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作石鐘山記

蘇子瞻《石鐘山記》有云：事不目見耳聞，而臆斷其有無，可乎？石鐘山者，在鄱陽湖口。昔時酈元、李勃曾訪，蓋山中岩石，擊如鐘磬，古人皆以為奇，故名之曰石鐘山。

已亥年初春，餘自潯陽始，沿大江而下，至鄱陽湖口。聞石鐘山之名，欣而遊之。入山有一亭，亭中有石，擊之如鐘鳴。以物擊石，聲悶而沉，然此石聲鳴清脆，聞其聲竟不同於尋常，眼未觀則不知有石也，更似洪鐘共鳴，饒有韻律。

復行及至高處，觀大江通湖，攬高山入雲。水波粼粼，山盡翠色，扼吳楚之形盛，吞東南之壯美。明有朱、陳大戰，旌旗蔽日，長帆擊水。清有曾、石鏖戰，血染碧波，喊殺迴環。今至於此，吊成敗興亡，亦不知幾人可青史留名。

登高遠眺，江湖一線而分，濁者為江，清者為湖。一明一暗，一陰一陽，如太極之勢。然孟浩然有詩云：涵虛混太清。以此詩頌之，方識大江大湖之氣魄。我本一布衣，無蘇子之才，無李勃之志。流落凡世，飄零江湖，明主未遇，蹉跎紅塵。今觀此處，無寒煙衰草，無冷風肅殺，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山下之水流，有幾人之血，有何人之首？縱才情無雙，成敗亦能知否？

蘇子曾笑酈元、李勃之簡陋，然今人亦可笑蘇子焉。石鳴鐘聲，非風水吞吐，乃石內藏金也。剖其石，石中有小孔，接日則散微光，是金矣，然蘇子焉知？酈元、李勃未知而蘇子知之，蘇子未知而今餘知之，今餘未知而後者亦知之也，何敢笑蘇子？今笑蘇子，後者亦笑餘爾。唯江湖與石鐘山，靜觀古今互嘲，亦笑人如螻蟻爾。故詩讚曰：

石鐘山懷古

山岩飛聳入平江，湖光斜照影蒼茫。

東南形盛扼華夏，吳楚波瀾吞荊襄。

艨艟血染石間水，孤帆雲隱陌上桑。

鐘鳴聲響知何處，言笑東坡世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