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士土:世界上沒有“最好”,只有“次好”或“次次好”

世界秩序,沒有最好,只有次好,或次次好。

英國治下的世界秩序,雖然也有“自由主義國家、自我管理的市場、金本位和均勢”的特點,但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法則之下,帝國恃強凌弱而實際上合法殺戮,弱小國家慘叫聲聲,慘狀綿綿。

“戰後美國治下的世界秩序的特點是:福利國家、國家干預與國際協調下的市場、美國領導下的多邊國際協調以及作為‘最後執法者’的美國擁有的軍事實力和它領導的軍事同盟。美國把發展中國家納入其中的方式已經不同於傳統的殖民統治。它更多地藉助經濟援助、軍事援助和跨國公司以及必要時的軍事幹預。在這一秩序背後的意識形態是一個所謂的‘嵌入式的自由主義’意識形態。”(不好意思,大段抄錄李濱《無政府下的世界秩序》中的文字。)

顯然,美式世界秩序比之英式世界秩序多了許多發展,少了許多殺戮,後者是對於前者的進步和發展。但也只是少了其他列強單獨對其他弱者的殺伐,作為“最後執法者”的美國一樣隨心所欲地組織殺戮弱小國家。有人統計,戰後美國曾經入侵過或組織盟軍入侵過22個國家。

如果中國的“天下”觀未來為世界各國所理解與接受,雖然它也必然地自帶缺憾,卻也是對美式秩序的進步和超越。一種世界秩序代替另一種世界秩序,必與其進步性為前提條件。中國未來複興歷史輝煌,登頂世界巔峰,先期準備理論手段和工具自是應該和必然。這個意義上,趙汀陽教授善莫大焉,功莫大焉。

中國的文科精英自當向此方向努力。這是我要說的第一點。第二點,提一點小小小小的建議,希望文科精英們在設計未來方案時,能考慮一下人性。

從生物學上說人屬於一種人科動物,即使從社會學意義上,人本質上,根本上其內核、其潛意識深深層裡仍然也還總是藏著一隻動物。和平時代,繁榮時期,富裕的時候,既得利益者固然可以居高臨下審視、批判和抨擊那些沒有和平、繁榮和富裕實際利益可以享受的人們沒有“人樣”,其實,他們也是在審視、批判和抨擊自己——一旦命運把他們扔進非和平、非繁榮、非富裕甚至非生命處境中,他們表現出來的他們先前竭力批判抨擊的沒有“人樣”,比之批判抨擊對象有過之而無不及,由此推知,先前種種所謂批判抨擊,不過是披著“人模”的“狗樣”而已。

比如這次大疫,中國劇烈爆發時西方不少國家感染人數在10以內個位數,享盡和平、繁榮和富裕的西方痛批中國應對方式不民主,不自由,不人權,沒個“人樣”,等到西方一國累計感染病例暴增至幾萬幾十萬,他們能夠拿出的應對方式不但“人樣”不見了,連個“狗樣”都沒有了——狗還還有忠誠於捍衛人類生命的偉大遺傳呢,竟然推出“群體免疫”應對方案,幾千幾萬年前的“貴壯健,賤老弱”再來一次,讓老殘病弱者排隊領死。要知道方方日記上可是抒過情的,那不止是一串串抽象數字,它還是百萬千萬當時還鮮活著的生命啊!

在絕大多情況下,那些批判抨擊他人沒有“人樣”的人,與被批判抨擊者唯一的區別只是他們還沒有陷入過那種特定的環境——比如把方方扔到武漢抗疫指揮部讓她指揮抗疫試試看——就人性而言,絕大多數人一樣一樣的。由此可見,作為動物一種的人類,動物獸性把持人心的潛伏性、偽裝性、堅固性和恆久性確實存在。

所以,有此人性存在,“‘天下’之中沒有民族國家,沒有國界,沒有‘外’,只有‘內’”,要想讓世界各國廣然並且欣然接受,不能否認確實有一定難度,文科精英們“同志仍須努力”之處多且艱焉,否則,這個美到極點的“天下”觀,很有可能像人類歷史上的各種烏托邦圖案一樣,煙花爆炸瞬間很絢爛,瞬間過後天空仍是一片黑暗。

有個有趣的現象,一些社會制度設計方案,往往只因為它試圖超越人性或者屏蔽人性,而成為同類中的“最好”,而至今仍然在教科書裡永垂不朽,比如初中語文課本里的《大道之行也》。當然,我不是說“天下”觀不美好,我只是擔心,因為她太過美好,是人世間的“最好”,人性關聯度考慮少了那麼一點點,反而容易在人性的重重包圍中淪為骨感的存在。

——202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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