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疫情失速:死亡人數超“9·11”兩倍

紐約人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一週:平均每天超過700人死亡;4月7日起更是連續三天刷新單日死亡數字。

當地時間4月9日,紐約州州長庫莫(Andrew Cuomo)在新聞發佈會上公佈,4月8日全天,紐約州有779人因為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死亡,超過此前一天的新增死亡731人的紀錄,再次創下單日死亡病例之最。

但話音未了,4月10日顯示的統計數據,紐約州4月9日當天新增死亡病例799人。

“每個數字背後都是一張面孔,是一個家庭成員。”庫莫稱,他將下令紐約全州降半旗致哀死者。“病毒攻擊脆弱的人,全社會有責任去保護這些弱者。”

截至北京時間4月12日,美國累計感染新冠病毒確診病例527111人,死亡病例20506人。其中紐約州是全美乃至全世界疫情最嚴重的地區,總計確診病例18114人,死亡8627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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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疫情之下的紐約時代廣場

紐約這趟疫情高速列車如何邁入失速?

紐約疫情失速:死亡人數超“9·11”兩倍

死亡數字很可怕,但實際情況可能更

對於疫情“颶風”的來臨,紐約並非完全沒有準備。在4月6日(當地時間週一)的新聞發佈會上,庫莫就預測,紐約州新冠疫情可能於本週大暴發達到頂峰。疫情的發展證明了庫莫的預測,週一全天的單日新增死亡病例達到731例,被稱為紐約州疫情暴發後“最致命的一天”。此後一天的4月7日,新增死亡人數同樣是731人。然後是4月8日,紀錄被刷新至779人;4月9日,799人。

更為恐怖的是,實際情況可能更糟。有紐約公共衛生官員稱,目前官方公佈的新冠死亡病例數可能遠遠低於實際死亡病例數,因為近期在家中死亡的人數激增。據紐約公共電臺報道,許多因感染新冠病毒在家中或在運送至醫院前死亡的人,並未被統計至死亡人數中。

紐約疫情失速:死亡人數超“9·11”兩倍

疫情之下的紐約陷入“暫停”狀態

紐約州醫學檢查辦公室發言人阿雅·沃西-戴維斯(Aja Worthy-Davis)透露,僅紐約市現在每天約有200名市民因感染新冠病毒在家中去世,通常情況下,紐約市每天有20到25人死在家中。“如果有人在家中去世,我們的公共衛生檢查員會將這些死亡數字報告給衛生部門,由他們將這些數字公佈給公眾。”

通常,當出現某人在家中去世的情況時,他的親人或鄰居會報警,再由急救人員撥通給醫學檢查員的電話,後者會來家中進行現場檢查,以確定逝者的死亡原因。由於疫情不斷升級,紐約的911急救電話接線人員也面臨巨大壓力,在過去的11天裡,他們平均每天接聽6400多個電話,較平常時期每天增長1900個。

除非病例得到確診,這部分在家中去世的人數並不會被包含在官方統計數字中。紐約衛生部門發言人邁克爾·蘭扎(Michael Lanza)在一封電子郵件中透露,每位在去世前經實驗室確診為患有新冠病毒肺炎的病例,都被計入了死亡人數,但是在家中尚未經過確診而去世的死亡人數並未算在內。

紐約市長白思豪也承認,紐約市低估了新冠患者死亡人數,因為還有數百人沒有得到救治,甚至並未確診就在家中死去。他強調,應該把由新冠病毒造成的死亡病例數字,作為整體數字的一部分。“儘管不是每一例死亡都是由於新冠病毒,但絕大多數都與其有關。”白思豪說,週二(4月7日)晚,一些在家中死亡但已接受檢測的人開始列入了死亡統計。

除紐約州及其周邊地區之外,美國其他地區的確診病例也在快速增加。中西部密歇根州確診病例超過1.4萬例;南部路易斯安那州和佛羅里達州也分別超過1.2萬例,人工呼吸機、口罩,以及醫用防護服等短缺的情況可能會遍及美國全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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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人圈最早開始重視疫情

