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島驅魔殺人事件

各位好。今天我們的故事,主角是一名女性殺人狂。

1995年,對日本來說是「多難興邦」的一年。1月17日凌晨5點46分,發生了7.3級的阪神大地震。3月20日,東京地鐵沙林毒氣案。3月30日,警察總監國松孝次遇刺。5月5日,東京新宿發生氫氰酸毒氣事件。6月21日,全日空857次航班遭劫持。9月4日,沖繩美軍輪姦幼女案。在天災人禍不斷的這一年裡,福島驅魔殺人案,可以說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存在。

福島驅魔殺人事件


主犯江藤幸子,時年47歲,表象上只是一名普通的家庭主婦。然而在日常的偽裝下面,她卻有著令人意想不到的操縱人心的能力,指揮著自己的「信徒們」,虐殺了6名無辜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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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藤幸子,1947年8月21日出生於日本福島縣須賀川市,是家中的長女。4歲時幸子的父親因病去世,母親和她兩人相依為命,未再改嫁。1967年高中畢業之後,她便與同班同學隆夫結婚,丈夫是一名油漆工。在生下一名兒子和三名女兒之後,為了補貼家用,江藤便開始外出工作。從最初在超市打零工開始,她憑藉自己與生俱來的人際溝通能力,和令人信服的語言技巧,很快找到了一個讓她如魚得水的工作:商品直銷。

當年的商品直銷,與我們現在所理解的「您好請問您瞭解XXX嗎?」這樣在街上攔路方式是不同的。他們大多采用的是上門推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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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像廚具、首飾、化妝品等等產品的直銷,銷售更是會把客戶們請到家裡來,以家庭聚會的形式來推銷產品。所以在經營她的直銷事業的過程裡,江藤幸子逐漸掌握了一大批客戶的資源,也博得了這些用戶的信任。儘管她經營的商品換了又換——因為直銷這種生意本身就不太穩定——但她的收入卻蒸蒸日上,到了1985年左右,她和丈夫兩人用多年的積蓄在新建小區裡買下了一棟房子,生活可謂是順風順水。

說句題外話,也許是不可思議的巧合,我的寫作名單裡,竟然有相當多的「殺人狂魔」,都出生於8月21日。例如:

前上博——自殺網站殺人案,1968.08.21

宮崎勤——連續幼女猥褻殺人,1962.08.21

山地悠紀夫——生母殺害,大阪姐妹強姦殺人案,1983.08.21

藤間靜波——藤澤5人殺人案,1960.08.21

...

回到江藤幸子的案子中來。江藤幸子做起直銷之後,憑藉她出色的銷售技巧,基本上保證了每月100萬日元左右的收入(約人民幣6.6萬),而且打扮也變得越來越入時,談吐舉止也充滿了親和力。

儘管生活看起來是一帆風順,但好景不長,丈夫因為多年從事油漆工的工作,腰部的勞損已經無法讓他繼續這份工作了,於是他辭職賦閒在家,但不久後就染上了賭馬、賭自行車賽車等等惡習,開始揹著她去借高利貸。到了1991年,因為賭博投入太多,一家人不得不將房子抵押來償還貸款。

因為生活的巨大落差,以及養家餬口的壓力,江藤此時開始將目光移向自己丈夫之前曾經加入的一個宗教團體「天子之鄉」。當年她丈夫加入這個宗教團體,是因為長期受到腰痛折磨的緣故,便來到這裡「請大仙看看」。當他一進屋,跟坐在屋子正中的「祈禱師」說明來意後,那名祈禱師便大聲對他說到:

「你是因為對先祖的祭拜不夠,所以先祖來懲罰你,在你的腰上施加了一個咒。跟我祈禱一個月,你的腰痛就能痊癒。」

天子之鄉,本質上屬於日本傳統的一種薩滿宗教,被稱為「拜屋教」,基本上與我國流行過的跳大神等等形式差不多。這類宗教在日本也有多個相對鬆散的組織,信徒被宗教組織接納後,經過一段時間的「靈能」訓練,便可以「受封」成為「祈禱師」,獨立傳教。祈禱師的工作基本上是看手相、相面、宅地風水、陰宅選址、除災祛難等等——話說在京都的先鬥町和東京的新宿街頭,夜晚的時候其實經常可以看到她們。有意思的是,被封為祈禱師的全部為女性,她們也被稱為「旅行巫女」。

