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馴象、養鬥雞、玩蟋蟀看宋代全民弄蟲蟻熱潮的形成

宋代是一個藏富於民、全民娛樂的朝代,要說宋朝最大的魅力在哪兒,那無疑是民間娛樂文化的興起和繁盛了。由於城市經濟的發展,市民階層不斷壯大,隨之而來的便是市民文化的勃興和日漸繁榮。每逢節日慶典,鬧市街頭,各種文化團體、奇能藝人便粉墨登場,爭奇鬥豔。在這樣的環境氛圍下,

一種專門教弄蟲蟻的伎藝便產生了

蟲蟻,是飛禽走獸、昆蟲鱗介的總稱,教弄蟲蟻,其實就是我們今人所認識的馴養動物,馴養的最終目的是讓它們發揮自身的性能,領會人的意願,聽從人的指令,或表演娛眾,或服務人類,或成為人們的知音好友。

教弄蟲蟻表演

在宋代城市中,教弄蟲蟻的首要功能是娛情寓樂。

《東京夢華錄》載:“ 正月十五日元宵,大內前自歲前冬至後,開封府絞縛山棚,立木正對宣德樓,遊人已集御街兩廊下。奇術異能,歌舞百戲……劉百禽,蟲蟻。楊文秀,鼓笛。更有猴呈百戲,魚跳刀門,使喚蜂蝶,追呼螻蟻。”

花樣繁多的奇能異術和百戲表演,使世俗大眾充分參與到文化娛樂的生產和消費中來,打破了長期以來權貴和精英階層對文藝的壟斷。當教弄蟲蟻成為一種專門的伎藝進行表演時,人們在觀看蟲蟻表演的過程中,滿足了他們作為觀眾求新、獵奇的心理,從而帶去了良好的休閒娛樂效果。

像上述文段中寫到的“猴呈百戲,魚跳刀門”表演並不只在元宵佳節中出現,在其他的大典小節裡依然可觀賞到各種弄蟲蟻活動的精彩,什麼熊翻筋斗,驢舞柘枝,烏龜踢弄,金翅覆射,鬥葉猢孫,老鴉下棋等,各種新奇稀巧的節目層出不窮。這是一種新的大眾娛樂的興起,同時也表明通俗的文化娛樂活動成為了大眾的取向。

從馴象、養鬥雞、玩蟋蟀看宋代全民弄蟲蟻熱潮的形成

要說最隆重的蟲蟻表演節目,莫過於每逢大禮之年進行的“預教車象”表演。早在北宋景德年間,交州黎桓就獻來了能朝拜、能山呼的馴象,這些馴象平時養在玉津園中,到了皇家祭天慶典時便被馴象員驅使到宣德樓前進行表演:成群的大象整齊排成一排,面北而拜、唱喏。所謂“唱喏”,即是雙手作揖,口唸頌辭之禮。也就是說,大象要像人那樣俯首躬身,並用鼻子發出表示參拜的響亮聲音來,這樣的動作沒有經過馴象員的精心調教是無法達到的。

馴象表演是朝廷不輕易舉辦的大盛事,絕大多數人平時根本沒機會看到,因此每逢此時,御街上便擠滿了人,掀起一股觀象熱潮。就像孟元老寫的,“諸戚里、宗室、貴族之家,勾呼就私第觀看,贈之銀彩,無虛日。御街遊人嬉集,觀者如織”。

從馴象、養鬥雞、玩蟋蟀看宋代全民弄蟲蟻熱潮的形成

汴京宣德樓前演象圖

官方組織的馴象表演活動,對教弄蟲蟻來說可謂是一種極好的宣傳手段,這也導致了全民教弄蟲蟻熱潮的形成。

全民弄蟲蟻熱潮

說到全民弄蟲蟻,不得不說的就是飼養鬥雞、調教蟋蟀了。

《楊公筆錄》中有“世人以鬥雞為雄”的說法,由此可知,宋代城市中的鬥雞活動是深受民間歡迎的娛樂方式。南宋地理學家周去非甚至還寫了一篇文章《鬥雞》,專門講述養雞的經驗以及鬥雞的方法。

