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分七重境界,你知道自己處在第幾重境界嗎?


人生分七重境界,你知道自己處在第幾重境界嗎?


《盛世先憂》第一百零八章 謁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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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行百里知千萬,跬步不積怎了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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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長······”李椅走近,看到被綁著手的李渾,欲言又止。接著李椅才對我和蕭秀行禮,問道:“尚兄和蕭兄登門,椅不甚榮幸。不知二位此時過來,所為何事?”

“子殊,不知令尊可在?”我沒答李椅,反問他道。

李椅皺起眉頭,看了看身邊那個叫他來的人,遲疑道:“父親······”

“哦···在!老爺下午回來後,便沒有出去。”那人忙接過話,回道。

我聽罷,便對李椅說:“子殊,這件事需令尊定奪,還請容我冒昧一見。”

“好!”李椅瞄了眼李渾,一口答應,隨後對身邊那人吩咐道:“你先去找管家,將正堂掌燈,備好茶點待客。再去書房讓父親移步正堂,就說貴客臨門,有要事相商。倘若父親忙碌,便告知關乎家運,不可不來。”

“諾!”那人見狀,再也不敢怠慢,立刻跑了進去。

那人跑開後,李椅拿著燈籠,在前面領我們往裡走:“諸位請隨我移步正堂。”

我和蕭秀跟在李椅身後,鄧屬提著李渾緊隨。走到過堂的時候,一個人匆忙跑來。李椅見到他,便吩咐道:“劉管家,今夜正堂有要事,百步之內不可有人。等茶點置好,你讓他們都下去。府裡這麼多年規矩,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三公子放心,老奴清楚該如何做。”劉管家應道,隨後從李椅手中接過燈籠,在前面領路。

沒多久我們便來到正堂,堂內已燈火通明,僕人們正忙著佈置案几和茶點。過了片刻,僕人們佈置好以後,都在劉管家的示意下,退了出去。門口擺上了屏風,燈卻依然在風中搖擺不定。我與蕭秀在李椅的招呼下分別落座,鄧屬沒有放開李渾,他們一起站在一旁。

李椅並沒有好奇地問什麼,只是與我們一同焦急地等著李德裕,時不時望向門口。蕭秀卻氣定神閒,拿著一塊糕點,邊吃邊喝邊等。而我,此刻疲乏得很,雖然腦子很清楚,可眼睛卻有些睜不開了。為了保持精神,我不得不自己掐了一下大腿,然後端起跟前案几上的茶,喝了一口。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腳步聲,隨後一個長鬚大腹、身著錦衣的人繞過屏風進來。這人雖一臉倦容,眼睛卻炯炯有神。他先是看到了李渾,接著看了一眼李椅,然後上下打量起我和蕭秀。

李椅見他進來,忙起身迎上前行禮:“父親!”

“嗯···這幾位是?”李德裕問李椅道。

“哦,這幾位是小兒好友。這位是洛陽蕭家的二公子蕭秀,這位是我曾提過的才子尚風月。”李椅對李德裕介紹道。

我和蕭秀跟著李椅起身,也上前去。聽罷,我便作揖行禮道:“見過衛國公,晚生冒昧打擾,萬望見諒!”

“爾便是自詡凌煙才子的尚風月?”李德裕沒有搭理我,直接走向正席,邊走邊說。等落座後,又問道:“爾等今夜前來,所為何事?”

“子殊,我有些冷,可否煩請你去弄一個火盆來?”我沒有直接回李德裕,而是轉身對李椅說道。

此刻李德裕插話道:“不必了,爾若真覺冷,何必暗夜前來?今夜無論何事,小兒都可在一旁聽著,無需迴避,爾等直言便是。”

“既然如此,那蕭兄,你來說吧。”我突然倍感無力,便看了一眼蕭秀,示意他將事情告知李德裕,隨後緩緩回到自己座位上。

蕭秀沒有多客氣,直接說道:“衛國公,今日我家護衛偶然間遇到貴府大公子與吐蕃人接觸,便上前聽了一耳,發現大公子竟然打算拿慶州城防圖與吐蕃人做交易。我家護衛見狀,便當場刺死了吐蕃賊人,並將大公子緝拿。想來這件事國公應當不知情,尚兄與我覺得此事也無需小題大做。故用夜色作掩,我等便將大公子送來貴府,交由國公親自處置。對了,這有一份口供,也一併移送國公。”

說罷,蕭秀從懷中掏出一張寫滿字的紙,走到李德裕案前,雙手遞了過去。李德裕聽完,大驚失色,雙手顫抖著接過紙,認真看著上面的一字一句。

“什麼?”李椅剛剛坐下,聽到這些話,忙又起身。他快步跑到李德裕案前,粗略看了一眼那紙,又看向鄧屬身旁的李渾,說道:“兄長···你好生糊塗啊···”

“我糊塗?哼···你遠離朝堂,許多事,你不清楚。”李渾冷笑著說道。

李椅急了,忙走到他跟前,回道:“無論發生何事···無論何事···你也不能行此叛國之舉啊!”