於是江藤幸子的丈夫便開始了與世隔絕的「修道祈禱」。因為遠離了賭馬、小鋼珠,所以再也不用撅在電視、廣播和小鋼珠臺前面的緣故,她丈夫的腰痛確實逐漸得到了緩解。欣喜若狂的丈夫馬上給江藤幸子打電話,訴說了這裡的「神蹟」。

此時,江藤也正因為二女兒的眼病而發愁,同時家裡又被丈夫欠下了一屁股債。就在這一籌莫展的時候,幸子似乎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於是便也來到了丈夫所在的這個「神壇」,開始一心一意為女兒的眼病所祈禱。

在岐阜縣加入「天子之鄉」之後,江藤幸子安心修行了三年時間。時間到了1993年,經過三年的祈禱之後,她女兒的眼病絲毫沒有好轉,於是她開始漸漸懷疑起這種宗教是否真的有效。就在此時,她的丈夫卻從教團中消失了。

經過多方打探,幸子才知道了一個不幸的事實:她丈夫早在2年前她剛剛來到「天子之鄉」的時候,便已經跟教團中的一名祈禱師搞在了一起。幾個月前,她丈夫和那名祈禱師一起私奔去了神戶。不甘心的幸子也隨後追到了神戶,找到了自己的丈夫。她苦口婆心地對丈夫訴說著兩個人組建家庭的不易,以及自己這麼多年來為了家庭的付出,還有家中的子女們等待夫妻兩人回去的消息,但她丈夫絲毫不為所動。就在她找到丈夫的第二天,她的丈夫便帶著自己的情人,再次人間蒸發,從此不知下落。

1993年秋天,心灰意冷的江藤幸子回到了福島的須賀川。留給她的除了無依無靠的子女們之外,還有2000多萬的借款。就從這時候開始,江藤幸子的精神狀態似乎出現了一些異常。鄰居們經常可以看到她目光渙散地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蕩,嘴裡唸叨著「我是神,我是神」。有時候在街上碰到熟人,便會跟對方說:「你身上附著怨靈呢。」

幾天之後,江藤幸子便自稱「天子之鄉教主」,帶著自己的長女裕子,開始了自己獨立「傳教」的生涯。然而這個消息傳到了天子之鄉組織後,這個組織斷然否認了她的教主身份,並且宣佈將她逐出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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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是日本的民謠歌手邊見瑪麗,她在幾年前被一名祈禱師騙走了5億日元(約合3300萬人民幣),說是要為她除掉厄運,之後5億日元會加倍返回來的。然而拿到錢之後的祈禱師便人間蒸發,再也沒有出現過。是的,你的直覺沒錯。江藤幸子其實並不是真心信仰這個宗教,而是盯上了利用這個宗教「除災祛難」的技能,來為自己撈一筆錢花。

但是,儘管這個宗教聽起來相當的不靠譜,但是它畢竟是在日本正式註冊的「宗教法人」,因此所有的宗教活動和宗教儀式,其實都受到日本法律的保護。被這家宗教團體除名後的江藤幸子,事實上已經失去了合法進行宗教活動的權利。然而,在她打出了「天子之鄉教主」的名號之後,卻湧來了相當多的信徒,一時間她家附近停滿了大老遠從日本各地趕來的「信徒」,房子裡也無論晝夜,都傳來咚咚的敲鼓聲,以及教主信徒們祈禱的聲音。

也許你會問:這麼愚蠢的「宗教」,在信息發達的日本社會,怎麼會有人信呢?

其實這不難理解,想想看,你我身邊這種相信「神秘力量」的例子,不也有得是嗎?「湘西趕屍」、「重慶紅衣男孩」、「筆仙」、「碟仙」、「佛牌」、「養小鬼」,還有那些「1999年恐怖大王從天而降」、「2012年其實我們都已經死了」...

