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如美棠》—好美的愛情,一生一世一雙人

《紅樓夢》裡,賈寶玉初見林黛玉,說,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少男少女,心有靈犀,於是,演繹了一場紅樓兒女的曠世戀情,雖是悲劇,卻動人心腸。

曾經在烈日的哈爾濱太陽島上,看到一位老者,步履遲緩,更遲緩的是他身後一直拉著他衣角的彎腰70多度的老奶奶,應該是駝背直不起來了,老爺爺回頭,慢慢的牽起了老奶奶的手,一個看著遠方,一個瞧著地面。10月的陽光依然很熱,可看到這樣的老年夫妻,心頭才是更熱的。

我們常常感動小夫妻間的你儂我愛,卻更震撼於老年夫妻蹣跚攜手、不離不棄,飽含關愛的真情。那是因為,青年有愛,青春尚在;中年有愛,鼎盛時光;唯有暮年依然愛,無論病醜弱,不管貧累困,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樣的愛,更值得讚歎!


餘生好想你,餘生陪伴你

談及婚姻關係,表演藝術家陳道明曾經說過:共修是夫妻關係的最高境界,夫妻結緣的最大意義不是吃飯穿衣、生兒育女,而是彼此滋養、彼此成就,提升生命的層次。

普通人的愛情也許未必昇華到彼此成就,卻也是彼此滋養、彼此溫暖、彼此依戀、彼此唯一。沒有霸道總裁愛上我的驚喜橋段,缺乏七仙女戀上窮小子董永的意外佳話,倒是王八與綠豆看對眼的天作之合,不管經風沐雨,還是陽光麗日,未來如何,此生就是你了。

剛剛過去的清明節,因為新冠疫情的關係,格外令人悲痛。就在4月4日這一天,99歲的軍人和作家饒平如去世。老人這一生,都愛他的妻子美棠,如今,他去陪伴他的美棠了。

2008年3月,結婚近60年的時候,饒平如患有老年痴呆症的妻子美棠病逝。老人思念妻子,於是開始作畫,記錄夫妻日常,一筆一筆,從美棠童年畫起,畫出了《平如美棠——我倆的故事》。


《平如美棠》—好美的愛情,一生一世一雙人

平如美棠結婚


2013年,該書被評為當年“中國最美的書”,不僅在於畫作的真切,也在於動人的文字。

饒平如寫道:

自你走後,餘生我都在想你。

我們曾經一起度過那麼多相聚時圓滿、離別時期待的節日,從未想過會終有一個最後。

……

年輕時候,夫妻倆並非日日廝守,曾經有過20多年的分離,團聚後,過了一段快樂的時光,後來,美棠得了老年痴呆,再後來,美棠走了,也許夫妻日常相伴度日的時候,沒人會想到那個自己依戀的愛人會有離開的那一天,怎不悲痛?

有人說斯人已去,縱有多麼思念,活著的人都應向前看。這些,對於饒平如來說,談何容易?老人的每一張畫,都是相濡以沫歲月的記憶;每一個落筆,都是兒女情長的鐫刻;每一個日子,都有妻子曾經的音貌陪伴。

在妻子得了老年痴呆的這一段時光,饒如平一直細心的照顧,他的畫作中,妻子去世前眼角的一滴淚,說明她是有感知的。她感知他的愛戀,她也不願意離開她的平如。


《平如美棠》—好美的愛情,一生一世一雙人

美棠眷戀平和和這世間


天若有情天亦老。思念逝去的伴侶,還會帶來怎樣的行為?有人說過這樣一個故事:

聖約瑟夫公墓曾經有一位守墓人,每天只守一個人的墓,那是他的妻子。

與妻子相伴55年,耳鬢廝磨,恩愛和諧。妻子去世後,他思念成河,不願離開她,思念成疾,一定要看她。於是,日日來到墓園,在她的墓前,看著她,守著她,與她喝她在世時經常釀造的蘋果酒,同她飲安葬的墓園每個季節吹來的風。

陪伴他守墓的還有一張妻子的照片,照片的背後寫道:“今天天空在衝我微笑,我看到了你,你也看到了我。今天我相信上帝,給你我所有的愛,我的Julita”。


《平如美棠》—好美的愛情,一生一世一雙人

守護妻子的墓


21年間,7000多個日子,他都守著妻子的墓。這一世成為夫妻,與你同樂,同你共飲,與你歡喜,同你快樂。你走了,我的餘生都來伴你。大家可能不知道他們夫妻間的一顰一笑,可他知道;大家可能不清楚他們夫妻間的一粥一飯,可他知道……他不畫給世人看,他要說給逝去的妻子聽。

