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經歷“前世兄弟”

這是我全程經歷的故事。一個同學兼好朋友,就叫他阿廣吧,阿廣兩夫妻在小縣城開個夜宵店,平常都是白天休息晚上工作,雖然辛苦一點,但小日子還算可以。 阿廣的父親早去世,母親在鄉下跟大哥生活。今年五月,阿廣的母親病了,加上年紀也不小,一病就躺床了,吃喝拉撒都要人侍候著,他大哥兩夫妻也是打工之人,難以抽身,於是兩兄弟商量,反正阿廣是開夜宵店的,白天就由他侍候母親,晚上大哥放工後就由大哥接班,阿廣再趕回縣城的夜宵店開工。 他鄉下離縣城不遠,也就七八公里,但中間隔著一座山坳。這天晚上,阿廣有幾個同村的兄弟外面打工回來,晚飯時一起喝了兩杯,到了11點多了,酒氣才消了,阿廣想著老婆一個人在夜宵店怕是忙壞了,於是開著摩托車要回縣城,兄弟們都說這麼晚了,乾脆住一個晚上明天早上再走吧,阿廣想著一來老婆那邊忙不過來,二來明天白天又要侍候母親,一留下來就要到明天晚上才能走了,還是連夜回去的好,就開著車走了。 午夜的鄉下非常寧靜,一路只有摩托車的聲音和昏黃的燈光穿過窄窄的山路,兩旁是密密的竹林,初夏的五月不時有蟲子的叫聲。走了兩公里左右的上坡路,到了半山坳,再轉個彎下個坡就是縣城公路了,這個山路阿廣從小到大不知道走了多少回,只不過以前是自行車走泥路,現在是水泥路可以走機動車了。 就在阿廣的車子轉到半山坳的時候,“咔”一聲,摩托車熄火了,阿廣嘴裡暗罵這爛摩托,關鍵時刻總是不爭氣。下了車,架起車子,一下一下打火,就是打不著,用腳踩也打不著,真沒辦法,阿廣徹底失望了,停下手腳,剛才一輪動作,搞到一頭大汗,他看一下四周,雖說是初夏的夜,突然覺得山中的午夜還是透著一陣陣的涼意,他嘆一口氣,唉,看來天要留我住一晚了,還是回頭吧,好在回頭的路都是下坡路,阿廣開著車燈,心想大不了明天換個電池,就慢慢遛車回到村子,他那幾個兄弟還沒睡,見他倒回來問清是什麼事就拿他開玩笑,有一個說我看看,怎麼就打不著火了? 用腳踩幾下,呼的一聲,打著了。大家就哈哈大笑,說阿廣啊,你是不是撞什麼邪了?阿廣想著反正都倒回來了,不走了,就發了個短信給老婆,在家裡睡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早上起來,阿廣就覺得渾身重重,喉嚨不舒服,頭沉沉的,他想肯定是感冒了,不禁感嘆自己這段時間又要兼顧生意又要侍候母親,熬壞了身子,於是到村邊採了些魚腥草、茅草葉等平常用的草藥熬了一鍋水,喝了兩碗,剩下的趁熱衝了個藥水涼,鄉下人對於感冒發燒都有自己的土辦法。這一整天都是昏昏沉沉,好不容易等到大哥放工回來,晚上六點多的時候,阿廣說看來感冒好象越來越重了,我要回縣城看看醫生了。回到縣城,就是小區門口的門診叫醫生把了個脈,拿了兩天的感冒藥,無非感冒靈之類的。至於母親那邊,阿廣就叫老婆這幾天夜宵店暫時不開了,代替自己每天回鄉下,他自己就先把感冒養好。 阿廣的老婆如是天天跑回鄉下,晚上就回來,開頭的幾天回來總是看到阿廣軟軟的躺在床上,問有沒看醫生,有沒有好一點,阿廣總是說:看了,差不多。每次問都是這樣回答。如此又過了四五天,他老婆有點耐不住了,怎麼感冒都這麼難搞,莫不是有其他病吧?就拉著他到縣人民醫院找了個相熟的醫生幫看一下,醫生說既然感冒這麼多天不見好,乾脆做個檢查吧,什麼血糖、肝功能等都作了檢查,數據顯示又沒什麼事,問阿廣什麼感覺,阿廣就說累,也沒什麼胃口,渾身沒力,坐都坐不穩的樣子,就是想躺著。