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很難受……”亞文幾乎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我知道，我們馬上就要到醫院了。”父親大聲說，接著，把車窗又打開了一些。
亞文躺在車子後座上，大口、大口地吸著吹進來的風，彷彿是從大洋彼岸吹過來般珍貴。 他的眼睛透過半閉的眼簾，望向車外的天空。天很藍，適合打籃球。他很喜歡打籃球，尤其喜歡林書豪，那個跟他一樣是東方人面孔的籃球明星，他現在去中國打CBA了。
車開的很快，疫情蔓延開來以後，街上的人流、車輛都明顯減少。堵車，只可能在某些特定地區。
陽光隨著車輛的疾馳，不斷地從樓宇之間的縫隙撒向他，有的時候時間長一些，有的時候就沒了。光線刺得他眼睛很痛，但他還是不願意閉上眼睛。
“我會沒事的，我才17歲。爸爸是Uber的司機，開車技術很棒，馬上就會送我到醫院。”亞文這樣想。
他把頭偏向另一邊，讓外面的風直接吹在自己的臉上。雖然胳膊被壓得有點疼，但是多日高燒不退的他，沒有力氣把它抽出來。
“真想跟小偉他們打籃球啊……”。亞文看見窗外閃過一個很像籃球的路燈，眼睛亮了一下。這讓他想起了以前打籃球的日子，盡情的奔跑，揮汗如雨，大口呼吸。在學校，使用一次籃球場，需要去得很早，因為其他膚色的人也很喜歡打籃球。
還有小麗，每次自己進球，她就拍著手跳起來，籃球場上總是充滿她的鼓勵聲。
亞文這樣想著，嘴角露出了笑容，一時間忘了身在何處。突然身體一陣晃動，緊接著爸爸的聲音傳來，“到了！到了！我們到醫院了！”
亞文這時才反應過來，心裡一陣激動，一時間氣息有些紊亂。
爸爸打開後車門，艱難的將亞文拉出來。
亞文整個身體幾乎都依在爸爸身上，他努力地支撐著身體，但幾乎是被拖著向前挪，最後爸爸還是揹著他跑進了醫院。
“醫生，醫生！”爸爸把亞文放在急診室的椅子上，去找接待的護士，辦理住院。
整個醫院，嘈雜忙亂，爸爸連續問了幾個醫護人員，都有要事在身。耽擱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找來一個醫生，來看亞文。
“什麼的情況？”那個醫生問。
爸爸把亞文的症狀說了一下，最後說，“本應該早一點把他送到醫院來，但是我們覺得他只有十七歲，抵抗力很好，所以拖到現在……”爸爸一臉懊悔的樣子。
“哦……”醫生直起身，結束了簡單的檢查，“他有沒有國家醫療保險？”
“什麼？”爸爸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他有沒有繳納國家醫療保險？”醫生飛快的說，因為他還有很多病人要看。
“……沒有……”爸爸艱難的說。“我們……”
“這樣啊，那請你們去別家醫院吧。”醫生打斷了爸爸繼續說下去。
“什麼？”爸爸又一次以為自己聽錯了。
“沒有繳納國家醫療保險，不能收治。”醫生飛快的說。“抱歉，我還有其他病人，失陪了。”轉身快步走開了。
“喂，等等。”爸爸的呼喊聲，沒有留住醫生，在這樣嘈雜的環境下，爸爸的聲音根本傳不出多遠。
反應過來的爸爸又去找了其他醫生，但是無一例外，都是同樣的結果。看著亞文呼吸越來越困難，萬般無奈之下，爸爸只好在把亞文揹回到車上。
一陣忙亂後，亞文艱難地躺在了後座上，呼吸越顯急促。
“亞文你再忍一忍，我們再去另外一家醫院……”。
亞文這個時候，似乎聽不清爸爸在說什麼。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了外婆，最拿手是做紅燒肉。每次在外面玩耍回來，最開心的就是看到外婆做的一碗紅燒肉。
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吃到……
ps:本文根據真實事件改編，文中人名除林書豪皆為化名。近日，美國一名十七歲的亞裔男孩在送醫被拒，轉院的途中去世。事後屍檢確認為新冠引起的呼吸衰竭，他也成為美國首個因新冠疫情死亡的未成年人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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