請不要給我留言評論什麼「有些東西寧可信其有」「是真的我有個遠房表姐就是這樣發了財」「我陽氣弱經常被鬼壓床能看見鬼」「妖孽等我叫我茅山的師父來收了你」之類的。真有這本事祖國早把他們送去南海用特異功能保衛領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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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福島縣的農村,其實自古以來人們就信仰這一類的「巫醫」,無論是有病還是有災,很多農民都願意「先去找巫女看一下」,對於通靈術的信賴程度是我們難以想象的。於是,在江藤幸子的周圍,立刻出現了大量來看病求助的人們。而江藤幸子利用自己出色的演講口才,以及對信徒的控制手段,成功地將他們洗腦,並且利用心理暗示的手段,真的讓一些信徒的各種疾病,得到了相當的緩解。於是附近的人們都說她「靈力很強」,「貨真價實的超能力者」。

說到這裡,我們不得不說的兩個與心理學有關的話題,就是「心理暗示」和「安慰劑效應」。簡單來說的話,「心理暗示」是在受眾不經意的情況下,用言語或者視覺的刺激,來使受眾產生主動的心理反應,最終使他們在行為舉止方面產生變化。而「安慰劑效應」,則是首先讓受眾對某個概念深信不疑(儘管這種概念可能完全是無意義的),例如「生吃茄子可以讓人精力充沛」,然後當受眾真的開始生吃茄子的話,自己就會在內心中產生「我已經精力充沛了」的概念,從而讓他們真的對「生吃茄子=精力充沛」這一結論充滿信心,在短期內產生精力充沛的效果。

「安慰劑效應」,其實體現在「佛牌」這種東西上,就更加明顯。

當你對「帶來財運」「帶來桃花」等等的這類佛牌的效果產生興趣的時候,一旦自己帶上這樣一塊佛牌,那麼安慰劑效應便會開始起作用:一旦自己的境遇變好,發了一筆小財或是遇到了心儀的異性,便會馬上將這個結果歸結為「佛牌法力無邊」。在這樣自我加強的心理暗示之下,你會更加敏銳地(或者是錯覺地)意識到身邊的成功機會,或是更多地將注意力放在吸引異性的方面上,從而讓自己的行動變得更加主動,也就有更多的機會來「驗證」這塊佛牌的「法力」。然而,當你遇到了挫折的時候,人們會首先從自身找原因:「明明機會來了但我就是太不主動」「都怪我上廁所時沒有摘下牌子,惹怒了佛祖」等等,甚至歸咎於「佛牌太便宜不是高僧開光的」,於是便會更下血本地買回那一塊塊牌子...

(其實道理我都懂,但自己家裡也還是掛著這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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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藤幸子的自身經歷中,其實有個事情就可以說明,這種「巫術」是否真正有效:

幸子加入教團的原因,其實是因為自己丈夫通過祈禱,讓自己的腰痛大大緩解的事實。在她丈夫治療腰痛的過程中,除了客觀環境的改變之外,其實還有兩個要素必不可少:

1. 他處在一個相對隔絕的環境中,周圍都是對「祈禱效果」充滿信心的信徒,於是便產生了相當強的心理暗示環境;

2. 因為自己開始參加祈禱,在客觀上形成了「安慰劑效應」,於是他的身體便真的發生了良性反應,讓腰痛得到了緩解。

隨後幸子為了讓自己女兒的眼病得到治療,於是也毅然來到了這家教團,進行了為期3年的修行。然而,她女兒的病情並沒有得到任何的好轉,於是幸子對療效產生了懷疑,之後便退出了這家教團。

儘管我們無法從醫學上證明她丈夫的腰痛是真的得到了治癒,還是因為心理作用使他「淡化」了腰痛的感覺和影響,但從江藤幸子自身的事例可以說明,教團裡所有的「神蹟」,其實都僅僅是心理作用。

聰明的各位讀者,想必也可以用「心理暗示」和「安慰劑效應」,來嘗試解讀下我們身邊的那些「神秘力量」的事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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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春天,江藤幸子的門下,陸陸續續來了一家人。

首先來到江藤家的,是56歲的關根洋子。她長期患有高血壓,一直服藥控制,但無法根治——事實上絕大部分的高血壓是完全不存在根治可能性的。她在被高血壓折磨了近20年後,突然從傳聞中得知「須賀川有一位神人」,於是就自己來到了江藤幸子的家中,祈求加入她的教門。入教半年之後,關根洋子覺得自己的身體好了許多,於是就在一次家庭聚會上,跟自己的親妹妹,二木久美子講述了江藤的神奇。

二木久美子48歲,丈夫二木文雄有嚴重的糖尿病,而18歲的女兒二木理惠則患有青光眼,都是非常難以治癒的疾病。在當年秋天,聽到姐姐關根洋子的勸告之後,二木夫妻來到了江藤的家中,請求為她們一家除病祛災。而江藤幸子審視了一番這對夫妻,說:

「你們全家前世做了非常可怕的孽,所以現在疾病纏身,而且以後還會家破人亡。想要全家得救的話,就得全家搬到我這裡來住,才能潔淨你們的靈魂。」江藤管這種拋棄一切,住到她家裡來的做法,叫做「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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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木夫妻當即深信不疑,馬上雙雙辭去了工作,帶著三個孩子一起搬進了江藤的家。

而關根洋子,也在當年11月帶著比自己小11歲的丈夫,45歲的關根滿雄搬到了江藤這裡。

就這樣,江藤幸子的教團中,從此增加了「入教出家」的兩家人:二木一家和關根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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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些「出家信徒」的供養下,江藤幸子過上了完全衣食無憂的生活。儘管沒能碰上為她奉上億萬家財的土豪信徒,但在一眾信徒的簇擁之下,江藤幸子猶如女王一般,讓手下的信眾們唯馬首是瞻。但是一個年輕人的出現,讓她原本就不尋常的人生,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1994年12月,江藤幸子遇到了21歲的男青年,根室雄二。

根室雄二出生於北海道,當時是一名日本自衛隊的士兵。身材魁梧,長相清秀的他,讓江藤幸子一見傾心。在之後的幾周時間裡,幸子用盡套路,終於把還是處男的雄二騙上了床。隨後,她便把雄二也帶回了自己家,宣佈根室雄二是「上天派來協助自己的使者」,並且讓教徒們稱呼他為「雄二大人」。

然而對於這樣的安排,二木文雄首先提出了異議。他覺得自己全家都拋家舍業地追隨「教主大人」幸子,而幸子卻不知從那裡帶回了這麼個毛頭小子,還給予那麼高的地位。於是在他拒絕對「雄二大人」行禮叩拜的時候,被激怒的江藤幸子立刻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說:

「我看你是被狐狸附身了!」

作為最初把這些「出家信徒」都介紹給江藤幸子的介紹人,關根洋子也感到很不爽。她多次對幸子提出想要當「副教主」,但幸子都一一拒絕了。而當雄二加入教團之後,幸子為了討雄二的歡心,提出要給他買跑車,便以此為理由跟關根洋子借錢。洋子理所應當地拒絕了借款的要求,於是幸子也開始對洋子懷恨在心。另一方面,關根洋子在日常生活中,也經常喜歡與雄二交談來往,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的江藤幸子妒火中燒,於是便開始了對關根洋子和二木文雄的報復。

1994年12月底,幸子把住在她家的教徒們都聚集起來,讓洋子和文雄跪坐在眾人中間。她首先讓兩個人承認自己「被狐狸附身,產生了嫉妒的情緒」,之後便用敲大鼓的鼓槌對兩個人進行了毆打,聲稱「這是在為他們除靈」。這天之後,幸子命令其他信徒也要「時時地幫助他們淨化心靈」,無時無刻地對兩人施以暴力。她每天晚上用鼓槌痛打兩人的同時,還要不停地問文雄:「你是不是想跟幸子教主做愛?」同時雄二也會用木棍毆打洋子,要求她供述「自己想跟雄二做愛,所以才會嫉妒」。在這樣的暴行之後,幸子和雄二兩個人就會外出前往情人旅館共赴雲雨。

儘管遭受了這樣的暴行,但洋子和文雄卻對「自己被惡靈附身」這件事深信不疑,甚至覺得確實自己罪孽深重,理應受到這樣的懲罰。1995年新年的時候,文雄自己逃出了江藤幸子的家,但隨後又因為內心的糾葛,自己主動回到了教團。

在文雄逃跑事件發生之後,江藤幸子更是找到了變本加厲地懲罰兩人的藉口。她要求兩個人每天只能睡3個小時,上兩次廁所,給他們的飯菜更是少得可憐。在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摺磨之下,二木文雄和關根洋子先後陷入了精神錯亂的境地。目睹到這一切過程的信徒們,更是對「他們被惡靈附身」的事情深信不疑,也就開始更加嚴酷地對待兩人。1995年1月25日凌晨,文雄和洋子先後被折磨致死。正當信徒們對於兩個人的死亡不知所措的時候,幸子說:

「他們不是死了,而是惡靈離開了他們,神把他們的靈魂帶到了天上,正在為他們淨化。現在我們只要等待他們本身的靈魂回到身體中來,他們就會甦醒過來。」

於是一眾教徒便按照江藤幸子的指示,將兩人的屍體抬到了一間臥室中,擺放整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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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掉文雄和洋子後,江藤幸子的家中又來了新信徒。