醫生就開了幾天吊瓶,老婆天天用摩托載著他跑醫院吊瓶,因為阿廣總是說累,所以每次吊瓶都開個床位躺著吊,鄉下的老母親只能讓他大嫂請假在家侍候著了。如此又過了四五天,還是不見有好轉,從發病開始有十多天了。 這天,我回到縣城,到一個叫阿源的朋友的農莊喝茶,這個阿源跟阿廣也是非常要好的,阿廣開夜宵店之前就在阿源的農莊當廚師,只要我回縣城,總是要到阿源那裡坐一下,也經常叫上阿廣一起吃個飯喝個酒的。跟阿源喝著茶,自然問起阿廣(因為阿廣做夜宵的,到凌晨四五點才收檔休息,一般我們中午之前是不敢打擾他休息的),阿源說阿廣的母親最近病了,他要兩頭跑,夠累的了,這些天都沒怎麼聯繫,等中午飯的時候給個電話他一起吃個飯吧。到了中午十二點多,我打阿廣的電話,電話那頭軟綿綿的聲音,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我告訴他,我在阿源那裡,如果有空,中午一起吃個飯吧,他倒是一如既往的爽快,說既是老同學回來了,怎麼都要見個面的。過了一會,阿廣的老婆載著阿廣來了,一見面,我和阿源都大嚇一跳,這什麼人啊?只見阿廣人瘦了一圈,面色臘黃,雙眼無神,走路都不穩的樣子,寒喧一番之後我問:阿廣你怎麼搞的,感冒也這樣胡弄人?是不是血糖高啊?他老婆說:剛檢查了,什麼指標都沒事。阿源說:大家都是成年人,也不怕說了,是不是傷寒夾色(就是男人感冒、傷寒或大病期間過性生活,民間傳說這樣男人會大傷元氣,甚至性命不保)。他老婆說:沒有,真的沒有,這段時間他忙著侍候母親,我顧著大排檔,哪有這門子心思。接下來的飯局阿廣只喝了一小碗的湯,根本沒吃東西,吃完了我們就叫他兩夫妻早點回去休息吧,繼續看醫生,先把身體養好,大排檔就先關著門吧。 又過了三天,我想著不知道阿廣會不會好一點呢,就打電話過去,沒聽,到了中午再打一次,他老婆接了,我問阿廣怎麼樣?好點沒有??她說還是這樣,唉,都看半個月的醫生了,檢查也沒什麼狀況,就是沒力氣,整天的睡,電話都不想接了。我就叮囑一番,說再找其他的醫生看一下,也或者找中醫看了可以。我還介紹了一個相熟的老中醫,讓她帶阿廣去看一下,畢竟這樣拖著不行啊。掛斷電話後,我又打給阿源,說起阿廣,阿源也搖頭說,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感冒就搞得不象人樣了?接著他說了一句:會不會是碰上那個東西了?我知道他說的那個東西是指非陽間的東西。對於這個東西,我向來是不承認其有,也不反對別人相信,很多時候,人都是為了求得心安理得。於是我就說,既然看這麼久醫生還不見好,總不能這樣下去吧,你看有沒有相熟的大師之類的,幫一下他吧。阿源說,你是他老同學,你向他說一下看看,相熟的大師有認識的啊,如果真的是碰到那東西,關鍵是阿廣要配合。於是我再打電話給阿廣,這次是他接了,我將意思跟他說了一下,想不到阿廣非常明確地說:沒有,不會的,肯定不會碰到這東西。我說:這東西我們又看不見,你就見一下大師,讓看一下吧。他非常強硬地回答:不用,沒有。那種強硬的態度是我這個二十多年的老同學從來沒見過的。我將情況跟阿源說了,阿源說:既然這樣,從他老婆那裡瞭解一下看看。我發信息給阿廣老婆,讓她方便給個電話我。