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游&唐琬 活成了彼此的白月光,卻忘了憐取眼前人

自古男兒多壯志,英雄豪邁踏歌行。古詩文中多少奇男兒,建功立業,青史留名。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岳飛吟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的豪邁。同樣,鐵骨柔情,往往更是動人,"男兒有淚不輕彈 ,只是未到傷心處。"力拔山兮氣蓋世的項羽面對四面楚歌,面對心愛的虞姬,發出了"虞兮虞兮奈若何"的不忍和心痛!南宋著名的詩人陸游,行文之間,既有"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的碧血丹心!也有"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的刻骨相思,今天我們就來說說陸游的愛情。

其一 白月光

01、 姻緣初定

陸游(1125年11月13日-1210年1月26日),字務觀,號放翁,漢族,越州山陰(今浙江紹興)人,南宋文學家、史學家、愛國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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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家是名門望族、江南藏書世家。陸游的高祖陸軫是大中祥符年間進士,官至吏部郎中;祖父陸佃師從王安石,精通經學,官至尚書右丞。可以說陸游是"官三代"。陸游的童年生活是無憂無慮的,優渥的生活條件且自幼聰穎過人,可謂自帶光環。十二歲時陸游即能為詩作文,又因長輩有功,以恩蔭被授予登仕郎之職。但學霸也有發揮失常的時候,二十歲之前曾兩次參加科舉考試都名落孫山。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父輩認為陸游尚且年少,可先成家後立業。於是在二十歲這一年,遵從父母之命娶了唐琬為妻。

02、 棒打鴛鴦

宋高宗紹興十四年(公元1144年),陸游和唐琬結婚。唐琬(1128~1160),又名婉,字蕙仙,和陸游是同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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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夫妻,新婚妻子帶給陸游的是驚喜。唐琬從小飽讀詩書,聰慧美麗,善解人意,她與陸游常借詩詞傾訴衷腸,花前月下,二人吟詩作對,互相唱和,郎情妾意,如膠似漆。要說溫柔鄉便是英雄冢,倒也不假,唐琬的繞指柔,一度讓他忘卻功名利祿。本該刻苦勤奮的陸游,沉溺於妻子柔情,無心功課。

陸游之母覺得唐琬耽誤了兒子考取功名,心中十分不滿,女子無才便是德,陸母認為唐琬才情橫溢是刻意賣弄。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唐琬婚後數年也沒有誕下子嗣。於是逼迫陸游休妻。陸游開始時對母親採用敷衍態度,將唐琬放置別院,私下偷偷與其相會,陸母識破後,大為惱怒,逼迫休妻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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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愛情寧為玉碎的佳話流傳得不少,如梁山伯與祝英臺,雙雙殉情而死,如賈寶玉和林黛玉,一個傷心而死,一個出家作了和尚,如焦仲卿和劉蘭芝,也是殉情而死……走出這些文學作品中的例子,現實是,中國歷史上沒有男人勇敢地不顧一切地追求愛情,他們都不願揹負不忠不孝的罵名。

情深緣淺,這恐怕是有情人最大的悲哀吧!一轉眼一對鴛鴦就此天各一方!

03、 各奔西東

幾個月後,陸游在家人的安排下,娶了官宦之家的王氏。王氏雖沒有唐琬的才氣,卻很會生孩子,婚後一年便生下一子,四年內前後為陸家生下四個孫子。這樣的媳婦,自然深得陸母的歡心。婚姻之事,任陸游唐琬彼此再難忘懷,也就只能塵埃落定了。

此後,陸游忘情於書海中,日夜與書相伴。經過十年苦讀,寫起文章更是得心應手、珠圓玉潤。紹興二十三年,作為恩蔭子弟的陸游和當時的現任官員、恩蔭子弟等一同參加了臨安的鎖廳考試。才華橫溢的陸游被當時的主考官陳子茂點為第一名,而與其同時考試的權相秦檜的孫子秦壎位居陸游名下。次年的禮部考試中,受到了秦檜的打壓。李心傳《建炎以來系年要錄》:

"三月辛酉......秦壎為榜首,德元從謄錄所取號而得之,喜曰:"吾曹可以富貴矣。"遂定為第一。"

結果就是秦壎禮部考試第一,陸游卻名落孫山。懷才不遇,生不逢時,年輕的陸游不平而鳴,《渭南文集》卷二二·《自贊》:"名動高皇,語觸秦檜。"直至五年後,秦檜病死,陸游才得以進入官宦仕途。

