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鵝》:用具象化的情節去展現抽象化的內心衝突

頭一遍看《黑天鵝》時,只會感慨,原來達到完美的途徑就是殺死原來的那個自己,第二遍再看時,卻發現,原來突破自己的方式,其實是接受那個我不喜歡的自己。

《黑天鵝》:用具象化的情節去展現抽象化的內心衝突

影片當中,女主角妮娜一心想成為頂尖的、完美的芭蕾舞演員,努力在《天鵝湖》當中扮演好天鵝皇后,但需要一人飾二角的她,只能跳好白天鵝的部分,卻沒辦法跳好黑天鶴的部分,於是出現了種種幻覺和不安。

最後在上臺之前,老師對妮娜說:你唯一的阻礙是你自己,你該放她走了。

《黑天鵝》:用具象化的情節去展現抽象化的內心衝突

這句話很有意思,老師一直很欣賞妮娜跳的白天鵝,上臺之前一直在訓練她跳好黑天鵝的部分,可卻怎麼也做不到,因為妮娜是一個冷感而又刻板的小姑娘,和那邪魅妖嬈的黑天鵝實在差得太遠,但老師一直認定妮娜是有黑天鵝的內在品質的,所以這裡的放她走,我想,不如說應該是:放她出來。

而放她出來的前提,就是妮娜真的認可和接納那個潛在的自己,整部影片也就是在講妮娜和潛在的自己掙扎對抗然後融為一體,最終達成了白天鵝與黑天鵝能完美共存的過程,是一部將虛無縹緲的人物內心世界用具象化的情節展現得淋漓盡致的影片。

當然,將內心具象化的不只是導演,還有妮娜自己。

最開始,妮娜從家中去舞團的路上,穿著乾淨純潔的粉色衣裳站在地鐵當中,伴隨著讓人不安的地鐵躁動聲發現了另外一個自己——一個穿著黑衣服幹練得體而又成熟的自己。

《黑天鵝》:用具象化的情節去展現抽象化的內心衝突

第二次遇見這個自己,是在從舞團回家的路上,她剛剛落選了女主角,心中正煩躁不安,又在一條幽暗的通道上遇見了自己,兩人錯身而過。

《黑天鵝》:用具象化的情節去展現抽象化的內心衝突

兩次相遇,導演都心思巧妙的佈置好了場景和色調,妮娜沒有遇見對方的時候,永遠穿著一件粉色或者白色的衣服,待在以白色為主的場景當中,看著就像是白天鵝一樣純潔美麗又脆弱。

《黑天鵝》:用具象化的情節去展現抽象化的內心衝突

而妮娜遇到自己的時候,地鐵和那條通道都是幽暗的,和穿著粉衣裳的妮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她這份純潔和脆弱與場景生髮出一種互相排斥的感覺。

但妮娜在前半部分一共只看到了自己兩次,在另一個非常適合跳黑天鵝的演員莉莉出現後,她就沒再看到過另一個自己,因為她將自己排斥和不喜歡的那個部分放到了莉莉身上,以至於,莉莉每次出現和她談話,總是莉莉穿黑,她穿白,分割又對立。

有趣的是,她們還總在鏡子面前相遇和談話,這或許也可以理解為,妮娜從鏡子當中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只是那個自己長著莉莉的臉。

《黑天鵝》:用具象化的情節去展現抽象化的內心衝突

也大概是因為妮娜覺得當時自己落選,是因為莉莉突然開門進來的緣故,所以將自己不接受的那部分認定就是莉莉後,在行動上也有諸多排斥,從來只是說兩句話就不歡而散。

但莉莉卻從來沒有覺得有什麼,反而一直在勸導妮娜要放鬆才能跳好舞蹈。

當然,莉莉的善意只是讓妮娜接受另一個自己的一部分原因。

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老師的引導,不得不提的是,影片前半部分那個乾淨又脆弱的妮娜,去見老師的時候,也會有黑白對立的畫面出現,而老師又是拼命讓妮娜展現自己"黑天鵝"一面的關鍵人物。