“美國在1月21日就確診了第一例(新冠病毒感染病例),而紐約市作為美國甚至是世界上最繁忙的城市,直到3月1日才出現第一例確診,此時全美已有90例了,這非常不符合常識。我和華人朋友們都認為,可能是官方的檢測能力落後於真實情況。”紐約華人趙智沉告訴《鳳凰週刊》。

早在州長庫莫3月20日簽署行政命令宣佈“封城”,即“紐約暫停模式(New York State on Pause)”於3月22日晚正式生效以前,趙智沉自3月1日起已經開始在家靈活辦公。作為谷歌(Google)工程師,同時也是紐約文化沙龍的創辦人,趙智沉對於紐約疫情的變化有著直觀的感受。

在紐約宣佈第一例確診的第二天,3月2日紐約就出現了一例“超級傳播者”:患者是一名50歲的猶太裔律師,是紐約曼哈頓中心區一家公司的合夥人。該男子於2月22日出現疑似症狀,隨後他居住的新羅謝爾市(New Rochelle)至少18名患者被確診感染。

這在當地華人圈引起了關注,但卻未引起本地美國人的足夠關注。3月3日這天,趙智沉一名美國同事稱,計劃著讓女兒和她的同學去參觀谷歌的辦公室,希望其他同事能幫忙帶孩子們參觀。趙智沉告訴這名同事關於“超級傳播者”的消息,對方認可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但並未覺得“嚴重到足夠影響改變生活方式”,後來因為谷歌辦公室不再開放,這名同事取消了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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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疫情之下的紐約地鐵

趙智沉所舉辦的紐約文化沙龍,也因為疫情而受到了影響。趙智沉和朋友們通過舉辦週末沙龍的形式,吸引來自不同領域的朋友建立跨學科的交流,截至目前已經舉辦了162期。

趙智沉還記得,最後一期線下沙龍舉辦於1月22日,主題是“曼哈頓圖鑑”——從建築和城市發展的角度,探討是什麼造就瞭如今的曼哈頓。那時,紐約華人圈已經開始關注到國內疫情的變化。趙智沉和朋友們提前兩週就開始宣傳這期活動,並修改了退票規則,宣佈直到這期活動開始前,觀眾都可以隨時退票。為了讓來的人更安心,趙智沉還在現場準備了兩大盒口罩以及洗手液,而來現場的人中,已經有三分之一戴起了口罩。

僅僅幾天過後,隨著各個華人組織開始自發收集物資支援湖北,趙智沉也意識到應該在家裡囤點口罩,但所有藥房的口罩都已經銷售一空。

隨著1月下旬美國確診病例不斷增加,趙智沉和朋友們將紐約文化沙龍調整為線上舉辦,主題也緊密圍繞不斷升級的疫情展開。最近一期的線上沙龍,主題是關於自我隔離期間的“居家營養實踐”,探討了在宅家期間如何健康飲食。

對於趙智沉以及大部分居家隔離的紐約人來說,除了自己下廚房烹飪,“外賣”也成為了桌上三餐的主要來源。經營外賣也成為大多數中小餐館,在紐約封城時期維持營收的主要方式。餐館通過優步推出的一項餐飲外送服務優食(Uber Eats),將用戶通過手機應用程序訂的餐送到用戶樓下。

趙智沉看到,很多送餐員已經實現“無接觸送餐”,並佩戴好了口罩與手套。送餐車開到以後,他們會在指定地點佈置好小桌子放置食物,然後用戶可以根據拿到的號碼牌,排隊拎走袋子裡的食物。雖然有時候會在路邊排起長隊,但每個人都自覺保持好兩米的社交距離。

那些難以經營外賣業務的餐館,則在疫情中難以生存,其中不乏菜品精緻的優質餐廳。“一家我們經常去的米其林餐廳,就是藏在深巷裡的精品小型餐廳,這樣的餐廳是沒法經營外賣的。有一天就收到他們的籌資郵件,表示餐館很難經營下去了,需要支持。”趙智沉說。