陸游&唐琬   活成了彼此的白月光,卻忘了憐取眼前人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陸游休妻再娶,唐家人覺得臉上無光。於是,他們很快為唐琬再找了一位夫家,即皇家後裔趙士程。也許是老天可憐唐琬吧,趙士程是個謙謙君子,他同情唐琬,對唐琬以禮相待,百般呵護,唐琬破碎的心靈也逐漸被修復,她不再是愁容緊鎖眉頭。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唐琬把與陸游的那一段情埋藏在了心中的最深處。

04、 沈園相遇

實在不知道是老天的有情還是無情?紹興二十一年,陸游遊覽沈園,陸游與唐琬、趙士程夫婦還是不期而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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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徵得趙士程同意後,唐琬派人給陸游送去了點心和酒水。這本是人之常情!陸游回想起過去的點點滴滴、朝朝暮暮,不由觸景生情,感慨萬端,即興在園壁上題寫了一曲《釵頭鳳·紅酥手》:

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杯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託。莫,莫,莫!

陸游在詞中表達了對唐琬的思念,似夢卻非夢,兩人本應有千言萬語要傾訴,奈何卻只能相顧無言。也有自己的後悔和無奈,任何悔恨和遺憾都無濟於事了,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陸游&唐琬   活成了彼此的白月光,卻忘了憐取眼前人

陸游這首情詞讀來直叫人五內如焚,肝腸寸斷。離開沈園後,唐琬非常傷感,一天,她再去沈園,突然看到了陸游寫的《釵頭鳳》,更是悲痛欲絕,於是借來筆墨,也在旁邊回應了一首:

世情薄,人情惡,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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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涼薄難料,人心險惡莫測,節同時異,物是人非,世間最最無奈的事莫過於相知相愛卻不能相守,最好不相見,便可不相戀;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惜;最好不相愛,便可不相棄。

沈園這一遇,既成了傳頌久遠、情意纏綿的人間詞話,更釀製了比悲劇更悲劇的人生苦果。

沈園之後,唐琬的心更再難以平靜了。追憶似水的往昔、嘆惜無奈的世事,感情的烈火煎熬著她,使她日臻憔悴,悒鬱成疾,在秋意蕭瑟的時節化作一片落葉悄悄隨風逝去,於35歲風華正茂的年齡香消玉殞。

05、 刻骨相思

唐琬的死引發了陸游極度的內疚、傷感和思念之情,一晃眼四十年過去了,宋寧宗慶元五年,即公元1199年,陸游已經七十五歲。但他一直都沒有忘記唐琬,沒有忘記那次沈園的相會。陸游再次漫步來到沈園,抑制不住自己的思念和痛苦,於是寫下了《沈園》二首:

(其一)

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復舊池臺。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其二)

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

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

四十多年了,沈園已是三易其主。當年的《釵頭鳳》題壁也佈滿了灰塵。但是在詩人想象裡,唐琬翩若驚鴻,飄然在春波之上,在他的心裡永遠不會褪去。

陸游&唐琬   活成了彼此的白月光,卻忘了憐取眼前人

陸游在八十二歲高齡、生命接近垂危的時候,還惦記著唐琬,寫下了《十二月二日夢遊沈氏園亭》二首,以寄託他的思念。

(其一)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園裡更傷情。

香穿客袖梅花在,綠蘸寺橋春水生。

(其二)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見梅花不見人。

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猶鎖壁間塵。

八十五歲時,也就是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年(即1210年),再遊沈園,想起唐琬,寫了一首《春遊》的詩,對唐琬作了最後的懷念。這是一段長達六十餘年的生死銘記:

沈家園裡花如錦,半是當年識放翁。

也信美人終作土,不堪幽夢太匆匆。

陸游&唐琬   活成了彼此的白月光,卻忘了憐取眼前人

年復一年,念念不忘!這樣白髮蒼蒼的老翁,還對唐琬如此地眷戀。當年休掉唐琬,就像一把刀子,幾十年來時刻在戳著他的心。他的這種感情裡有愛,有恨,有後悔。愛恨交織,伴隨著他的一生,最後化作永恆。

其二 眼前人

01、 王氏

我們憐憫這段愴世愛情, 我們也忽略了一個人,相伴陸游一生的那個女人 ,她就是陸游後來的妻子王氏。

陸游&唐琬   活成了彼此的白月光,卻忘了憐取眼前人

陸游與王氏只有婚姻,沒有愛情,王氏生兒育女、相夫教子,一生生了七個孩子,分別是長子:陸子虞、次子:陸子龍、三子:陸子修、四子:陸子坦、五子:陸子約、六子:陸子布、七子:陸子聿;