《黑天鵝》:用具象化的情節去展現抽象化的內心衝突

老師為了讓妮娜從冷感和脆弱當中走出來,甚至提出了讓妮娜回家自己撫摸自己,而為了達成這個任務的妮娜也在這個過程中同時感受到了莉莉的友善,甚至於慢慢的想要接受另一個自己。

當妮娜對抗自己嚴苛而又古板的母親和莉莉一起去了酒吧之後,導演讓妮娜在一夜瘋狂之下和莉莉一起睡了,但在最後,眼前的莉莉卻又變成了妮娜自己的臉。

《黑天鵝》:用具象化的情節去展現抽象化的內心衝突

一個人的心若不接受對方,又怎麼能接受對方的觸碰呢?

雖然後來妮娜從莉莉口中證實,那是她自己的春夢,但卻也是這夜過後,妮娜已經在接受另外一個自己,甚至開始融合,在她身上發生了許多轉變,以至於妮娜的母親說,你已經不是我聽話的妮娜了。

除了這種情節上的展示,還有一個小小的、畫面上的改變,那就是妮娜不再只穿著純白和粉色的衣裳,而穿起了灰色或者顏色更深一些的衣服,所處的場景也不再是以白色為主為基調的了,這也證明人物已經不再是脆弱的、純淨的。

《黑天鵝》:用具象化的情節去展現抽象化的內心衝突

畢竟黑與白的融合,不正是灰色嗎?

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接受和融合,後面那個藏於內心深處的自己才會在舞臺上跳黑天鵝時大放異彩,征服了屏幕中的觀眾,更征服了我們。

在妮娜自己的心理幻想當中,她看到了自己的皮膚上長出了黑色的羽毛,眼睛變為紅色,而當一舞終結,黑色的羽毛不見,眼睛裡面也沒有了紅色,她自信又光彩奪目的站在舞臺上時,比跳白天鵝的時候還要迷人。

《黑天鵝》:用具象化的情節去展現抽象化的內心衝突

接受不是毀滅,而是蛻變。

但接受的過程卻異常痛苦,導演也運用各種靈異的畫面將這個過程拍攝的非常駭人,這也是為什麼很多人會把《黑天鵝》算為驚悚片的一個原因。

除此之外,許多畫面在這部電影當中也是十分值得玩味的。

比如妮娜在被老師宣佈成為新的天鵝皇后的那天,宴會結束後,她站在一尊魔鬼面孔天使翅膀的雕塑下竟好像有所開悟,感受著一些舞蹈當中言明不了的情緒,這也隱喻了之後妮娜會成為這樣既像天使又像魔鬼的完美存在,兼容並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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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比如影片一開始,妮娜在夢中跳舞時,最後走向了一片炫目的光明當中,然而極致的光明之後,就是一片黑暗,後來,黑天鵝在舞臺上大放異彩,卻被一片白的耀眼的光芒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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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極端的對比畫面出現,倒是有些光明和黑暗不能分割的意味,沒有黑暗,又怎麼能知道光明是什麼?

而影片到了最後,並未說明將自己捅了一刀的妮娜究竟是死了還是被救活了,

這種開放式的結局和全片在人物心理衝突上的側重展現,大概可以歸到小情節影片當中。但也正如羅伯特·麥基所說,小情節並不意味著無情節,其故事也要經過精美處理,這樣影片才仍能滿足我們的觀影感受。

導演達倫·阿倫諾夫斯基雖然在和我們探討人的精神和內心層面上的東西,卻巧妙的將這一切都用具象化的情節一一展示給我們,並且還能循序漸進,沒有說教,難怪能在那年的奧斯卡上獲得多項提名,並拿下最佳女主、最佳影片、最佳導演等多個獎項。

《黑天鵝》:用具象化的情節去展現抽象化的內心衝突

看來,不是將鏡頭對焦在人的精神層面就意味著無聊和冗長,而是要看導演和編劇的處理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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