到了下午,阿廣老婆打電話來,我將我和阿源的想法說了一下,問她阿廣這段時間有什麼反常沒有,她說其他倒沒什麼,就是半夜老說夢話,又聽不清楚說什麼,叫醒後問他,又什麼都想不起來,他以前是不說夢話的。我叫她去找阿源,大家商量一下看怎麼處理這件事,都病有二十多天了。 阿廣老婆找到阿源,因為我跟阿源早通氣了,所以直入話題,阿源說幫約大師見個面,考慮到阿廣的抗拒情緒,叫阿廣老婆想辦法以喝茶吃飯的形式把他拉出來,讓大師面對面看一下,為了讓阿廣沒借口推卻,阿源叫我也回一趟,一起約阿廣出來。為了老同學,我當然沒二話了,這天中午,我們約了阿廣在農莊吃飯,阿廣開始說累,只想睡覺,不想出來,他老婆說:你老學跑一百多公里專程回來看你,你就坐一下吧,沒胃口喝個湯也行啊。拉著他出門,到了小區門口,阿廣看見猛烈的太陽(六月初了,南方的天氣好熱了)又說不想去,想在家睡覺。他老婆不讓他回,硬把他按在摩托車上載他過來。 大師是一個相貌平凡的中年人,坐在席間就說是我那邊的朋友,一起過來辦點事的,阿廣依然是那副模樣,只是臉色更難看了,象黃泥水的顏色,依然沒胃口,也是隻喝了點湯。整個吃飯過程我們只是拉拉家常,阿廣坐一會又說累,我們就說嫂子先載他回去吧,回來見個面就很不錯了,讓阿廣回家好好休息。他兩夫妻走後,阿源問大師:怎麼樣?大師說:是,上身了。阿源問:是什麼鬼?大師說:他的本家兄弟,在下面孤單,想讓阿廣下去陪他。大師問:有十幾天了吧?阿源說:聽他說五月十日左右,應該有二十天左右了。大師沉吟了一陣,說:嗯,要處理了,再這樣下去,不出一個星期,你的朋友小命不保了。我問:這麼厲害?大師說:陰間以七為算,你朋友讓鬼上身二十多天了,算起來就是三七了,過得三七這個坎,難保能過四七,你看你朋友這氣色,水都喝不多,沒一點力氣,元氣不多了,再不處理,必死無異。大師接著說:剛才吃飯期間他離開了一會,就是跟這個鬼通了靈,問清楚了前因後果,這個鬼是阿廣的親兄弟,早死,就葬在阿廣鄉下的後山,那天阿廣半夜趕回縣城摩托半路熄火,就是它作的祟,它在下面孤苦伶仃,想拉兄弟下去作伴。阿源說:不可能吧,阿廣就兩兄弟,一個大哥在鄉下,沒聽說他有其他兄弟啊。大師說:可能年代久遠了,只有問他母親才清楚。阿源問:那怎麼處理呢?大師說:我剛才跟那個小鬼說了,說它再怎麼也不能害自己親兄弟啊,讓它放手吧,它似乎有點慚愧,我們再燒點東西送送它應該可以搞定的。阿源拿出個紅包遞給大師,大師也不推搪,轉身從掛包裡拿出紙筆,用黃紙畫了符,再用另一張紙列了一些東西,說:符燒了化灰沖水喝,買齊那些東西晚上十一點到那天摩托熄火的地方燒了拜一下,拜完就走,不要回頭看。我和阿源多謝後送走大師,因為我要回程趕路,就叮囑阿源一定要把事情辦妥。 過了兩天,我打電話給阿源問情況,阿源慢慢跟我說了事情的經過:見大師的那天晚上他有事,沒去處理,但跟阿廣的老婆跟電話說了,他老婆說阿廣現在喝水都懶了,這符水怎麼喝啊?再說他一再反感我們查神問鬼,如果明知是符水,打死他也不會喝的。阿源就幫她想辦法,說阿廣喜歡喝普洱茶,你就說朋友見他不舒服,送了一個上等茶餅探病,泡一壺濃濃的普洱茶,然後把符化在茶水裡,他喝了也不知道。阿廣的老婆第二天清早就去阿源處拿了符又去香燭店和市場買了大師叫備齊的東西。回到家裡按阿源的吩咐依法炮製,阿廣真的就喝下去了,還說這茶色還可以,但茶味淡口(喝什麼都沒味道啦)。喝完後又倒身睡覺,睡到下午四點多才醒,阿廣坐在床上,讓老婆拿水給他喝,突然說了一句:好象有點肚子餓了,有什麼好吃的嗎?