“你懂什麼?你有何資格來指責我?這些年來,你只顧自己四處逍遙,可曾為這個家做過什麼?你可知如今杞王已四面受困,若讓兗王上位,將來父親、我,還有二郎,都會被饒陽公主排擠出朝堂。我這樣做,不過是幫杞王爭一個機會,為這個家爭一個好的前程。”李渾反駁李椅道。

李椅顫抖著聲音,質問道:“你行此之舉,還有何前程可言?今日若非尚兄和蕭兄,而是被其他人看到,你可想過後果?”

“有些事父親不想讓你知道,但今日我不得不說了。你可知你生母是如何死的?是當年饒陽公主想毒害父親,陰差陽錯毒死的!你以為杞王不上位,這個家僅僅是不復榮寵嗎?只怕連活著,都沒機會。而今陛下時日無多,父親在朝中也越發不稱心。魚弘志死後,杞王前路未卜,而馬元贄又意向不明,同時還有饒陽公主對父親虎視眈眈。倘若杞王不能順利繼位,不僅杞王對我的許諾都會落空,你生母的仇也無處可報,連這個家都只有家破人亡這一個結局。因此無論後果為何,我都要這樣做,沒有退路!如今事情敗露,我亦想清楚了,所有事···所有事···我都會一個人承擔,斷不會連累家裡。”李渾皺著眉頭對李椅回道。他有些懼怕,可表情又露出些堅定。

“汝將以何承擔?”許久不言的李德裕質問道,接著又聽他用低沉而痛苦的聲音斥責道:“國仇比家恨,痛徹猶切膚。豎子,何以愚昧至此?!”

“父···父親!”李渾見李德裕這樣說,面露懼色,撲通跪地。

李德裕看著李渾,悲慟地繼續說道:“自先祖趙武安君李牧始,吾趙郡李氏,出過多少忠臣良將,自古便是忠義傳家。西房一脈,亦有汝祖父兩度入相,輔佐憲宗開創元和之治。而今汝行此之舉,可曾想過會辱沒列祖列宗?吾自知後繼無人,本就未指望汝來興旺家族。為汝謀兵部員外郎一職,便是想讓汝能安度此生。而汝卻心生不滿,時常抱怨。汝可曾想過,若汝乃真才實學之輩,吾會不舉否?如今事已至此,汝罪孽深重,唯有餘生長跪宗祠方可自贖。來人······”

“父親,兄長他······”李椅剛準備求情,就被李德裕怒視一眼,給擋住了。

隨後就見那個劉管家進來:“老爺···”

“即刻安排車馬,今夜便將大郎送回贊皇老家,投入宗祠,自省己過,永世不得離開半步。”李德裕吩咐道。

劉管家遲疑道:“老爺,這······”

“無需多言,照做便是!”李渾淚流滿面打斷劉管家。接著他對著李德裕磕了三個頭後,泣不成聲地說道:“父親···孩兒不肖,深知罪重,甘願領罰。往後···往後無法侍奉左右,望···望···望父親···保重!”

李德裕聽完,不忍看李渾,背過身去站著,從側後看過去,能看到他微微顫抖的鬍鬚。

李渾在劉管家和李椅的攙扶下起身,隨後就聽李渾對李椅說:“三郎,往後收些性子,多在家照看著。你本是我三兄弟中,最聰慧的,可惜你無意功名。父親這些年刻意冷落你,並非不在意,而是怕你生母的事會重演。你心如明鏡,定要體察其意,往後好生侍奉。”