紐約疫情失速:死亡人數超“9·11”兩倍

疫情曲線出現平緩跡象 紐約人守望相助

目前紐約疫情局勢仍未明朗,不過也還是有一些好的跡象出現。庫莫稱,新的住院治療數和其他數據點正在下降,使疫情曲線出現了平緩態勢,說明感染率得到了一定的控制。

庫莫尚不肯定,若疫情峰值期過去會發生什麼?但新增病例數或者死亡率或許會持續,因為死亡人數是一個相較實際情況較為滯後的指標。若出現住院一週以上並用上呼吸機的重症患者死亡,未來幾天的死亡病例數或將可能繼續增加。

紐約疫情失速:死亡人數超“9·11”兩倍

停泊在紐約市的美海軍“舒適”號醫院船已開始收治新冠肺炎患者。

不過好消息是在單日死亡病例數刷新的同時,入住ICU以及接受插管的人數都出現下降。“我們所採取的措施正在起作用,並且使事態有所變化。”庫莫說,為應對新冠疫情,紐約正全力調配城市基礎設施資源緩解醫療系統面臨的壓力。4月10日,第一批新冠患者被調配至被用作臨時醫院的比利·簡·金國家網球中心(NTC),而作為野戰醫院的北威徹斯特醫院也將於4月11日準備就緒。

科莫透露,政府將繼續確保呼吸機供應充足,並實施患者轉院措施,將患者從人數較多的醫療機構轉移到人數較少的醫療機構,靈活調配醫療從業人員和醫療器械,減輕收治病患的醫療機構的負擔。

白思豪亦對未來的疫情防控表示了信心。他透露,呼吸機的使用低於預期,每天所需的新呼吸機數量已從300臺減少到100臺或更少,呼吸道疾病的新住院治療人數也趨於穩定。這凸顯了保持社交距離和居家令的有效性,但“紐約人不要過於自信,紐約市離恢復正常還差得很遠”。

疫情亦給全美勞動力市場帶來衝擊。據《金融時報》報道,美國首次申請失業救濟的人數在上週達到660萬人,這是該申請人數連續第三週激增。

因紐約州失業保險申領者飆升,申請失業保險的網站已不堪重負,民眾等待失業救濟時間越來越長。在4月6日的紐約州記者會上,紐約州長秘書德羅莎透露,在2008年金融危機高峰時,最多一天申領失業救濟的人數是1.3萬,而目前申領失業救濟的人數是那時的6倍。“我們的熱線電話從一週5天,到一週6天,再到一週7天,並且延長了時間。這是我們從未見過的巨大數量。”德羅莎稱,政府正在與谷歌合作,爭取在本週中推出新的失業申領網頁界面,且已經在電話系統700名人手的基礎上增加了300名人手。

紐約疫情失速:死亡人數超“9·11”兩倍

2020年3月25日,在紐約市,一名男子穿過曼哈頓中城的第五大道。

疫情同樣給居住在紐約的有色人種族裔帶來了重創。根據市長白思豪4月8日發佈的統計數據,根據已經彙報的63%的數據,佔全市人口29%的西裔死亡率為34%,占人口22%的非裔死亡率為28%,占人口32%的白人死亡率為27%,占人口14%的亞裔死亡率為7%,另外占人口3%的其他族裔死亡率為4%。因死亡病例很明顯地出現了社區差異,白思豪表示,必須想出辦法以解決現在有記錄的差距。

不過,紐約市也是座包容的城市。趙智沉看到,在疫情期間,樓裡的鄰里守望相助,有時候會相互幫忙拿外賣與丟垃圾。他自己也成為了社區的志願者,負責每週一次通過電話與獨居的老人聯繫,關懷他們的情況。有一次,一個老人在電話裡絮絮叨叨地和他聊天,這種信任讓趙智沉感到溫暖。“我聽說吃大蒜可以提高免疫力,我用冰糖水煮大蒜兩個禮拜就吃完了,又不敢出去買。唉,其實在家挺好的,我天天拖地,既衛生又可以鍛鍊身體。”

在3月29日晚上7點,已經陷入“暫停”狀態的紐約,被一陣陣起伏的掌聲叫醒。不分年齡與膚色,人們自發應約,站在自家陽臺上為那些城市停頓之時,仍然為人們提供基本生活服務的工作人員,忙碌於前線救援病患的醫護人員,與堅持出警的消防人員鼓掌聲援。“加油紐約!”整座城市再度被人們的歡呼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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