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風記》:純粹的人性之美


《牽風記》:純粹的人性之美

我的醫院的病房裡讀完了矛盾文學獎獲獎作品,徐懷中的《牽風記》,不管是書中所描寫的宏大的戰爭背景還是我自己所處的病房中的操心操力的心境,似乎皆成為了一種敏感奇幻的心靈氛圍,成為了我的思考的一個更深的背景。

作品所體現出的那種人性與愛的純粹之美深深地搖動著我的心靈,低迴婉轉,久久使人難以釋懷。


《牽風記》:純粹的人性之美


青年學生汪可逾投奔延安,投身革命,她痴愛手中的琴,琴和她的生命,她的純潔堅白之質交融在一起;齊競俠骨柔情,既是隊伍的首長,也是“小汪”的知音。在若有若無的情感線上,他們原本可以彈奏一曲浪漫激越的戰地戀歌,但由於汪可逾被俘的經歷和齊競對她清白的質疑,導致了汪可逾“孤直”地清白了下去,質本潔來還潔去,汪可逾如得道高士一般,脫卻身心渣滓,身體化入銀杏,化入自然。

齊競的警衛員曹水兒和戰馬“棗灘”在鐵血戰場上千裡護侍汪可逾,當汪可逾彌留之際空弦撫出群山萬仞,江河海天,薄霧流雲,月落日出,“棗灘”循《關山月》的“琴音”撒蹄而來……

作品中的主人公汪可逾就像她懷裡的那把宋琴一樣,她的身上皆備了與生俱來的自然之美與文化之力對她的塑造,單純樸實,深蘊真美。

“遇風雷獨往峨眉,酣飲著蓑笠深入松林,聽其聲連綿悠揚者伐之,斫以為琴,妙過於桐”。

這是自然之美。

小汪的家庭淵源,父親的學問浸淫,“紙團兒”這個名字的“渾成”和妙手偶得,她對革命理想的執著與追求,千里躍進和流徒輾轉的烽火硝煙的磨礪。

這是文化之力。

化之於無形,最後凝結為不朽,涅槃為傳奇。


《牽風記》:純粹的人性之美


《牽風記》:純粹的人性之美


不論是自然之美如那莽蒼山原中的一草一木,一峰一嵐,還是文化之力,如汪可逾時常撫琴,叮咚鳴響的“高山流水”“平沙落雁”,都妙合無間地融匯在了一起,成了一種如罄如玉的人性的純粹之美。

那些本來宏偉崇高的背景,那些跌宕激昂的歷史,就是純粹人性的浩瀚畫布。

這些畫布巨大的體量和規模,服務的還是那種純粹的人性,展現的只是那個在宏大歷史中似乎毫不起眼的一個小小的女子,正如作品中所寫的那樣,作品和讀者真正聚焦的還是汪可逾,還是“小汪”,人們在看集體照的時候,目光從來都不會先聚焦到別處,總是會首先聚焦到“汪參謀”的笑臉上,不管人們心裡對這件事情是怎麼理解的,有什麼樣的解釋,這一點從不改變。

這樣一個令人難忘的“汪可逾”,這樣一個角色和她的傳奇,帶給我們的是什麼樣的啟示呢?

第一,真正的人性之美是恆常久存的,會在各種社會場景和個人境遇中表現出來

一般,在人們的理解中,戰爭機器是可以毀滅一切,絞殺一切,改變一切的,戰爭中的人與戰爭中人的行為都是變態的,都是反常的。就像電影《冒牌上尉》裡的郝羅德一樣,從一個逃兵成為一個操生殺大權的劊子手,道德和人性喪失淨盡。

戰爭可以從裡到外改變一個社會,也可以從裡到外改變一個人。


《牽風記》:純粹的人性之美


《牽風記》表達的卻是另一層意蘊,不管戰爭還是和平,不管生存還是死亡,人性之美是恆常久存的,是不變的,是永恆美麗的。哪怕是在顛沛流離的戰鬥生活當中,汪可逾不但保持著她琴如空弦、一無所持而餘音不絕的美好品質,而且還保持著她的許多獨特生活習慣。

比如她開門都是抬起胳膊去抓上門沿,關門用腳蹬……比如她的手從不沾“錢”,都用手帕託著,比如她執拗地想讓老鄉換下上下聯貼反了的對聯。

戰爭沒有改變她身上的一切,就像她總是抱持著的那把宋琴一樣,甚至於哪怕沒有琴這個“物”,她的“弦”和“音”還是在的,還是可以的,“在人不在器也,若有心自釋,無弦可也。”