“大哥,愚弟知錯。二哥外放後,這些年家裡的事,辛苦你了。請大哥放心,愚弟定不負所托,再不會放浪形骸。”李椅眼含著淚,對李渾承諾道。

李渾肯定地拍了拍李椅的肩膀,接著又對劉管家吩咐道:“父親總閱卷至深夜,以往都是賤內侍奉,總備些羊湯之類的。往後你安排一兩個下人,如常便是。對了,還有兩季交替之時,父親易感風寒,被褥衣衫,你要及時更換,宜暖不宜寒。其餘諸事,往常都有交代,你該知道如何行事的。”

“世子放心,老奴···都記下了···”劉管家也含著淚,對李渾回道。

隨後李渾又對著我和蕭秀作揖行禮,我們也起身回禮,互相之間沒有過多言語。李渾此刻臉上除了淚水,還生出了羞愧之色。之後李渾同劉管家一起繞過屏風出門去了,李椅將李渾送到屏風旁,看著李渾離開後才回來。

“父親,大哥走了。”李椅對李德裕說道。

接著就聽李德裕感慨道:“汝兄長行此悖逆之舉,乃為父之過。本就無輔政之能,何以許其踏入朝堂?二郎亦無政才,好在外放象州,不過是個立山縣尉,未涉入過深。汝無心仕途,為父不強求。只是往後這家,怕是真要落敗了,為父無能啊······”

“父親不必傷懷,還有殷衡、延古這些後輩們,這家不會衰落的。我曾路過立山,聽二哥說,殷衡頗有志氣。我看著,也是極刻苦聰穎,想必將來定能光耀門楣。”李椅安撫李德裕道。

“但願如此吧!”李德裕嘆道,接著他轉過身,用疑惑地眼神看著我和蕭秀,問李椅道:“椅兒,那日勸吾守拙自保,可是眼前這二位?”

“正是!當時未告知父親實情,是怕父親多憂。”李椅答道。

李德裕隨後問我和蕭秀道:“二位相助之恩,老夫感激。不知二位今夜前來,究竟意欲何為?二位閒居長安,卻插手朝堂,又欲行何事?”

為世間可為之人,行天下該行之事。”我整襟危坐,正色直言道。

李德裕皺起眉頭,質疑道:“小子不過弱冠之年,如何知天下之事?”

一葉可知秋,弱冠為何不能知世?國公身居宰輔之位,江海何以逆小流?”我反問道。

李德裕又說:“吾非江海,爾亦非小流。爾等所作所為,吾雖未全知,不過推測一二亦能估其深淺。若如小兒所言,爾入長安不過數月。細想來,這段時日發生了不少事。”

“我也聽靖節說了,是發生了不少事。可這些事與尚兄何干?尚兄是個德才兼備之人,父親不可聽信小人讒言!”李椅在一旁替我辯解道。

“父親的話,孩兒越發不明白了······”李椅疑惑不解地看向李德裕。

“汝會明白的!”李德裕打斷他,隨後又繼續對我說道:“尚風月···呵呵,爾高於他人之處,就是無人會言爾之不是。時至今日,吾方看清,現下長安的時局變動,樁樁件件看似都與爾皆無干系,可哪一件又不是出自爾手?”

“國公虛懷若谷,亦是站在高處看棋盤之人,想必看得清楚,時局的每一處變動,於國於民皆有益處。若非如此,國公大概也不會縱容風月恣意而為這麼久。”我回李德裕道。

李德裕卻又笑道:“風月···呵呵,是啊,風和月何其常見,卻又有誰見過其真容呢?若非今日此事,吾仍不知爾便是幕後推手。任何事都擺在明面上,所有人皆認作同路人。如今,吾亦不得不與爾同路而行。此刻,爾得意否?”

“若我不知國公,或許我會得意片刻。可當我體察國公之心,明晰國公之賢,此刻,風月豈敢放肆?唯餘‘敬佩’二字。國公肯垂青眼,風月誠為榮幸。”我忙應承道。

李德裕依舊笑道:“哈哈···世人皆言吾獨斷專權,小子之言,謬矣!”

“世人不知國公,乃世人之謬。權生於利,集權方能集利,集利方可為大事,獲大利。然此舉必會佔用眾人之利,易生不公。不公則眾人不滿,必生誹語。權分則利分,利分則人人可得利,卻難為大事,難獲大利,易止步不前,固守私利而沉湎淫逸。想必此乃國公之憂,故寧願揹負世人誹謗,也要集權以振國興業。”我反駁道。

“興業何其難,此生能守業,便知足了···”李德裕感慨道,隨後又看著我說:“小子有此見識,老夫倍感欣慰。曾聽聞,世人皆修七重境界,一重如小兒,萬物如一;二重似入世,眼中生惡;三重歸於內,心中留善;四重高於俗,常懷悲憫;五重觀眾生,多生無奈;六重通天地,靜如山月;七重忘生死,知生生,隨死死,猶初生,好萬物,忘外事,樂在其中。老夫不才,知天命之年方入第三重境界。耳順之後,或能入第四重。不過老夫觀小子非常人,不知身在第幾重?若異位而處,又將何為?是集權還是分利?”