1993年,妻子去世,2014年,這位老爺爺也去世了,他們,終於安葬在了一起,日日相伴,夜夜同守,再也不會分開。

還有一個故事,令人動容。

那是個平常的日子,無風無雨,街頭上,遼寧一位老人找不到家了,民警詢問他,他連自己叫什麼也不記得了。

民警在他身上找到了兩樣東西:一張是17年前妻子離世時的火化證明,一封是40年前他寫給妻子的信。


《平如美棠》—好美的愛情,一生一世一雙人

不記得自己


《平如美棠》—好美的愛情,一生一世一雙人

那年那月的那封情書


妻子離去的17年,他得有多思念,一直帶著這些貼在心口,妻子離去的17年,他難過、回憶,直至衰老,記憶裡都不知道自己是誰,卻還是保存著這些東西,相思苦,也甜蜜。也許記憶中愛人的笑臉,是支撐他餘生最好的慰藉。


不思量,自難忘

宋代詞人中,蘇軾的詞豪邁壯闊。縱使不瞭解他的生平,也會從他的詞中看到一位官場失意、頗具才情的文豪形象。

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哪句讀來不是蕩氣迴腸、令人感慨萬千?


《平如美棠》—好美的愛情,一生一世一雙人

蘇東坡


然,他有一首思念亡妻的詞,讀來英雄氣短,滄桑悲憐。

蘇軾的髮妻叫王弗,結婚時他19歲,妻子16歲。他才情過人,妻子賢惠美麗,兩人恩愛情深。蘇軾也叫蘇東坡,東坡二字,源於白居易的一句“何處殷勤重回首,東坡桃李種新成”。源於蘇軾曾經為了一個女子種了3萬棵雪松, 這個女子就是他的髮妻王弗,可見兩人的感情之深厚。天有不測風雲,王弗在27歲時,因病亡故。

妻子去世,蘇軾在《亡妻王氏墓誌銘》裡說:“治平二年(1065)五月丁亥,趙郡蘇軾之妻王氏(名弗),卒於京師。六月甲午,殯於京城之西。其明年六月壬午,葬於眉之東北彭山縣安鎮鄉可龍里先君、先夫人墓之西北八步。”

這裡,看到的是語氣平靜,其實十分悲痛。嘆世事不如意,哀人間有分離。

後來,他續取了王弗的表妹王潤之,王潤之十分賢惠,與表姐很是相似。再後來,他人生的第三個女子,是他的貼身侍女,也是他的詩文知己,蘇氏在她身上找到了王弗的情態,給她賜名王朝雲。

王弗去世10年後,蘇軾來到密州,一天夜裡,他夢到了愛妻王弗,醒來百感交集,寫下了《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 》。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一句“十年生死兩茫茫”,淒涼之感撲面而來。

“不思量,自難忘”,更是悲從心來。

“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怎不讓人淚千行?

“小軒窗,正梳妝”,年輕的妻子彷彿就在眼前,真真是讓人思斷腸。

此時的他,由於與王安石政見不同,已經沒有年輕時王弗陪伴時的官場得意。臨近不惑,政務繁忙、官場失落,身邊又有新妻和兒女陪伴,未必是日日都思念亡妻。

忽然夢裡相見,醒來依然會倍感孤獨和心痛,與妻子相伴的一幕幕,夫妻情濃的一日日,都湧上了心頭,展現在了眼前。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亡妻雖逝去,看見自己如今的模樣,還會認得嗎?她也會惦念著家人的吧。

自己在歲月流逝中,有著“塵滿面、鬢如霜”的悲涼,這種悼念亡妻的情感,正應了恍如隔世、生死分別、陰陽兩離的悽切,讓人讀來難過惆悵,落淚動容。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有人說,苦,是可以稀釋的,如果愛,足夠甘美。

馬爾克斯《霍亂時期的愛情》,有這樣一句話,病毒是可怕的,但愛情是可貴的。

疫情之下,多少白衣天使和工作人員,離別父母、愛人和子女,走上抗“疫”前線。家人配偶的擔心、掛念,是無法言說的。

那個永遠失去醫生妻子夏思思的丈夫,多久可以平復那種傷痛呢?