第二,純粹美的人性是完善的,有瑕疵的“好人性”在美的完善的人性面前敗得像“渣”一樣

齊競是《牽風記》的是一個重要角色,他有時候是“汪參謀”的“映照”,有時候是一個“比照”,在汪可逾被俘之前,他更多的是一個“映照”,我們對他和汪可逾的關係是有一種期待的。

他文武兼備,不但是一個過硬的革命者,更是一個超強的指揮家,他懂琴,可以和汪可逾談藝論道,他也有著超乎世俗的肺腑和膽識。

《牽風記》:純粹的人性之美


比如他看到門洞中晨臥的汪可逾的美麗形體後,想上前去拍下、留住那個美的瞬間而不顧身份和俗禮的桎梏。他本來有一個“好的人性”,但就因為他對小汪被俘後對她的清白的一點點同於常人的疑問而被汪可逾從心底裡嫌棄了,決絕而然的嫌棄了。

“齊競,我從內心裡看不起你。”

一聲“齊競”裡,有曾經的對他的賞識和認同,甚至是微瀾如水的情愫,而“看不起你”則把一切可能性都生生扼斷了。

第三,純粹的人性之美可以成就一切,能夠把一些“不可能”變為“可能”,造就傳奇

人們從開始的不理解到最後的理解,到最終的深深的懷念,雖然犧牲了的戰友很多很多,但人們的心靈之光還是會首先投射到汪可逾的身上。

曹水兒處處留情,亂來一氣,甚至總用同一種簡單粗鄙的方式去叩開女人們的院門。但他對“汪參謀”卻敬若天神,汪參謀洗澡叫他遞毛巾的時候,他幾乎像戰鬥躲子彈一樣躲著,生怕絲毫碰觸到什麼。

他和汪可逾兩人一騎的小小的鐵流轉戰千里的過程中,歷盡艱險磨難,與其說曹水兒是在執行命令,不是說他是在用最本真的態度和最徹底的方式守護著汪可逾的純粹人性之美。

人的認識與人們的感情已經不足以表達對這種純粹人性之美的讚歎,作品中用萬物的讚歎來表現汪可逾的冰清玉潔。“棗灘”這匹九死一生的軍馬,願意為了小汪的純潔琴音和純潔的身體力盡骨枯,把汪可逾不腐的遺體拖出洞外,“安置”在純潔的銀杏樹下。

密密的蟲蟻繞樹數匝卻不侵襲汪可逾的遺體。

純如水、潔如玉、堅如駿馬的銅骨,這樣的純粹人性造就了傳奇。

《牽風記》:純粹的人性之美


《牽風記》:純粹的人性之美


《牽風記》整部作品少有直接的感情描寫,有描寫也是一種“奇情”,如曹水兒到處留情,第二次“誤入”自己留過情,懷了自己骨肉的女人院裡,女人對他的表白——以後一定來領你的娃。如曹水兒因被告強姦被槍決的時候,作為“受害人”的陪綁的保長女兒撕心的一聲吶喊——“我的侉子大哥喲”。

《牽風記》“不直接”的情感描寫貫穿全篇,處處有情,綿邈深長。

一是《牽風記》有情,情於知音。

激烈的戰鬥和千里躍進的態勢不允許齊競和汪可逾去發展和表現愛情,他們的愛情其實已楔入那些戰鬥日常和偶爾一現的藝術活動中,齊競對汪可逾及她的琴的愛重不像是愛情,但實際卻是愛情。齊競對汪可逾是否清白的急切疑問同樣也是俗常愛情的一種體現,情在知音,所以毀於“不知”,一旦汪可逾覺得齊競“不知”,那麼就說出“我看不起你”的決絕之語,知音壞了,情也壞了。

二是《牽風記》有情,情如空弦。

汪可逾論空絃音說,它是古琴音樂中最本質的單音,琴絃全長虛懸,不受任何外力制約,無限綿邈,一枝獨秀。作品裡表現的愛情也如那空絃音一樣,有時候似乎有,有時候似乎沒有。這種愛情方式一方面是基於汪可逾的純潔品質,一方面是基於愛情本身的純潔品質。真正的愛情似乎也跟那空絃音一樣,不加任何外力影響,卻悠然入心,欣然會心。

三是《牽風記》有情,情在不朽。

愛重別人是情,愛重萬物是情,愛重自己也是情。凡情到了深處,就從無形無質而有形有質。如果說它只是無形無質,那麼只是畫在畫裡,寫在書裡;如果說它有形有質,那麼就會長在銀杏樹裡,涅槃在不朽裡。齊競的情是愛於人的情,情到深處,情以自已,恍恍惚惚到歲月的盡頭,生念已去,便拿一捧維生素成全了自己;汪可逾的情是萬物之情,是一念堅白的情,和浩浩山河,和悠悠歲月,和邈邈琴音長古長存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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