他老婆喜出望外,這十幾二十天都沒見他說過肚子餓的,連忙去煮了點瘦肉粥,阿廣吃了半碗,又不想吃了,說想起來坐坐,老婆扶他坐在沙發上,幫他開了電視。跑到衛生間打電話給阿源,說:阿廣討東西吃了,好象有點效果了,但那些東西要在半夜十一點去燒拜,她一個女人不敢去哦。阿源說我陪你一起去吧,不要怕,今晚就去。 到了晚上十點多,阿廣老婆就說,看你今天精神點了,今晚一個外地的親戚回來了,明天就走,約去見個面,就在小區門口的大排檔,坐一會,讓阿廣先睡了。出了小區,阿源已經在門口等著,兩人共乘一輛摩托車,向阿廣鄉下方向出發。雖說是白天車來車往的公路,但到了十點鐘後,基本已沒什麼人了,走了二十多分鐘到了那個小山坳,阿廣的老婆平時出出入入這條路都習慣了,從不知道什麼是怕,但今天晚上要辦這種事,而且畢竟是女人,她緊張到拉著阿源的衣服大氣都不敢出,阿源自詡是見過世面的人,什麼都不怕。這天大約是農曆初十前後,月亮還不是很明,朦朧的光讓人有種恐怖感,四周不時有些夜鳥叫聲,更讓人一身皮膚不由得一陣一陣發緊。兩人借用手機電筒的亮光在路邊找了一塊稍平坦的地方,將生豬肉、蘋果、米飯、香燭紙錢等東西擺好,點起香燭,用紙杯倒了三杯酒,燒起紙錢,邊燒邊拜,阿源朗聲說:陳家兄弟,現你的兄弟阿廣特設生肉果品拜祭你,希望你念在兄弟的份上,從此不要打擾他,這份香燭紙錢送你離開,以後各自營生,你也一路順水。說完奠上三杯酒,把米飯抓起向四周灑開。說也奇怪,這時不知哪裡吹來一陣風,捲起一陣陣紙灰,阿源拉著阿廣的老婆掉頭上了摩托就走。回到家裡,阿廣還在看電視,精神看來好多了。 又過了三天,剛好是週末,因為在電話裡聽阿源說了整個事情,我又跑回小縣城,想看看是不是真的那麼顯效。還是在農莊,還是阿廣兩夫妻一起來,阿廣看起來好多了,雖然臉色還是不太好,但總算有點精神了,吃半碗飯,還吃幾塊雞肉,我笑著逗他要不要喝兩杯酒,阿源說還不行,禁酒一個月。我們幾個想著反正事情過去了,就把請大師然後送鬼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一遍,阿廣聽得瞪大眼睛一臉茫然。我說:之前我問過你會不會是碰上髒東西了,你拼命說沒有沒有,還記得吧?他說:你什麼時候問過我這問題啊?他老婆說:那你說夢話,醒了之後我問你的東西呢?阿廣還是一臉茫然,一副什麼都不記得的樣子。後來說起這東西是他的親兄弟,他說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個兄弟,改天回家問一下母親。 再過了二十多天,這天我給電話阿廣,他只說了一句:在鄉下,很忙,過兩天再復我。就掛斷了,我打電話給阿源,阿源說阿廣的母親去世了,正在鄉下辦事呢,而且母親臨死前說了,阿廣之前有一個大哥,出生沒幾天就夭折了(以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中國農村的生育醫療條件,發生孩子夭折的事雖不說司空見慣,但也確實是常有之事),當時就在後山刨個坑埋了。 再過了一個月,阿廣的大孝出了服,酒也開禁了,我專門拿了瓶洋酒回去,跟他喝了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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