1995年2月初,石田真二和石田秀子夫婦來到了江藤的家中。丈夫真二43歲,妻子秀子33歲,他們兩人因為不孕症,一直非常苦惱。而跟著他們來到這裡的,還有一名叫做村上佐織的女性,當年27歲,是石田秀子的前同事。幸子同樣要求他們三人辭去工作,到她家「出家」。三人也欣然同意。

然而剛剛搬進幸子的家中的三人,首先面對的,就是對剛剛逝去的二木文雄的女兒,18歲的二木理惠的「除靈儀式」。

二木理惠因為長期罹患青光眼,視力已經基本喪失,所以缺乏自信的她,很少與異性交往。在她隨父母搬到幸子家中之後,儘管幸子命令所有人都要對文雄和洋子施以暴力,但一方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另一方則是自己的姨媽,理惠始終沒有參與對兩人的暴行。同時,因為與雄二年齡相仿,而又朝夕相處的緣故,理惠漸漸喜歡上了雄二,也會偶爾對自己的母親,二木久美子坦露自己喜歡雄二的事情。但是已經陷入狂信狀態的久美子,卻將自己女兒的這些心事報告給了江藤幸子。感覺到極大威脅的幸子,於是馬上帶著剛剛加入教團的石田夫婦和村上佐織,以及自己的女兒裕子、根室雄二、關根滿雄、二木久美子,開始了對二木理惠的「除靈」。

2月18日,二木理惠在經歷了十餘天的折磨後,終於喪命。二木久美子到此時仍然對「淨化復甦」的說法深信不疑,她將女兒和丈夫的屍體擺好,並且積極地向江藤幸子求教「復甦儀式」的準備工作。也許是被她的追問弄煩了,或者是怕她哪天醒悟過來,轉過頭來報復自己,江藤幸子馬上宣佈「久美子被馬面惡靈控制了」,在隨後的暴力儀式中,久美子被迫承認自己「想獨自佔有雄二大人」,在經過了兩週的暴行後,1995年3月16日久美子也撒手人寰。

1995年3月20日,江藤幸子用二木久美子的存摺和人名章,從銀行取出了350萬日元,將這筆錢據為己有。

1995年4月中旬,江藤幸子察覺到教團中最年輕的村上佐織,開始和雄二變得熟絡起來。兩人經常有說有笑地外出,於是她便故技重施,在一天晚上突然指著佐織大喊:

「你被蟒蛇纏身了還不自知!還不趕快坦白自己的罪孽?!」

佐織被嚇得魂不附體,她自知一旦被教主指認為惡靈附體,便會難逃一劫。在她苦苦哀求幸子不要對她施以「除靈儀式」的時候,和她一同前來的石田真二站了出來,也請求教主幸子「放她一馬」。然而他的這一舉動,馬上更加嚴重地刺激了幸子的神經。

原本在教團裡說一不二的幸子,看到自己的情人雄二被佐織吸引,同時石田一家對佐織的庇護,似乎已經成為了一個「小團體」。另一方面,喪失了二木一家人的支持(他們全家現在都在旁邊的小房間裡躺著等待「復甦」),自己身邊似乎只有關根滿雄和女兒裕子可以支持。覺得自己統治地位岌岌可危的幸子,馬上要求滿雄和雄二、裕子三人,對石田真二進行「除靈」。

在三人喪心病狂的毆打之下,石田真二被迫承認了「想要和幸子教主、佐織兩個人發生關係」「因為被情慾衝昏了頭腦,才被兔子精附身」,於是在5月25日當晚,在幸子、裕子、雄二和滿雄的輪番拷打之下,石田真二因為顱腦損傷死亡。對佐織的懲罰也隨後開始,石田秀子因為認為「丈夫是被佐織誘惑才喪命的」,所以在對佐織的「除靈儀式」中格外地賣力,6月6日,佐織因為折斷的肋骨扎穿了肺部和心臟,導致的嚴重內出血而死亡。

但是,對於教團內部的肅清,其實還遠遠沒有結束。秉承著「斬草除根」思維的江藤幸子,在村上佐織剛剛喪命後,便開始了對石田秀子的拷打。就在對秀子的暴行進行到一週左右的時候,江藤家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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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下回繼續,你們放心。rita會揍我的。)

