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談金陵十二釵之賈惜春

夜談金陵十二釵之賈惜春將那三春看破,桃紅柳綠待如何?把這韶華打滅,不見那清淡天和。說什麼,天上夭桃盛,雲中杏蕊多。到頭來,誰把秋捱過?則看那,白楊村裡人嗚咽,青楓林下鬼吟哦。更兼著,連天衰草遮墳墓。這的是,昨貧今富人勞碌,春榮秋謝花折磨。似這般,生關死劫誰能躲?聞說道,西方寶樹喚婆娑,上結著長生果。

惜春從藏汙納垢的寧國府來,生來就要一個淨字,她比妙玉淨得更徹底。

好好的一個女孩子,生在青春的年華,卻有個與她年齡不相符的消極與迷茫。一展青燈,一敲木魚了卻殘生。此生已無望,君不見,昨日烈火烹油,今日孤魂無收。看似鮮花著錦,卻不見上頭斑斑點點淚痕,此中滋味,豈是一個昌盛掩得了的。

走的走,死的死,墮落的墮落。等到惜春長大,她既不像迎春那樣逆來順受,也不像寶釵那樣隨波逐流,像林妹妹那樣“哭到明”也沒勇氣了,那麼選擇佛陀,靜坐玉蓮花之上。

說什麼情,說什麼誼,說什麼富貴生死,就算你是皇帝,一朝也會芳魂無蹤。

有些人看到現實的不堪是失望的,她找到了精神的依靠,還是幸運的。佛的本意不是消極避世,而是放下,看開這世間的貴與賤,欲與求,得到了與未得到是一樣的平和。或許,最初她是消極的,但有慧根可以昇華。她尋到了自己的追求,遠比很多沉浸在勾心鬥角與空嘆實事要開心得多。

夜談金陵十二釵之賈惜春一個“惜”字,點出了賈惜春的悲情人生。

賈府是個奇怪的地方,那麼錦衣玉食的富貴人家,卻落得迎春自卑,惜春出家,黛玉落淚,鳳姐憔悴。浮華的榮鼎,無處的落寞,更有“不可詳,言之醜也”的齷鹺事,可見鐘鼎玉鳴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

在她還是個身體形容尚小的孩子的時候,她就說出要和智能兒剪了頭髮做姑子的玩笑話了,漸入青春期,不見她與眾姐妹花園裡結詩社談笑風生,而是和妙玉這個潔癖的“檻外人”打的火熱。口冷心冷,跟隨自己多年的丫頭說攆走就攆走,沒有什麼天大的過失,就把關係撇了個乾乾淨淨,跟嫂子翻臉,說不認帳就不認帳。這樣一個人,她心裡到底在乎什麼?

這又是一個家庭教育失敗的例子,生來沒有了母親,父親是常年在道觀的活死人,哥哥嫂嫂又不關心自己。賈府那麼大個家族,有幾個人正兒八經地關心一下惜春,和她一起說說話逗她玩。她的生長是殘缺的,哥哥姐姐都比她大玩不到一起去,寧國府又是那髒亂差“只有門口那一對石獅子乾淨”的地方,耳濡目染那麼多醜惡行徑,在她的心裡,世人世事都是負面的,都跟自己無關,不想管都走得遠遠的耳根子清淨。這樣的環境裡出來的孩子變得很冷漠,缺少感恩,缺少熱情,面對感情無動於衷,只顧自己的世界。

夜談金陵十二釵之賈惜春她的冷漠,冷得那麼絕決,冷到了沒有七情六慾的地步。如果說妙玉身在修行還對紅塵情感有一絲眷戀的話,惜春則連半點情分都沒有保存,她才是那塊最難化開的頑石。對待最親的人都那麼絕決,更不用說對外面的世界,於是出家便是她最好的歸宿,因為不用這個世界容不下她,她自己都不想包容這個世界。小小年紀,火熱的青春都還沒來得及有,就變成了一個槁木死灰的石頭,一個不懂得愛自己,愛周圍的人的人,她有些什麼感情,或許只有妙玉知道。

這也是另一種世態的人生,有圓滑處世的,有消極避世的,也有悲天憫人的,唯有惜春,將心靈真正地隔絕在塵世之外了。她的冷漠,也許是賈府走向一個命運的預示,意味著任何一種繁華和熱情都會趨向於一種蕭條,哪怕你再力挽狂瀾都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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