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湛的獨白 第45章 伏魔洞裡,一唱一和,抽絲剝繭

我是藍湛,字忘機,人稱藍二公子、含光君。世人常說我雅正端方,皎皎君子,人如玉。他們如何評價,我從未在意。十六年前,我終遇到一個我在意之人,更因他一人入紅塵。可是,我沒護好他,眼睜睜地看著他放棄了整個世界,以及我。十六年後,他回來了。而我,也活了……

十六年後,亂葬崗上,我和魏嬰並肩站在一起,面對百家子弟對魏嬰的指控、構陷與圍剿。

有我站在他身邊,這些世家子弟定然會有所顧忌,畢竟自己多少斤兩,他們心中有數。各大宗主不會貿然行事,江澄雖恨魏嬰,但絕不會主動出手真的置魏嬰於死地,叔父自然也不會親自出手。除此之外,任何人,任何小輩,上來一個,我便能擋下一個。所以,站了半晌,說了很多,果然沒有一人敢上前對魏嬰出手。

之前有個人說魏嬰廢了他的腿,還有另一個人說魏嬰殺了他父母,後來又悠悠的站出來一人,魏嬰主動問道:“我害你殘廢過?”這人搖搖頭,魏嬰又問:“我殺了你父母,滅了你全家?”這人又搖頭。魏嬰竟然滿臉好奇,道:“那請問你來這裡幹什麼?”

這人慢慢言道:“我跟你並沒有仇。我來這裡參戰,只是為了讓你明白:冒天下之大不韙、人人得而誅之者,無論用什麼不入流的手段,無論你回來多少次,我們都會再送你回去。不為別的,只為‘公道’二字,為了一個‘義’!”

眾人聞言,紛紛喝彩,歡聲雷動,倍受鼓舞,一個接一個地挺身而出,大聲宣戰。 “我兒子在窮奇道截殺之中,被你的走狗溫寧斷喉而死!”“我師兄因你歹毒的詛咒全身潰爛、中蠱身亡!”“不為別的,只為證明,世間仍有公道,罪惡不容姑息!” “世間仍有公道,罪惡不容姑息!”……

每一張臉都洋溢著沸騰的熱血,每一句話都義正言辭,每一個人都大義凜然,慷慨激昂,義憤填膺,豪情萬丈。絲毫不懷疑,他們此刻所為,是一件光榮的壯舉,一個偉大的義舉。一場足以流芳百世、萬人稱頌的,“正義”對於“邪惡”的討伐。

我看著他們這般模樣,心裡一陣冷笑,既笑他們,又笑自己。這樣的“正義”,我在十六年前居然為此迷茫和糾結過,而且因此錯失了站在魏嬰身邊的機會。真是不值得,不值得啊!

那名自言被他斬斷了腿、不得不安上木製假肢的修士道:“三千人的血債,你萬死不能贖清!”

魏嬰打斷他道:“三千人?不夜天城當晚到場的確實有三千多名修士,可是在場的還有幾大家族的首領,還有各家的精英名士,有這些人在,我難道真的能把三千人都殺乾淨?你究竟是太看得起我,還是太看不起他們。”

他只是在平淡地陳述一個事實,那名修士卻覺得受到了輕視侮辱,怒道:“你以為我在跟你討論什麼?血債還能討價還價?”

魏嬰道:“我並非要在這種事上討價還價,而是我不想光憑別人一張嘴就能隨意讓我的罪名翻倍。同樣的,不是我做的,我也不想硬扛。”

一人道:“不是你做的?有什麼不是你做的?”

魏嬰道:“比如赤鋒尊被五馬分屍,就不是我做的;金夫人秦愫金麟臺自殺,也不是我逼的;你們一路殺上山來遇到的這些走屍兇屍,同樣不是我控制的。”

蘇涉笑道:“夷陵老祖,我只聽說你狂妄,卻沒料到你還喜歡狡辯。如若不是你,我還真想不出來,世界上還有誰能控制這麼多走屍兇屍,逼得我們狼狽不堪。”

魏嬰道:“這有什麼想不出來的,只要有陰虎符,誰都能做到。”

蘇涉道:“陰虎符不是你的法寶麼?”