1995年6月18日清晨,江藤家的門鈴響了起來,滿雄跑去開門,門外站著的是一位老太太,折居惠子。折居惠子是石田秀子的母親,因為女兒一家人幾個月沒有消息,於是她便前往女兒家的住處打聽,才知道他們一家前往了臨鎮的一戶「女巫家」,之後便沒有回來過。老太太問清了江藤家的住址,便一個人急匆匆地趕來了。

在路上,惠子的心中便浮起了一絲不吉的感覺。當屋門打開後,惠子看到眼前的壯年男子,當時便心往下一沉,覺得女兒凶多吉少。但畢竟是生活經驗豐富的老人,她並沒有直接說出石田秀子的名字,而是聲稱自己是來找「淘氣亂跑,闖到別人家裡來的外孫」。

在關根滿雄還在將信將疑的時候,老太太自己喊著編造的「外孫」的名字,走進了江藤的家中。當天剛好江藤和雄二兩人外出,家中除了留下滿雄看家之外,還有幾名平時常來祈禱參拜的信徒。老太太走到裡間,看到了倒在地上「接受除靈」的女兒秀子。秀子當時已經虛弱地陷入了昏迷狀態,手因為抵擋信徒們的毆打,骨折後已經開始腫大,而且從傷口中不斷流出汙血和膿水。幾名信徒走進來,跟惠子說:

「沒事兒,這是在幫她排毒呢。等毒排完了就好了。」

惠子看到女兒這個樣子,自知憑藉自己自身的力量,是無法救出女兒的,弄不好連自己也要陷入這個魔窟。於是她強忍淚水,繼續呼喊著外孫的名字——儘管她根本沒有外孫。說來也巧,就在她走到廚房的時候,突然看到牆角里蹲著一個骨瘦如柴的男孩。這個男孩,其實就是二木一家帶來的最小的兒子。

在二木夫婦和大女兒先後喪命之後,二木一家留下的兩個孩子便成為了江藤這個教團的「累贅」:一方面不能放他們走,否則一旦他們通知警方,江藤一夥人肯定自身難保;而另一方面,忙於「打理教團事物」的幸子,又根本不想養育這兩個孩子。所以對這兩個孩子,江藤幸子只同意提供最低標準的伙食,絕對禁止他們走出房門一步。

惠子看到了這個孩子,似乎是終於給自己找到了個離開這裡的理由。她提出要把孫子抱回去,但立即遭到了教徒們的阻止:「老太太,這個孩子不能帶走!」

但惠子心生一計,說:

「他到了要接種結核疫苗的日子啦!如果今天不帶他去接種的話,市保健所的醫生可是會上門來家訪的哦。」

一眾教徒自知一旦外人來到這裡,麻煩肯定就大了。所以沒辦法,他們只好眼睜睜看著惠子把孩子抱出了門。

惠子帶著孩子不敢怠慢,立刻跑回了家,跟自己的親戚們說明了情況:自己的女兒被奇怪的宗教團體綁架,現在命懸一線。當天下午,惠子家裡的幾名青壯年,便來到了江藤幸子的家裡,強行砸開了門,把處於昏迷狀態的石田秀子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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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救回來的石田秀子,當時因為長期營養不良以及遭受的拷打,已經開始出現了敗血症的跡象。儘管發著高燒,但她始終拒絕家裡人的治療,一直喊著「讓我死吧」。家人在把她救出來的當天夜裡便送她進了醫院,經過搶救總算是保住一條命。在醫院調養了1周多的時間,石田秀子的精神總算是漸漸恢復了正常。在警察到醫院來調查「江藤幸子故意傷害案」的案情的時候,秀子對警察說了實話:

「在那間房子裡,有6具屍體。」

警方當即申請了對江藤幸子住宅的搜索令。1995年7月5日夜間,在警方突擊搜查中,二木文雄(50歲)、二木久美子(48歲)、二木理惠(18歲)、關根洋子(56歲)、石田真二(40歲)、村上佐織(27歲),6具屍體還靜靜地躺在那間屋裡等待著「復甦」。

隨即,江藤幸子、根室雄二、關根滿雄、江藤裕子四人,以故意傷害致死嫌疑、非法監禁嫌疑,被警方逮捕。

石田秀子在之後的調查中,也因為故意傷害嫌疑,被警方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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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值得深思的是,在這些對於教徒的「除靈淨化」的過程中,江藤幸子是否喪失了理智?