就在陸游對前妻心心念念時,王氏是陪他一生的妻子,不是愛人。卻在默默付出著,相夫教子,見證沈園偶遇,見證《釵頭鳳》的出世。在陸游的生命進程中,始終陪伴左右的王氏自然功不可沒。毋庸置疑,王氏不及唐琬的知書達理,溫婉美麗。但唐琬畢竟只是伴了陸游幾載的光景,年輕懵懂的青蔥歲月,美好的愛情昇華為陸游心中永恆的夢與痛。與陸游一道同甘共苦,歷經滄桑變化的還是王氏。是王氏營造 了陸游日後兒女繞膝,笑語盈盈的幸福生活光景,妻子與兒女的存在無疑為其增添了生活的情趣。或許出於封建家庭女性的本能;但更或許,是因為王氏心中藏匿的對陸游內斂的愛。

唐琬,作為初戀兼第一任妻子,是陸游心中的白月光。陸游寫了九千多首詩,這其中竟沒有寫給王氏的情詩,直到王氏去世後,他才寫了一首悼亡詩,題名為《自傷》。

陸游&唐琬   活成了彼此的白月光,卻忘了憐取眼前人

我們常說: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必定有一個默默支持他的女人。即便放在宋代,這一理論依舊穩站腳跟。我們有理由相信,王氏就是陸游背後的那個成功根基所在。日子久了,即使沒有愛情,親情的力量也始終醇厚而又強大。陸游和王氏之間必定是存在感情的,哪怕只是王氏辭世後賦以寥寥數字加以悼念。

02、 趙士程

趙士程出身不凡,為皇族後裔,宋太宗玄孫趙仲湜之子,宋仁宗第十女秦魯國大長公主的侄孫。自小也是受翰墨書香與門庭禮節的薰陶,實乃文質彬彬,謙謙君子。

陸游&唐琬   活成了彼此的白月光,卻忘了憐取眼前人

趙士程對曾經遭受情感挫折的唐琬,表現出誠摯的同情與諒解。他知曉唐琬身為才女,精神遠比物質重要,家中的顯赫與財富並不能給予唐琬慰藉。他雖沒有陸游那般才華,但也願意常同唐琬共論詩文,撫琴和曲。那時,他除基本的公務外,剩下的都是陪伴唐琬。

趙士程的出現雖然重新給了她感情的撫慰,於是,趙府之中,日日只見趙士程與唐琬兩人一同賞花漫步,儼然一副夫妻間舉案齊眉,相濡以沫的模樣,羨煞旁人。

唐琬終是女子,孤清之際,難得還有一位溫潤如玉的男子不計前嫌,把她當做此生至珍寵愛,她怎會不心軟?心中雖總有鬱結,眉頭也終不常皺起,嘴角也逐漸多了弧度。十年平淡光陰,是趙士程送給唐琬最珍貴的禮物。但畢竟此人與兩小無猜的陸游相比,實難將此替代!

自從唐琬去世後,他不再續絃,獨自撫養他與唐琬的子息。趙士程也不過三十幾歲,仍是風度翩翩,城中的妙齡女子都恨不得為他續絃,可是千帆過盡皆不是,沒有唐琬,情字便成了世間的奢求,他再無法好好地愛一個人了。

陸游&唐琬   活成了彼此的白月光,卻忘了憐取眼前人

如果,陸游與唐琬不曾再次相遇,也許他們會過著幸福的生活吧!可惜這個世間沒有如果!

沒有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是寂寞而無望的,也許,這也是他此生的溫暖,至少,曾經擁有過。

直至三年後,他幡然醒悟,身為皇室宗親,他還繫著國家大事。大宋安於南方,北方虎視眈眈,被侵略的中原大地民不聊生,他於是毅然決定奔赴戰場,為國效力。

十年平淡,為的是唐琬此生安逸,唐琬既去,他也該奔赴男兒應有的志向之所。唐琬走後又是十年,他終於死在了戰場之上,不負餘生。

人間多的是痴情女,難得的是深情郎。唐琬終是幸運的,愛過,也被愛過。趙士程也並非不幸,為情而生,為國而死,男兒本色,足矣。

愛無對錯,儂本多情!如果此生錯過了白月光,那就請珍惜眼前人!惟願,世間所有的深情不再被辜負,願情深不再枉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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