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你好!”

N號房事件

一夜之間,n號房突然就成為大家所熱議的對象。

n號房是什麼呢?是一個韓國的名叫Telegram的社交平臺裡的網絡聊天室,像所有的普通聊天室一樣可以聊天,直播。

但不同的是,在這裡,所有的消息都可以閱後即焚,只要消息被看到,就會立刻消失,無法留下任何證據。

人們通過比特幣交易支付較高昂的會費進入聊天室,觀看關於女性的性暴力視頻。這些視頻由恐嚇、威脅、暴力手段獲得,已查實的被害人多達74人,未成年人16人,最小年齡為11歲。

但這整件事情最令人震驚的是會員竟然多達26萬人。26萬人,是個什麼概念呢?我在微博上看到這樣一句話,韓國有26萬出租車,遇到圍觀n號房的人,就和街上看到出租車的概率一樣。

這捅破了所謂普通人和心理變態者之間看似如隔山的窗戶紙。

羅翔老師評這次事件時說道(悄咪咪做羅翔老師的搬運工):“人心隱藏著整個世界的敗壞,我們每個人心中都藏著一個張三,所以日光之下並無新事。康德說人只能是目的,不能是純粹的手段,一個尊重別人的人就不會把他人作為玩物,一個尊重人性的人同樣也會尊重自己而不會沉溺於這種敗壞低級的趣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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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一個多元化的群體,人心可以隱藏整個世界的敗壞,並沒有哪一個人可以說自己的心裡從來就不存在一丁點邪惡的想法。這件事對自己來說,並不是一件值得羞恥的事。

隨著人類文明發展,現代法治一個里程碑式的發展就是思想罪被取消,任何人都無權評判一個人內心想法的是非善惡,因為沒有任何人都沒有完完整整地經歷過其他人所經歷的所有的事情,也就不能完完全全站在他人的角度思考同一件事,更無權站在道德制高點去評判一個人的想法。

但如果不僅僅是停留在想法層面上,事情就不這麼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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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在在《人間失格》中寫:“沒有人在遭受別人責難與訓斥時,還能愉快起來,但我卻從人們生氣的怒容中看到比獅子鱷魚巨龍更可怕的動物本性。平時他們都將這些本性隱藏著,可一旦找到機會,就會像那些在草原上溫文爾雅的牛,忽然甩動自己的尾巴抽死自己肚子上的牛虻。”


人性本善亦或人性本惡,每一次內在慾望的實現方式是不是就在塑造具有社會性的每一個個體,至於這種社會性的走向取決於每一次做出選擇的動機本身。

將腦海裡的想法付諸到實踐中去,就不僅僅是一個個人行為了,這已經上升到了社會層面。也就是說慾望是不分善惡是非的,但慾望表現卻可以受到評判限制。密爾在《論自由》中提出偉大的“自我保護理論”:“文明社會當中正當行使權力干涉個人行動自由的惟一目的,是阻止傷害別人。”


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個“張三”,在共有的社會文化和公眾語境下成長的這一批“張三”,身上都烙下了行為背後的驅動因子。但每個人的行為方式不同,有的人選擇剋制,有的人選擇放縱,而普通人和施暴者的區別或許在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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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慾本身並非一件值得羞恥的事,無論性別,就像吃飯睡覺排洩一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觀看正常、成熟的產業鏈中產出的正常範圍內的有色視頻這件事在個人層面上無可厚非。(並非否定在社會層面上觀看會為視頻供給方提供市場,從而導致更多無助的女性為生計所迫從事這個並不人道的行業,但相比性剝削和以未成年人為對象的這部分,其參與主體更具有選擇權和正常的民事行為能力,危害相對較小)


