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疫情，全國中小學按下校園授課暫停鍵，同期暫停的還有學生奶供應計劃。
然而，近日媒體報道顯示，有學生奶企業竟然冒險“違規”銷售。胡說有理近日調查學生奶現狀發現，原本是惠及千萬孩子的民生工程，原本疫情下國家倡議更要多喝牛奶，然而偏偏此時，孩子們“斷奶”的背後，更多問題開始隱現……
“學生奶是政府監製，奶源必須是國家審批的專用優質農場，質量和營養比常規牛奶更好，大人也可以喝”，“如果不是疫情時期特許銷售，除了學校外面是沒有的，優惠價每箱46元”。
近日，有媒體報道居民小區微信群裡有人在推銷學生奶。
胡說有理注意到，這明顯有違規嫌疑。
據瞭解，國家“學生飲用奶計劃”由原農業部等七個國務院有關部門聯合啟動實施，是以改善中小學生營養狀況、促進中小學生髮育成長、提高中小學生健康水平為目的，在全國中小學校實施的學生營養改善專項計劃。目前，中國奶業協會負責“學生飲用奶計劃”的推廣管理。
按照《國家“學生飲用奶計劃”推廣管理辦法》規定，學生飲用奶其包裝上必須印製中國學生飲用奶標誌；且學生飲用奶直供中小學校，不準在市場銷售。
很顯然，這家企業有違規嫌疑。而按照管理辦法規定，企業如此違規要責令改正；拒不改正的給予警告並記入其考核檔案；情節嚴重的撤銷註冊並公告。
2.嚴於國標的學生奶按下暫停鍵
能夠獲得學生奶生產供應資質的企業，此時為何卻敢視相關規定不顧呢？
據媒體報道，這家企業對於媒體的採訪並未有回應。
不過能夠確定的是，一場疫情，原本送到校園的學生奶被按下了暫停鍵，目前尚未有明確的重啟時間。
胡說有理在中國奶業協會官網上查詢到一組數據：截至2018學年春季學期，全國學生飲用奶日均供應量1845萬份，惠及中小學生2200萬人，覆蓋全國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6萬所學校。
要知道，的確如上述微信群中所言，國家對學生奶的品質要求嚴於國標。
胡說有理了解到，2017年，中國奶業協會就發佈了一系列學生奶團體標準，包括“中國學生飲用奶標誌”標準、“奶源基地管理規範”標準、“生牛乳”標準、“純牛奶”標準、“滅菌調製乳”標準。
如果將學生奶標準和國家相關標準做對比，很明顯，學生奶要嚴於國家標準。
比如對於原奶的要求，國標中對生牛乳中的嗜冷菌、耐熱芽孢菌、體細胞含量均無要求，但學生飲用奶規定其相關指標含量分別不得超過1萬CFU/mL、100 CFU/mL、40萬個/ mL。
對於純牛奶，學生奶標準規定，蛋白質、脂肪含量分別不少於3.0 g/100g、3.6 g/100g，而國標中分別為不少於2.9 g/100g、3.1 g/100g。
也正因為學生奶的標準更嚴，因此國家國家“學生飲用奶計劃”對申請企業的生產加工資質提出了嚴格要求，如日處理生牛乳能力需達到200噸以上；生產學生飲用奶，只能以生牛乳為原料加工，不使用、不添加復原乳及營養強化劑；營養成分、衛生質量主要指標高於國家標準；近3年內國家質量監督抽檢合格且沒有發生食品安全事故。
胡說有理在國家學生奶官網查詢瞭解到，目前對外公佈有資質的學生奶企業有115家。包括大家熟悉的伊利、蒙牛、光明、三元、君樂寶、新希望等。
3.積壓的學生奶，想倒掉都沒地方倒
“企業冒險將學生奶拿出來對外銷售，疫情期間企業庫存壓力可想而知，恐怕也是無奈之舉”，同樣為學生奶企業的人士接受胡說有理採訪時這樣猜測。但其表示“並不認可這種行為，畢竟違規了”。
有行業人士人也向胡說有理明確表示，疫情當下，行業面臨共同壓力，即便如此，也不能因此而違反相關規定。
胡說有理也就此採訪了多家企業，他們都表示，特殊時期學生奶庫存壓力確實有，但從未對外銷售。