若要權與利和,則需世人達成共識。縱觀古今,無論權與利是集是分,每每改變,必將伴隨眾人認知之變。而世間最不乏的,便是因循守舊之人。因此,欲變,則必會引來抗爭和衝突。國公不正是為了避免此等衝突,才會意滿於守業麼?國公殫精竭慮,安邦維寧,挽狂瀾於即起,扶大廈於將傾,平四海之湧動,復江山之易色。國公之賢,千古難覓,風月只可敬仰,豈敢愧比?”我給李德裕分析著,之後長舒一口氣,無奈地說道:“等等吧,等有一日民智開啟,眾人皆能理智並冷靜地對待思想進步,和權與利的重新分配,便不會再做無用的抗爭。唯有那時,才不會再有衝突,自然也就不會再生戰事。萬世太平,或不再是一句空話。

“在此之前,可否改之?”李德裕皺眉問道。

我微微一笑,搖搖頭道:“在此之前,世人要擺脫愚昧和獸性,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要走過這段路,絕不可能一蹴而就。人若想更進一步,需不懈努力,一直探索和思考,否則人或在跨過這段路之前,就被萬物遺棄。雖然人之結局,必是滅絕,然存世之時,身而為人,便當看得更高,走得更遠。如此方能不辱使命,不枉存世一息。

“爾見萬年,吾觀三秋;爾懷萬物,吾止域內。二者之差,實乃雲泥之別,非朝夕可彌。不知小子此生之志,可願與老夫一言?”李德裕聽完我說的,沒有笑我,反而面露愧色,認真地問道。

我見狀,也不再保留什麼,答道:“此生之志,安邦而已。至於征伐四方,統一萬邦,永止刀兵,治化蠻夷,平天下,成大同,雖妄想過,可深知此非一世之功。大同之世,乃史之必然,不可逆轉。若言出入之處,無非華夏治化蠻夷,或蠻夷淫滅華夏。而我輩所可為,便是從現下始,為大同之世做萬全之備。唯子子孫孫皆傳其志,知其命,行其事,方能在大勢所趨之時,保華夏屹立不滅。後輩若有撥亂之才面世,或可期天下大同,出於華夏。

“聽君一席話,老夫可休矣!此刻方知,椅兒所言非虛。”李德裕看了看李椅,又看著我繼續說道:“二位放心,老夫知道該如何做。不過有一言,老夫想與風月單獨說。”

聽罷,李椅和蕭秀、鄧屬一起行禮離開。之後,我也起身,對李德裕行禮道:“晚生口無遮攔,恭聆訓誡。”

李德裕見狀,起身來到我身邊,緊緊握住我行禮的手,用和善而期待地眼光看著我,低聲說道:“老夫哪有何訓誡,不過是想告知,若是不限己身,以汝之材,位極人臣屈矣!此言不可為他人道,故而單獨相告。此後,諸事便交之汝手,任重道遠,老夫將靜觀其變。至於大唐,呵呵······”

李德裕搖搖頭苦笑,欲言又止,眼神中充滿無奈和憔悴。他放開我的手,轉過身去,長長地嘆了口氣。接著他仰起頭,閉上眼,我看到他眼角的淚順著皺紋流入斑白的鬢髮。他沒有去擦拭,而是伸出手,捋起長鬚來。

“大唐仍是大唐,國公放心!神器有命,士不可窺。國公珍重,風月告辭!”我回道,遂對著李德裕的背,再一次深深地鞠躬作揖,之後才轉身離去。獨自繞過屏風,我站在門口,望了一眼頭頂皎潔的寒月,心中明亮又沉重。在院內與李椅道別後,我便同蕭秀和鄧屬一起出門,動身回去。方才說著話,沒察覺困頓,在馬車內安靜下來,我才倍感疲乏。望著透過簾子照進來的月光,半睡半醒間,我無意中吟道:

皓月當空照赤心,寒風迎面醒渾人。

不知月下誰獨飲,白首功名笑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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