魏嬰道:“這就要問究竟是誰對它這麼愛不釋手了。就像溫寧,某些世家明明怕鬼將軍怕得要死,口裡喊打喊殺,暗地裡卻悄悄把他藏起來十幾年。奇怪,當初究竟是誰說已經把他挫骨揚灰了的?”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望向了在場的蘭陵金氏門生。畢竟當初全權負責此事,信誓旦旦說已經焚燬了溫氏餘孽的二名為首者、還在不夜天城帶頭撒骨灰的,是蘭陵金氏的家主。

蘇涉立即道:“你不必搬弄是非。”

蘇涉如此巧言令色,信口雌黃,我忍不住插言冷然道:“搬弄是非者,唯你一人而已。”

蘇涉怔住了,被堵得一時不敢回擊!

正在此時,樹林之中,又傳來簌簌的異響和咕咕怪聲。

叔父喊道:“又有新的一波兇屍來了!”

聞言,一半人轉身應對,另一半人還在警惕地將劍尖對準伏魔殿前的那一群“烏合之眾”。魏嬰無奈道:“我說了,這些兇屍都不受我的控制。有空看我,不如去看它們。”

在場成名修士不少,也有幾位家主和長輩,對付一群兇屍,自然不在話下。當下劍光琴響齊飛,沒什麼人顧得上他們這邊。江澄一鞭子將三具兇屍抽成六段,江澄罵了一聲,對著另一波傀儡手腕一轉,誰知,紫電鞭身上流轉的紫光忽然一暗,片刻之後,熄滅了。長鞭迅速化回了一枚銀色的指環,套上了食指,江澄當即愣住了。他從未遇到過這種紫電自動收勢的狀況,還在看著自己的手掌,忽然,兩點血滴到了他的手掌心中。

江澄揚手一抹,抹到了一手鮮紅。

魏嬰見狀趕忙衝到了江澄前面,幫他抵抗傀儡,溫寧也隨即跟了過去。我見江澄竟像是失去了靈力,於是不免轉頭擔憂地望向叔父。果然,他出了幾招之後,雙眉緊鎖,吐出一口鮮血。我馬上飛到近前,護在他身前,抵抗兇屍。

正在與群屍混戰的人群中也陸陸續續傳來數聲驚呼。放眼望去,竟然大半修士的劍光都黯淡了下來,很多人臉上都茫然地掛下了兩條鮮紅的痕跡,那是鼻血。還有的人,則是口鼻鮮血齊流!

一名劍修慌道:“怎麼回事?!”

“我……我的靈力沒了!”

“幫幫我!幫幫我!”

避塵自動出鞘,將追逐著那名求救修士的兩具兇屍斬為四截。然而,求救之聲越來越多,此起彼伏,人群也漸漸越聚越攏,朝伏魔殿這邊退來。

我和魏嬰對視一眼,終於確定了。這些上亂葬崗來準備大殺一場的修士們,竟都在這忽然之間失去靈力了!非但劍光消退,符篆失靈,連姑蘇藍氏和秣陵蘇氏的門生的琴簫奏樂也淪為了反音,失去了退魔之效。

形勢陡轉!

一片兵荒馬亂、人仰馬翻之中,思追忽然在眾人身後大喊道:“諸位,到這裡來,到伏魔殿裡面來!這座大殿的地上有好大一個陣法,缺失了一些部分但是應該補起來就能用,可以抵擋一陣!”

大家正在遲疑之時,蘇涉忙高聲喝道:“不能進去!這一定是甕中捉鱉之計!裡面一定有更危險的陷阱在等著我們!”聽他這麼一喊,眾人又猛然驚醒。

魏嬰立刻冷笑道:“死在外面也是死,死在裡面也是死,左右都是死,進去還能拖一拖,蘇宗主,你這麼急著讓所有人一起死,什麼意思啊?”

他這話說得雖然很有道理,但因為是他說的,眾人反而更不敢進去了,猶豫著繼續苦苦與兇屍撕鬥。旁人沒了靈力,還能再勉強支撐一陣,聶懷桑卻是等不得了,他忙道:“諸君!你們到底進不進啊?哎呀不管了,你們不進我先進了,不好意思,走走走走走,大傢伙趕緊的!”

話音未落,聶懷桑便乾脆利落地領著清河聶氏的一幫門生衝進了伏魔殿,當真是急急如喪家之犬,惶惶似漏網之魚。旁人登時被他這份坦率驚得目瞪口呆。

這時,一名方才被放出來的少年道:“阿爹,別殺了!你信我,進去!我們剛剛才從那大殿裡出來,裡面沒有什麼陷阱的!”其餘幾名少年也叫了起來:“是啊,裡邊地上也確實有一個大陣!”金凌道:“舅舅,進來吧!”江澄將失了劍光的三毒刺出,惡狠狠地道:“你給我閉嘴!”