那個因為在疫情期間工作,回家說想吃餃子了,已經記不得他的名字,可記得他說完就匆匆走了,妻子包完了餃子,沒有等到丈夫迴歸,丈夫因勞累發病倒在了一線。妻子一直心心念唸的是,是他再也吃不到自己包的餃子了,這種遺憾,再也無法彌補了。

那個47歲,叫老肖的新冠重症患者,在轉運出發之前,呼吸不穩的他,用顫巍巍的手寫下了兩行大字:“我的遺體捐國家,我老婆呢?”治療的醫生,雖然知道存活的機會很是渺茫,還是惦記著他,後來給老肖的妻子打了個電話,老肖的妻子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就跟醫生講,小徐,老肖走了,……。”這位妻子的往後餘生,再也聽不到老肖的“我老婆呢?”


《平如美棠》—好美的愛情,一生一世一雙人

國與家,都惦念


那個喊著承包家務,終於迎來妻子趙英明迴歸的蔣先生,餘生的歲月中,夫妻相處是否會更加珍惜呢?


《平如美棠》—好美的愛情,一生一世一雙人

蔣先生認真做家務


疫情期間,也有很多醫護夫妻共上戰場的感人故事,讓人動容的是犧牲的武漢武昌醫院院長劉智明夫妻。

武漢“封城”的第二天,那個關心病人、不顧自己的院長劉智明確診染上了新冠肺炎,在與病毒抗爭了26天后,2月18日,年僅51歲的劉智明與世長辭,他是第一個犧牲在一線的醫院院長。治療期間,他的妻子,也是忙碌在一線的護士長,擔憂他,惦記他,多次微信囑咐他,希望能夠去陪伴他。

她給他留言:

老公,你呼吸不好一定要打呼吸!這樣舒服一點!

不要害怕,你要是害怕,我去陪你好嗎?

你每天中午兩點給我打電話,不然我不放心,晚上也不接電話。


《平如美棠》—好美的愛情,一生一世一雙人

夫妻間的關愛


當他犧牲後,遺體被送往殯儀館,特殊時期,家屬不能跟隨,車子開出醫院時,劉智明那身穿一身藍色防護服的妻子跟在車後,拍打著後備箱,哭著,喊著,哀痛著,追了很遠很遠……此情此景,此悲此痛,什麼言語能夠來描述呢?

愛情,到底是什麼呢?

韓國電影《我愛你》中,講述了兩對暮年老人的愛情和婚姻故事。


《平如美棠》—好美的愛情,一生一世一雙人


一對是半路夫妻。

送牛奶的老爺爺金萬石遇到了撿廢品為生的宋奶奶。兩人一個脾氣暴躁,一個文靜內向。在相遇後慢慢產生了感情,因為宋奶奶不識字,金爺爺用小石子敲窗戶約她,宋奶奶驚喜驚訝,悄悄等待的情形,不就是愛情的模樣嗎?後來,金爺爺他還給沒有名字的宋奶奶取了一個名字叫做宋怡芬,這個名字在韓語裡,意思就是宋是我的唯一。


《平如美棠》—好美的愛情,一生一世一雙人


但是,說起去追求宋奶奶,金爺爺望著亡妻的照片陷入了糾結中,曾經妻子還在的時候,金爺爺粗枝大葉,關心不夠,直到妻子被查出癌症晚期後才後悔莫及。妻子臨終前,想喝一瓶牛奶,當他買回牛奶的時候卻被告知妻子不能喝牛奶,也正是因為這一點,金爺爺在妻子去世後,做起個送牛奶的工作,算是彌補對妻子的愧疚。

後來,在孫女的鼓勵下,金爺爺和宋奶奶牽手了。再後來,金爺爺去世,走的時候嘴角掛著笑容,因為在他最後日子裡,有宋奶奶的貼心陪伴,度過了人生最後的幸福時光。

另一對是相濡以沫到老的夫妻。

在停車場工作的張君奉和患老年痴呆症的妻子,一個忙碌不堪,一個退化成了嬰兒。縱使妻子帶來了那麼多的麻煩,張爺爺也不離不棄,身邊有著這個人,就是一個完整的家,兒女不孝順,他們就彼此相偎相依。


《平如美棠》—好美的愛情,一生一世一雙人


好景不長,張爺爺的妻子被查出患了癌症,他每天看著病痛中等死的妻子淚如雨下,不忍心讓妻子痛苦,他帶著妻子與不關心他們死活的兒女見了一面,然後用膠帶封死了整個屋子,他先給妻子服下了安眠藥,然後自己也服下了,緊握著妻子的雙手,再也沒有醒來。

元好問《摸魚兒·雁丘詞》中:“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這詞中的意境,讓人動情動心,也讓人悲憐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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