“按照教育部門的合同訂單，企業需要提前一個月按計劃生產。今年2月份開學，1月份公司就開始按照開學後一個月的需求量生產了，現在這些產品都還在公司庫房裡”，一家不願具名的學生奶企業相關負責人告訴胡說有理，公司也嘗試聯繫相關部門，看能否通過特殊渠道安全送到在家學習的孩子手中，但是確實很難，畢竟疫情期間，防控非常嚴。
“這批產品保質期6個月，現在都已經4月份了，如果這些產品還不能送到孩子手中，又不能違規對外銷售；前期雖然我們也對部分學生奶進行了捐贈，但是受制於其特殊性質，捐贈的量很少，抗擊疫情中我們捐贈更多的還是現金以及市場上正常銷售的乳製品”，該負責人表示，“如今就算是銷燬這些學生奶，也很難做到，如何銷燬？首先往哪倒都是嚴重汙染，量太大了！”
4.學生奶最大省積壓數百萬箱
上述企業的說法並非個案。胡說有理採訪多家企業瞭解到的，疫情爆發後，企業學生奶生產計劃基本停止。由於疫情的持續性，各地學校延遲開學，造成學生奶今年2月、3月的銷售幾乎為停滯狀態。
據瞭解，我國學生奶惠及人群最廣的應當算是河北省了，佔比預計超過20%。胡說有理今天（4月10日）也採訪了河北省奶業協會秘書長袁運生。
袁運生向胡說有理確認了一組令人吃驚的數據：
“受疫情影響，學校推遲開學，‘學生飲用奶’計劃落實困難，根據政策規定，印有學生奶標籤的乳製品不得上市銷售，目前已造成大量“學生飲用奶”積壓。據調查，全省已積壓‘學生飲用奶’數百萬箱，佔用資金達到數億元。”
胡說有理注意到，涉及的企業包括伊利、蒙牛、君樂寶、新希望天香。
袁運生表示，“學生奶飲用計劃”是河北省奶業振興的重要舉措，對增強學生體質、推動奶業發展發揮了重要作用，目前，河北省中標企業有伊利、蒙牛、君樂寶、新希望天香、河北三元等乳品企業，每天為全省472萬名學生送去安全、營養、方便、優質的學生飲用奶，受到廣大師生及家長的充分肯定和一致好評。
“國家學生飲用奶項目嚴格講分兩種情況”，袁運生向胡說有理介紹，一種是學生家長以非常低的價格定期在學校自主徵訂；還有一部分是，由政府財政補貼為農村孩子免費供應。河北省自2019年秋季開始，14個市區100多個試點縣的學生，享受財政補貼的“牛奶+雞蛋”免費營養餐。按照學生在校時間，每名學生每年補助500元，相當於每天2.5元。
“現在孩子的這些營養餐全都停了”，袁運生向胡說有理如此表示。
5.“我們可以不生產，但奶牛還在產奶”
更嚴重的是，在採訪過程中，胡說有理髮現，學生奶項目暫停背後的問題，其實還遠不止倉庫積壓、學生喝不上奶那麼簡單。
“如果單純是這批產品的損失，作為企業，我們承擔，並且也及時停止學生奶的生產，可是我們為學生奶供應原奶的奶牛依然在產奶啊”，一家學生奶企業相關負責人向胡說有理表示。
如果全國學生奶日均供應以2000萬份（每份200克）計算的話，那麼正常情況下全國學生奶每天需要4000噸左右的原奶，按照每頭牛平均33.3公斤日產奶量計算的話，每天就有超過12萬頭奶牛在為學生奶服務。
“一方面，這些學生奶無法送達孩子手中；而另一方面，面對奶農，我們一直在堅持收奶，可這些奶收上來怎麼處理？”一家學生奶企業負責人說，噴粉是企業目前唯一能做的，天天噴粉，這個問題若還不能得到解決，企業損失不可估量；一旦無法正常收奶，奶農受傷不言而喻，全產業鏈一損俱損。
“其實，疫情下其他乳製品銷售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袁運生向胡說有理表示，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各大企業仍然主動承擔了很大的社會責任，牛奶賣不動，但奶農的奶照收不誤，噴粉保存。
“為此，河北省隨後對乳品企業收購生鮮奶出臺了補貼政策”，袁運生表示，到目前為止，河北省乳企沒有拒收奶農一滴奶。