罵完卻又有鮮血從他口鼻中流了下來,金凌衝下臺階,拽住他就強行往伏魔殿裡拖。江澄這時靈力盡失,十幾歲的男孩子力氣又大,竟然就這樣被他拖了進去,江家的修士們連忙也隨主入殿了。恰好聶懷桑的聲音嗡嗡地從空曠的大殿裡傳來,大喜道:“諸君!都快快進來吧!這裡邊裝個幾千人不成問題!哪位前輩進來幫忙補補地上這個陣法?我不會啊!”

聽到他最後一句,所有人心頭都是兩個大字:“廢物!”

我一邊指不離弦,擊退兇屍,一邊抬頭道:“叔父。”

叔父猶豫了片刻,舉劍喊道:“小心入殿!”

至此,蘭陵金氏,姑蘇藍氏,清河聶氏,雲夢江氏四大世家都進殿了。有他們帶頭,剩下的人都立刻決定不再負隅頑抗。即便萬一殿中真有什麼洪水猛獸、妖魔鬼怪,前頭也有四個高個子扛著,連忙蜂擁而入。

最後只有秣陵蘇氏那一批人還沒動作。魏嬰道:“咦,蘇宗主,你不進去嗎?很好,那你就留在外面吧。不過大家不是都沒了靈力嗎,你留在外面,豈不是送死?勇氣可嘉。”

蘇涉掃了他一眼,嘴角抽了抽,也帶著門生們進殿了。

伏魔殿很順利地容納了這千餘人。千人的喘氣、急語、惶惶之聲在空曠的大殿之中迴盪不止。叔父一進去,便走到聶懷桑身邊,在他殷切的期待目光中檢查了地面上陣法的殘缺之處,果然是年代久遠,當下割破手掌,以鮮血將陣法補上。

溫寧守在臺階之上,將靠得最近的幾具兇屍擲開。陣法一被補上,那些走屍便都彷彿被擋在了一道無形的屏障之外,暫時衝不進來了。

我和魏嬰是最後進來的,剛進入大殿中,便看到了剛剛鬆了一口氣的修士們,看到我們這一黑一白雙雙佈下臺階,一千多顆心彷彿立即又提了起來。

畢竟,他們誰都沒料到,竟然會是這麼個下場。

他們明明是來圍剿夷陵老祖的,現在卻反倒被圍剿了一樣,還要躲進夷陵老祖的主殿才能苟延殘喘一刻。

叔父補完了地上的陣法,站到人群之前,舉起劍,擋住了我們的去路。我心中無奈,若是他人,我大可打開,可是他不同旁人。但我的立場已然鮮明,若是叔父真的要對魏嬰不利,我雖不會傷了叔父,但也一定會護魏嬰周全。所以,我沉聲道:“叔父。”

叔父眼中失望之情未過,掃了我一眼,便去冷冷地盯著魏嬰,道:“你究竟想如何。”

魏嬰在臺階上坐了下來,道:“不如何。既然你們進都進來了,那我們不如聊聊天。”

聽他在這種場面下,口氣仍輕鬆得半點肅穆也無,我搖了搖頭。但也和他一起坐了下來,將古琴橫在腿上,緩緩奏起,為退魔陣法助力。

人群中有一人喝道:“我們與你,沒什麼好聊的!”

魏嬰道:“怎麼會沒什麼好聊的?我就不信,你們難道不想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失去靈力——喂,都別露出這樣的表情,知道你們肯定又想賴到我身上。天地良心,魏某可沒這麼大本事,神不知鬼不覺就讓你們所有人都中招了。”

聶懷桑道:“對啊,我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這一問三不知,倒還挺會接話的。

面面相覷間,魏嬰又道:“我猜你們過來圍剿之前一定沒來得及先聚起來吃頓飯,所以應該不是中了什麼毒。”

當然,也沒聽過有什麼毒能讓人突然靈力潰散的,否則這種毒藥一定早就被多名修士重金求購、傳得沸沸揚揚腥風血雨了。此次來的修士中有不少醫師,抓過幾人探了一陣,那幾人低聲追問道:“如何?如何?這靈力的潰散是暫時的還是永久的?!”

這個問題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無暇去警惕魏嬰了。畢竟若是靈力徹底潰散,再也回不來,那就等於廢人一個,那真是比死在這裡更可怕、更讓人痛苦的後果。幾名醫師快速討論一陣,道:“諸位的丹元安好未損,不必擔心!該是暫時的。”

江澄聽說是暫時的,這才暗暗鬆了口氣,接過金凌遞給他的手帕把臉上鮮血擦淨了,又道:“暫時?暫時是多久?什麼時候能恢復?”