我個人在瞭解這件案子的過程中,其實也會時時停下來思考,幸子究竟是「撒了一個連自己都相信了的謊言」,還是說她其實只是將這些信徒玩弄於股掌之中,自己其實一直在背後冷冷地觀察這些陷入了狂熱的人?

說句實話,其實對於類似的「邪教組織」案件,其實我都會有這樣的一個疑問。這些教主的內心世界究竟是怎樣的?他們是真的一心一意相信自己可以拯救人類、為民造福、專心奉神,還是隻是在逢場作戲,在真實的生活中扮演一個瘋子的國王?

但在這件事上,我想我有結論了。

我們可以發現,江藤幸子的教團裡,最初的加入者都是女性,男性基本上是作為隨同者的身份,跟著自己的女眷加入她的教團的。這也許與江藤幸子此前長期從事化妝品、保健品、保健器械等等直銷銷售的經驗有關,讓她對那些生活中陷入煩惱的家庭主婦們,具有極高的親和力和說服力。同時,在她的那棟房子裡,她最先開始下手除掉的,也往往是那些首先加入的女性。而表面上的原因,往往來自於她對其他女性,在性吸引力方面的嫉妒。

然而其中只有一個異例,那便是她23歲的女兒,江藤裕子。裕子的年齡與被殺害的二木理惠(18歲)、村上佐織(27歲)相仿,而且和幸子的情人根室雄二相當親密——其實無論是理惠還是佐織,我們甚至都無法得知她們是否與雄二有真正的親密關係。但在母女關係面前,江藤幸子不僅絲毫沒有遷怒於自己的女兒裕子,反而還相當信賴她,用裕子和雄二的親密關係,作為維繫住雄二和自己,以及和教團關係的籌碼之一。她在這件事上的思維,可以說既冷靜又有效,完全不符合她在虐待其他女性時,表現出的「因為留住情人,所以要殺死其他女人」的印象。

因此,江藤幸子在整件案情中,其實目的僅僅有一個:謀財害命。教團作為她謀財害命的工具,她可以為了保住這個教團做所有的事情。這就是江藤幸子的亡命徒思維,她沒有「陷入了宗教狂熱而無法自拔」,她更談不上「自己也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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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8月16日,福島地方檢察院,因為「無法提供具體的殺害企圖相關的證據」,未能對江藤一案的嫌疑人們提出謀殺指控,而只是提交了「傷害致死」的公訴。

1995年9月18日,因為檢方從銀行找到了江藤幸子使用二木久美子、關根洋子等人的存摺和印章,在兩人死亡後前往銀行提款並且據為己有的證據,於是檢方撤回原有的「傷害致死」的起訴,而以「謀殺」罪名,對江藤幸子、根室雄二、關根滿雄、江藤裕子四人提起公訴。同時,對石田秀子以「故意傷害」和「過失殺人」罪,提出公訴。

1997年3月,宮城縣仙台高級法院對石田秀子做出審判,故意傷害和過失殺人罪名成立,但因為石田當時處於非法宗教團體的控制之下,自身無法做出完全責任的判斷,因此克以有期徒刑3年,緩刑5年的從輕判決。

1998年9月,福島縣地區法院對江藤幸子等四人的謀殺指控開庭審判,庭上江藤幸子的辯護方提出進行精神鑑定,法庭對此准許。之後對於江藤幸子等四人的精神鑑定持續了三年時間。

2002年5月10日,福島縣地區法院對江藤幸子等四人宣佈初審結果。

「被告江藤幸子,以自我中心的原則,對信徒進行拷打併致多人死亡,其行為已經超脫了宗教儀式的範疇。並且被告幾人在將信徒殺害後,將信徒的全部銀行存款據為己有,已經構成了以獲取錢財為目的的有意圖殺人。被告罪不容赦,本庭宣判處以極刑。」

江藤幸子:死刑。

根室雄二:無期徒刑。

江藤裕子:無期徒刑。

關根滿雄:有期徒刑18年。

江藤四人當庭提起上訴。

2005年11月12日,仙台高級法院以「給社會帶來了極大的不安情緒,影響極其惡劣」的原因,駁回了江藤四人的上訴請求。江藤幸子隨即申請繼續上訴。

2008年9月16日,東京最高法院駁回了江藤幸子的上訴請求,最終確定了死刑的判決。

2012年9月27日,江藤幸子在仙台市的宮城監獄裡,被執行絞刑。這是日本自1950年以來,被執行死刑的第4名女性死刑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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