6.企業自救顯效，但多數省份仍無配送
不過看到希望的是，目前，隨著疫情得到有效控制，企業也開始自救尋求轉機。
伊利方面近日接受胡說有理問詢時表示，“隨著管制措施逐步放開後，經各方積極努力，在確保安全的條件下，已經有部分地區學生奶通過“無接觸”配送方式送到居家隔離或居家上網課的學生手中，確保了學生營養不中斷，健康有守護”，伊利方面回覆胡說有理還表示，“現在我們隨時關注著各地開學時間，併為各地開學做好了準備，具備隨時為學生提供營養健康保障的能力”。
不過伊利方面同時也向胡說有理確認，與正常時期相比，公司目前能夠做到無接觸配送的學生奶確實還是很少，受惠區域為福建、四川、甘肅、浙江；營養餐市場集中的河北、河南、江西、雲南、貴州、陝西、重慶等地，仍然未實現產品配送。
蒙牛方面回覆胡說有理表示，目前，全國疫情已經得到了有效控制，為積極響應國家衛健委提出的“儘量保證每天一個雞蛋、300克奶及奶製品”的防疫倡議，幫助學生在家的營養健康攝入需求，做到“停課不停學，停課不停奶”，從營養攝入方面助力學生健康成長，蒙牛未來星學生奶在這個特殊的開學季，特別開展“零接觸配送”服務，線上下單，線下配送，完善配送流程中的消毒和防護措施，全方位保障配送和飲奶安全。
“目前，湖北、遼寧、河南、山西、內蒙古等十餘個省市（自治區）的多個城市，在經與相關部門的報備，及與學校和家長統一溝通安排在網課的課間集中飲用後，已落實開展蒙牛未來星學生奶線上訂奶業務，用責任和愛心保障學生們的營養攝入”，蒙牛方面表示，“即使居家學習，也能喝上蒙牛的安心奶！”
另一家大型乳企接受胡說有理問詢時也表示，公司積極響應國家“學生飲用奶計劃”以及衛健委提出的“儘量保證每天一個雞蛋、300g牛奶或乳製品”的倡議，積極開展“零接觸式配送”，通過社區平臺配合等方式，全方位保障配送和飲奶安全，讓學生們停課不停奶，增強免疫力。
君樂寶乳業學生奶業務有關負責人接受胡說有理問詢時表示：河北省相關部門高度重視學生奶的問題，正在積極協調推進，預計很快能得到解決。
7.業界呼籲實施“停課不停奶”行動
當前，對於飲奶的好處，公眾應該都很清楚。疫情爆發初期，國家衛健委等部門發佈的《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防治營養膳食指導》也明確提出，“儘量保證每天一個雞蛋、300克奶及奶製品”。而《中國居民膳食指南》早在1988年就第一次提出了“300g牛奶計劃”，即我國居民每人每天飲奶量要達到300g或相當量的乳製品。
胡說有理了解到，作為一項民生工程，為了讓孩子喝上好奶，學生奶標準嚴於國標，但是價格卻比市場同類產品要低不少。
“學生奶銷售利潤很微薄，屬於企業社會責任的體現”，一家大型學生奶企業回覆胡說有理表示，疫情當前，為了讓孩子們能夠堅持每天喝到這杯好奶，的確也期待得到相關方面的支持。
“越是疫情，越要多喝牛奶啊”，袁運生說，目前河北確定高三、初三開學時間已經確定，但小學等什麼時候開學還還未確定，為此，協會呼籲：隨著疫情得到有效控制，在停課不停學的背景下，實施‘停課不停奶’行動。
對於具體方式，袁運生表示，可由供奶企業將牛奶配送到學校儲藏室，校方通知學生家長分年級、分時段領取，由家長監督學生居家飲用，校方向相關部門上報食用數據，教育局按財政資金核銷流程進行核銷。這樣既保障學生營養，提高免疫力，也解決奶業的現實困難推動奶業振興。
中國食品產業分析師朱丹蓬同樣認為，當下，學生奶配送很難做到一家一家派送，需要政府和企業的協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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