在心裡存在一丟丟的變態癖好這件事,我們也不予負面評論,只要把這些想法封存在腦海裡,不放出來影響他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就像《刺客伍六七》中阿七為喜歡收集內褲的怪大叔辯護。這樣的人存在於我們生活的每個角落,可能是每天進進出出的隔壁鄰居,也可能是在超市剛碰見的收銀員或是保安,再正常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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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些本應小眾且極具私密性的慾望與癖好,在N號房事件中,卻得不到抑制,26萬人中只有2個人有過向警方舉報的行為,它由一個想法膨脹發酵成了一個喪盡天良的產業,給很多女性造成了不可逆性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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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是怎麼產生的呢?是源於人心裡的恥感。但不同地域的道德衍生品,卻魚龍混雜。


儘管韓國已經是一個步入民主的發達國家,但這個國家的父權和厭女文化卻仍舊根深蒂固。在韓國,不同輩分的人,以及夫妻之間都要適用敬語,這樣的父權話語體系之下是嚴格的尊卑等級。

在韓國男人的道德觀念中,有一種文化所特許的權利意識,在他們的道德里,性別霸凌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是為道德所允許,不需要為之感到羞恥的事。當會員們集結在一起時,這種奴化女性的觀念產生共鳴、放大、異化,可能他們在群體的狂歡中,甚至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又或許短暫地意識到了,但又怎麼樣呢,法不責眾,良知的火苗在狂歡中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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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2021年才實現墮胎合法化,此前韓國女性的子宮從來都不屬於自己)


如《烏合之眾》中所說:“群體感情的狂暴,尤其是在異質性群體中間,又會因責任感的徹底消失而強化。意識到肯定不會受到懲罰——而且人數越多,這一點就越是肯定——以及因為人多勢眾而一時產生的力量感,會使群體表現出一些孤立的個人不可能有的情緒和行動。”


法律的制裁只能告慰那些已經受傷的靈魂,但治標不治本,不能對這種集體施暴起到殺一儆百的作用。N號房事件給我們帶來的不僅僅是傷痛,更是反思的契機,只有在性別平權上更進一步,改變滋養集體暴行的社會土壤,才能徹底關上“張三”肆虐的閘門。

“你不知道自己的火把舉起來,會照亮哪裡,又會有多少支火把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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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號房一名會員跳江自殺”登上熱搜後,評論一如既往的一邊倒,表態的表情圖像更是不堪入目。理解在替代性創傷下的情緒激盪,但是病態性質的偏激反應也會造成自我判斷的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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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關注的到底是事實本身,還是自身憤慨的情緒?


你在宣洩自身情緒、抨擊圍觀者“張三”肆虐的暴行的同時,是否又控制好了自己內心的“張三”?


不可否認,每一個事件的圍觀者都造成結構性犯罪,作為需求方助長並且同時提供經濟利益支持。但圍觀者也具有人權,不能沉浸在封建社會同態復仇的泥潭中無法自拔,認為圍觀者沒有尊重被害者的人權就不配擁有人權。“以德報德,以直報怨”的邏輯沒有錯,但"直"也應該有個度,不應該無底線。這個度,就是法律。

很遺憾,在韓國的法律中,觀看未成年人有色視頻本身並不構成犯罪,為N號房提供資金儘管構成共犯,但法不責眾,也得不到應有的制裁。我們所奔走呼告的,理應是法律的完善,而非“圍觀者死刑”或是急於問候圍觀者母親諸如此類的邏輯野蠻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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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N號房事件的處理進度,社會情緒應該如何安撫,被害者/參與者以及其家屬信息應該如何處理……事情調查還在繼續,過程中的理性絕對不可以喪失,抵制惡意的聲音也絕對不能被情緒所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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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象性事件的曝光,不只是這個時空的定格,也不只是日後想起的唏噓,而是要引發對背後巨大“產業”的關注和遏制。男性和女性也不應該因此就相互貶低又相互歧視,更不應該給人性下一個詞條定義。和女孩說一句“好好保護自己”當然不夠,而是每個人要尊重並且正視自己心中的“張三”。

說一句:“張三,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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