從馴象、養鬥雞、玩蟋蟀看宋代全民弄蟲蟻熱潮的形成

客觀來說,鬥雞是殘酷的,正如詩人梅堯臣《晚泊觀鬥雞》一詩中所寫“勇頸毛逆張,怒自眥裂盰。血流何所爭,死鬥欲充玩”,這種驚心動魄的場面不免讓人揪心。但欣賞鬥雞無疑能使觀者神經得到刺激,給人帶來快感,因而這也是娛樂的另一種形式。

至於調教蟋蟀,宋人在這其中似乎更有無限樂趣。特別是在南宋臨安城裡,養蟋蟀、鬥蟋蟀風氣之盛可以說是前所未有。每當入秋,蟋蟀出沒之際,臨安街頭火熱的鬥蟋蟀節目便開始了。街上的蟋蟀市場,除了出售蟋蟀以外,還有各式蟋蟀用具等著各位蟋蟀玩家挑選,光是蟋蟀籠子就有銀絲籠、樓臺籠、黑退光籠、金漆籠、板籠、竹籠等多種樣式。

從馴象、養鬥雞、玩蟋蟀看宋代全民弄蟲蟻熱潮的形成

調教蟋蟀這種世俗娛樂活動,不僅受普通民眾的喜愛,也受到統治階層的青睞。南宋太師平章賈似道就是一個著名的蟋蟀迷,他編寫了我國古代第一部研究蟋蟀的專著——《促織經》,使宋代城市調教蟋蟀達到了一個相當的高度。拋開賈似道為政的功與過,單就他對玩蟋蟀的研究來說,其成就和影響是不可抹殺的。

從馴象、養鬥雞、玩蟋蟀看宋代全民弄蟲蟻熱潮的形成

教弄蟲蟻的另類功能

教弄蟲蟻作為一種休閒娛樂活動,可以使人的精神得到慰藉,為人們增添許多生活樂趣,但除此之外,教弄蟲蟻還有一個作用是為了充分發揮它們的屬性。

據《夢溪筆談》記載,北宋初年間,有個名叫林逋的人隱居在杭州西湖邊的孤山上。此人有兩個特別的愛好,一個是種梅,另一個是養鶴。他曾馴養過兩隻仙鶴,這兩隻仙鶴在他的調教下變得非常通人性。林逋經常在西湖泛舟遊耍,每當有客人到山莊拜訪時,家中童子便出來相迎,同時打開籠子,放出仙鶴,讓它們去尋喚林逋。仙鶴看見林逋便在他的上空盤旋,而每每此時林逋就會划著小船回家見客,十分靈驗。

又如馴鴿通訊報信。隨著教弄蟲蟻的廣泛開展,教養鴿子在宋代城市中也漸成風氣,經常有商人把鴿子帶至數千裡外的地方,而後用它們寄書信回家。但事實上,宋代馴鴿已不僅限於為商人通訊報信,被馴化的鴿子還可用於城市軍隊的聯絡中。

從馴象、養鬥雞、玩蟋蟀看宋代全民弄蟲蟻熱潮的形成

《齊東野語》記載,南宋紹興年間,魏公張浚曾去名將曲端的部隊視察。可當他來到軍中時卻不見一兵一卒,於是便叫曲端點兵。曲端手下有五支軍隊,張浚點了其中一支後,只見曲端打開一個籠子,籠子裡飛出一隻鴿子,不一會兒,被抽點的軍隊便隨著那隻鴿子趕來。張浚大為驚訝,想要五支軍隊全部出動,曲端便將五隻鴿子全部放出,頃刻間,全部軍隊都隨著鴿子前來,動作迅速,整齊劃一。

曲端之所以能夠運用馴鴿來調動軍隊行動,無非也是發揮了鴿子通訊報信的功能。

從節日慶典的“猴呈百戲,魚跳刀門”到街頭鬧市的鬥雞、玩蟋蟀,再到商人、軍隊的馴鴿通訊,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百姓,我們看到教弄蟲蟻已成為宋代市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而這種全民性弄蟲蟻熱潮的形成,正印證了宋代市民階層日益增長的文化娛樂消費需求。

孟元老《東京夢華錄》

西湖老人《繁盛錄》

沈括《夢溪筆談》

周密《齊東野語》

伊永文《行走在宋代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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