她學成之後,王瑤卿準備給她組班,正式到戲園子演出。可她在北京從來沒演出過,“王玉蓉”何許人也,觀眾沒聽說過。名字叫不響,票當然賣不出去,所以哪個戲園也不敢接,師徒正在為此事一愁莫展,恰在此時長安大戲院落成,東家楊主生原想請名角來慶賀開幕演出,萬沒想到請誰來唱也請不動,說戲臺方向不對,是個白虎臺。既然是個兇臺,所以誰也不願來。後又傳說那天夜裡“祭臺”時,本來只有一人裝扮女鬼,竟然出現了兩個鬼影,越傳越玄乎,這下更沒人敢來了。東家煞費苦心從上海把金少山請來只唱了一場《黑風帕》,第二天他的《法門寺》不上座還回了。當時的首任經理是小生金仲仁,他與王瑤卿是莫逆之交,當然無話不談。王瑤老從來不迷信,聽罷之後,頓時喜上眉梢,心想這回我徒弟有地方唱了,便說:“您先彆著急,我這個女徒弟,她不怕鬼我讓她去唱。”當時金仲仁瞟了王玉蓉一眼,當面沒好說什麼,心想這個1200多個座位的大戲院,若是貼出“王玉蓉”三個字,人家不認賣不上座怎麼辦?乘王玉蓉出去之時,忙問:“她行嗎?”“我是她師父,沒把握我能讓她演嗎?”“我還不相信您嗎,不過配角您可千萬找硬點的才好。”

戲園子解決了,王瑤老立刻讓管事的趙世興趕快約人組班,並一再囑咐要找個名老生來,捧捧這個初出茅廬的女徒弟。管事的走後,“古瑁軒”忽然靜了下來,大家只見王瑤老低頭不語,好像有什麼心事,原來他也心中沒底,若是萬一賣不出票去怎麼辦?恰在此時來了三位貴賓,一位是中醫汪逢春,一位是農學院院長龐敦敏,另一位是晚清末代狀元陸潤庠的兒媳“瓣蘿軒主”張女土。這三位都是王瑤卿的好友,閒談之中聞聽此事,三人一對眼神當即拍板道:“我們和玉蓉都是南方人,決不能在京城丟了南方人的臉,戲票我們包了!”這下金仲仁和王氏師徒全樂了,尤其是王玉蓉感激的兩眼都湧出了淚水。
趙世興奔走多處,楞請不來一位有名的老生,王瑤卿當即對管事的說:“你再跑一趟,只要他有鼻子有眼兒,會唱戲就得。”最後找到了管紹華,當時他是鐵路局的票友,個頭兒扮相都不錯,又有條好嗓子,正想借臺演戲準備“下海”。正巧百代唱片公司想灌《四郎探母》的唱片,中外雙方代表為此事專程來京物色,偏巧這天竟有六個戲院貼演此戲,他們不知看哪家為好,最後偏偏選中了“長安”這場,理由是戲院新開張,必然請的是好角兒,到了戲院又見“客滿”的牌子早巳戳在門口,於是找到戲院說明來意,最後戲院的田華亭把僅有的兩張包廂票讓給了他們,此時戲已開演,二人高興地飛奔上樓。此時場內氣氛極為高漲,臺下觀眾全是捧場的,臺上演員陣容又是旗鼓相當,除王玉蓉的鐵鏡公主和管紹華的楊四郎外,配角為吳彩霞的蕭太后、李寶槐的楊六郎、李多奎的佘太君、沈曼華的楊宗保、朱斌仙和賈松齡的倆國舅,而且臺上全都“卯”上,自然場內的鼓掌聲、叫好聲接連不斷,劇場內沸騰了,在後臺把場的王瑤卿是笑容滿面,幾年的心血耕耘,終於看到了成果。

百代公司的兩人一下就看中了,當即拍板就灌這王玉蓉的了,散戲後便迫不及待地找到管事的說:“我們決定灌你們這出《四郎探母》,而且是全部的。”趙世興當然挺高興,但不敢作主,便說:“這麼大的事兒,我作不了主,得徵求她師父的同意才成。”他不敢怠慢,忙找到他們師徒倆,只見他們正在談論這場演出,便連忙插話:“王大爺,告訴您一件喜事,百代公司要灌王老闆這出全部《探母》的唱片。”王瑤卿感到有些意外,忙問:“你是不是聽錯了?”“絕對沒錯兒!”王瑤老略一沉思說:“你去告訴他們,不灌!要灌了唱片就會影響我們的營業演出。”管事的當時沒反應過來,心想這送上門兒來的好事,幹嘛往外推呀?正在迷惑不解,只見王瑤老一笑拍著他的肩膀又說:“你可不能真放手哇!”趙世興茅塞頓開,原來是“欲擒故縱”。越是不讓灌,他們是越想灌,最後是非灌不可,經過反覆談“公事”,不得不抬高價碼才成定局。結果是連唸白、過場全灌製了,這套《四郎探母》一共是灌了十六張三十二面,這是第一套連續性的京劇唱片。上市後極為暢銷。

梨園記事:王玉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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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後,王玉蓉之女小王玉蓉,首次登臺也是長安戲院,而且同是演出《四郎探母》,遲世恭的楊四郎,哈寶山的楊六郎、王玉蓉親自為愛女把場,可謂梨園一段佳話。
王玉蓉就此一炮而紅,聲譽與日俱增。從此她在長安戲院演出達八年之久,後來百代唱片公司又以九仟六佰元的高額酬金要灌製她的《武家坡》,先本欲與譚富英合灌,但未實現,後與馬連良洽商,遵王瑤卿之意,除付給王玉蓉的“腦門錢”(伴奏人員的酬金)外,王玉蓉分文不取,就這樣一套六張的《武家坡》唱片又面世了。


王玉蓉曾應百代唱片公司邀請,赴緬甸、新加坡、菲律賓、馬來西亞等國旅遊觀光。並親眼看到了各國華僑爭購她主演的《四郎探母》和《武家坡》唱片的情景,她由衷的高興。
《武家坡》僅是《全部王寶釧》的一折,王玉蓉曾把《花園贈金》、《綵樓配》、《三擊掌》、《平貴別窯》、《探寒窯》、《武家坡》、《算軍糧》、《大登殿》八折戲,在王瑤卿的授藝下,連串成一臺戲,她飾王寶釧一人到底一氣呵成,這是一般演員望塵莫及的,為此王玉蓉曾有“王八出”之綽號,被譽稱為“鐵嗓鋼喉”而享譽劇壇。
王玉蓉成名後,曾與胡鐵阱、陳巨來、俞逸芬三位名家同時拜袁世凱次子袁寒雲學習書畫,由於王玉蓉拜了王瑤卿和袁寒雲兩位名師,為此其師兄胡鐵阱取兩師之名各一字為王寓所起名為“卿雲樓”,今仍懸掛室內。
1957年參加吉林省京劇院,並在吉林省戲曲學校任教。她嗓音清朗圓潤,有鐵嗓之稱,扮相雍容華美。擅演劇目有《王寶釧》、《焦仲卿妻》、《孔雀東南飛》、《王春娥》、《乾坤福壽鏡》、《四郎探母》、全部《雁門關》、全部《孫夫人》、《香祖樓》、《上陽關》、《豔雲亭》、《漁家樂》、《天上鬥牛宮》等。她演的《武家坡》中的“跑坡”,功力深厚,非一般可化,為人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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