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德萊耶一起的夏天: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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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德莱耶一起的夏天:引言

小時候,我被卓別林的長片《淘金熱》(The Gold Rush,1925年)激起了對電影的興趣,它沒有對話,在我看的那個版本里只有卓別林自己擔任旁白。他的招牌舞步讓我著迷不已。突然間我發現除了貝蒂·格拉布爾(Betty Grable,1916年12月18日——1973年7月2日,美國女演員)和泰隆·鮑華(Tyrone Power,1914年5月5日——1958年11月15日,美國演員)之外,還有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電影存在。因此,我選擇了繼續鑽研電影史。

俄亥俄州的托萊多(Toledo)公共圖書館存有保羅·羅德(Paul Rotha,1907年6月3日——1984年3月7日,英國紀錄片導演和電影史學家)第一版本的《迄今為止的電影》(The Film Till Now: A Survey of the Cinema,1930年)。卡里加利博士(指《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 Das Cabinet des Dr. Caligari》)的劇照令人興奮。通過現代藝術博物館(the Museum of Modern Art)和各種租賃機構也只能看到少數的老電影,偶爾幸運的話,還能買到一些。當我把電影膠帶託上16毫米的貝爾&豪威爾(Bell&Howell)放映機時,我被另一位偉大的電影大師所吸引——丹麥人卡爾·西奧多·德萊耶。

我從布魯克林的裡德&裡德發行公司(

Reed & Reed Distributors)找到了他《聖女貞德蒙難記》(The Passion of Joan of Arc,1928年)的剪輯版。儘管那只是一個縮減版,但我已然辨識出他那令人無法抗拒的影像美感。

德萊耶勇於創新到底做了什麼呢?他破觚為圓,斫雕為樸,讓被扼制了數世紀的《奧爾良少女》(the Maid of Orleans,德國著名作家弗里德里希·席勒 Friedrich von Schiller根據貞德的故事創作的歌劇)傳說走下神壇。這不是一種褻瀆,而是用真實的藝術透視人性的內在。

1927年,德萊耶按照喬託(Giotto,約1267年-1337年1月8日,意大利畫家與建築師,被認為是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開創者)風格重建了魯昂(Rouen)老城,並修建了教堂、護城河和塔樓;他讓科雄主教(Bishop Cauchon)和其他審判官一起點燃了火柱。接著,他讓聖女貞德綁在火刑柱上再被燒了一次。

《聖女貞德蒙難記》的逼真程度如此明顯,以至於在真實事件發生五百年之後的1926年,當這個驚人的探究過往界限的影視化嘗試——用一種毫無矯飾還原這件歷史著名事件真相的方式——在紐約放映時,第一週就有兩位觀眾受到驚嚇猝死於現場。放映被取消了,天主教會(The Catholic Church)要求將所有鏡頭刪除,儘管德萊耶忠實得遵循了審判的原始筆錄。

當我獲得哥本哈根大學的獎學金時,我很高興地瞭解到德萊耶就住在大學附近。此外,從我踏上這個城市的第一刻,我就知道自己愛上這片地方了。學年看上去永無止境,而這裡的冬天真的是冰天雪窯。

生活在哥本哈根的人們有一種慶祝春天和陽關的方式,一旦陽光衝破灰暗的雲層,他們便會簇擁著進入趣伏裡公園(Tivoli Garden),坐在某一家戶外咖啡廳裡,點上一杯涼爽的塔博格啤酒和鋪上北極凍蝦的黃油麵包。大約就在這個時候,森林裡此起彼伏的山毛櫸綻放出翠綠的新芽,銀蓮花和其它綠色的植物散佈在柔軟的草叢中。天鵝在河流和池塘裡悠閒的遊蕩著。人們開始向城郊的度假區轉移。隨著響亮的口號聲響起,帆船徐徐駛入港口;戴著紅帽子、掛著帆布揹包和相機的學生們安閒自得地走在路上。克隆堡(譯註:Kronborg Castle,原文使用Elsinore Castle,就是指克隆堡,莎士比亞的名劇《哈姆雷特》所描寫的故事即發生在此地)金碧輝煌的銅頂幾乎照亮了整個厄勒海峽。孩子們仰望著天空中展翅飛翔的白鸛,它們從溫暖的非洲一路遷徙迴歸。寒冬的蓋子已經掀開,丹麥人的熱情歡欣踴躍起來。

和德莱耶一起的夏天:引言

正是在1954年如此舒適宜人的季節裡,德萊耶著手準備這部新電影的拍攝,這是他長達十幾年後重新開始拍攝的第一部新電影,也是他自二次世界大戰德國佔領期拍攝《復活之日》(Day of Wrath,1943)後在自己的小國家裡拍攝的第一部電影。

一年前的11月,一個我認識的人在哥本哈根運河旁的一家魚店裡看到過德萊耶,當天晚上他就飛去倫敦向約瑟夫·亞瑟·蘭克男爵(J. Arthur Rank,1888年12月20日——1972年3月29日,英國實業家,是英國當時最大的娛樂集團蘭克集團的創始人)尋求他職業生涯中最大項目的資助。德萊耶一直希望能拍攝一部有關耶穌生平的電影,而且在手稿和前期計劃上已經花了數年時間,就缺他所需要的最後的一個細節,但是他無功而返。

德萊耶先生說,在二次世界大戰剛結束後不久,好幾個國家的製片人都希望他能夠前去拍攝電影,但由於近代的政治歷史原因,他並不願意這樣做。“當你看到過一些人試圖摧毀你的國家時”,他解釋說,“你不能在一兩年後就忘記了這種傷痛。”

幸運的是,他並沒有因為自己的正直而受苦。丹麥政府為了表彰他的成就——作為一個國際著名的藝術家和堅守信仰的丹麥人,授予他當時國內最出色的電影院之一達格瑪電影院(Dagmar Theater)總經理職位。丹麥演員兼導演本傑明·克里斯滕森(Benjamin Christensen)憑藉1921年的電影《女巫》(Witchcraft through the Ages)贏得了國際性聲望後去了好萊塢繼續他的影視生涯,在那裡他製作了諸如《走向撒旦的七步》(Seven Footprints to Satan,1929)另類題材的電影。他也得到了類似的表彰,在哥本哈根郊外的一家家族電影院擔任管理職位。在德萊耶的指導下,達格瑪電影院為觀眾組織放映了讓·雷諾阿(Jean Renoir)的《大河》(The River,1951)、約翰·休斯頓(John Huston)的《紅磨坊》(Moulin Rouge,1952)、日本電影《羅生門》(Rashomon,黑澤明 1950)和《地獄門》(Gate of Hell,衣笠貞之助 1953),以及美國電影《小逃亡者》(The Little Fugitive,1953)和《卡門·瓊斯》(Carmen Jones,1954)。

1953年11月之後,報紙上開始一些風言風語,說德萊耶正在準備一部新電影,一部丹麥電影。很多人對此不屑一顧,因為了解他的不屈不饒。他們覺得直到他找到資助啟動他關於耶穌生平的項目前,他都不會再拍電影。為何他要一時衝動放棄他那部《耶穌的生平》(The Life of Jesus)呢?

1954年的早春,報紙上的大標題正式宣告了這部傳說中的電影正是《詞語》(The Word),改編自自殉道者、詩人牧師凱·蒙克(譯註:Kaj Munk,1898年1月13日——1944年1月4日,丹麥著名的牧師和戲劇家,在丹麥被佔領期間因反對納粹德國而被秘密處死)的同名神秘劇《詞語》(丹麥語為Ordet)。令人費解的是,備受尊敬的瑞典導演古斯塔夫·莫蘭德(Gustaf Molander)早在1943年就此改編過一部電影。

在我到丹麥兩年前,我曾經寫信給德萊耶,問他是否可以幫我弄到一份《吸血鬼》的膠片,他讓我如願以償。我給他發了一條消息,告訴他我已經就讀於哥本哈根大學,並且跟隨我的指導教授艾瑞克·薩克斯多爾夫(Eric Saxdorff)在丹麥電影博物館研究電影。

六月份的時候,德萊耶打電話給我說,他和妻子在位於哥本哈根和埃爾西諾(

譯註:Elsinore,現稱為赫爾辛格 Helsingør)一座海邊小鎮倫斯泰德(Rungsted)租了一座避暑別墅,問我是否願意去喝茶並討論下他的這部新電影。

沒有絲毫猶豫,我回答說我可以即刻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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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著名的多產兒童文學作家,曾被粉絲們熱情得稱為“米老鼠博士”;曾因一時的淵源關係和丹麥著名導演德萊耶有過一段忘年交,並曾受邀參與《Ordet》電影的拍攝過程,後將此難忘的經歷著述成書《德萊耶和〈詞語〉》(2012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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