一名醫師道:“……恐怕……至少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

眾人紛紛抬頭,去望殿外圍得密密麻麻水洩不通的兇屍群,數目並不比他們這次來的活人少。個個都直勾勾地盯著人頭躦動、陽氣翻湧的伏魔殿內部,根本不捨得離開半步,在外摩肩接踵地徘徊蠕動,彷彿隨時會衝進來。腐臭之氣濃烈撲鼻。

至少兩個時辰才能恢復靈力?眾人之中的恐懼開始蔓延。

這是,聶懷桑又道:“兩個時辰?這廢棄多年剛補好的陣法,怎麼能撐兩個時辰啊?魏,魏兄,咱們現在該如何是好啊?”

聞言,看到眾人把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魏嬰緩緩站起身來,道:“艾~我都說了讓你們不要看我,現在在這個伏魔殿之中,靈力尚存的只有兩撥人。我,含光君一撥,這群幾天前被抓上山來的小朋友一撥。其餘人,我用手無縛雞之力來形容,不為過吧。我若是想對你們做什麼,這群小朋友能擋得住嗎?”

蘇涉哼道:“廢話少說,你要殺便殺。在場若有誰叫一聲便不算英雄好漢,你也別指望有人對你搖尾乞憐。”

他這麼一說,不少人心裡都犯起嘀咕來。這數千人裡,真正和魏嬰有仇又有幾個?其餘的全都是聽到圍剿討伐便不假思索參與的,可以說只是路人。

魏嬰道:“是啊。現在你們沒有還手之力,我要殺就殺,要不殺就不殺,輪得到你插嘴麼?對了——不好意思,我不記得你名字了。容我問一句,你是誰啊?”

蘇涉:“……”

哎,魏嬰,你是故意的嗎?你知道蘇涉此人自視甚高,最見不得別人忽視他、不重視他、記不得他的名字字號,故意激他?這種時候,還是抓住機會就調侃別人,當真是,不愧是你。

果然,蘇涉額頭青筋微凸,嘴角抽搐。

景儀這孩子到底思維敏捷,頗有幾分像魏嬰,他眼神流轉,截斷蘇涉的話道:“然後呢,不是毒,然後呢?”

魏嬰又道:“然後,人總不會突然失去靈力吧,總得是有個途徑或者契機。那有沒有人願意想一想,你們到底都幹過什麼?”

聶懷桑想了一會道:“對了,我們上山的時候是不是都喝了水?我也想不起來,我不知道啊!”

有人回道:“上山途中根本就沒有喝水,誰敢喝亂葬崗的水。”

聶懷桑又道:“啊~那就是都吸入了山中的霧氣?”

一些人回到“有可能”。

金凌道:“沒可能。霧氣在山頂上更為濃郁,可我們都被綁在山頂上兩天了,靈力不照樣也在。”

蘇涉喝道:“夠了吧!諸位還當真和他討論起來!被敵人牽著鼻子走,可有趣嗎?他……”

魏嬰見他猛地閉上了嘴,表情扭曲。道:“說啊。怎麼不說下去了?”

秣陵蘇氏的門生紛紛站了起來:“宗主!”“宗主,怎麼回事?!”

蘇涉甩開要來扶他的門生,舉起手臂,先指魏嬰,然後直直指向了我。離他最近的那名門生怒道:“魏無羨,你又動了什麼妖法?!”

思追道:“這不是妖法!這是……這是……禁言術啊。”

思追話語一出,大家的目光全都轉向我,一時噤若寒蟬,鴉雀無聲。我對此視而不見,對著魏嬰溫聲道:“你繼續。”

魏嬰道:“真奇怪。”

思追問:“魏前輩,什麼奇怪?”

魏嬰道:“這位蘇宗主,從剛才起就一直很奇怪,之前傀儡圍上來的時候,就盡力呼籲靈力盡失的人不要求生,趕緊一起去死。現在又要試圖堵住我的嘴,不讓我盤問,而且還在不停的激怒我,生怕你們多活一刻,這是什麼道理啊?哪有這樣做盟友的?……看來你們秣陵蘇氏和姑蘇藍氏的關係真的很差啊!”

景儀憤然道:“關係當然差了!”

我道:“秣陵蘇氏是從姑蘇藍氏分離出去的一支。”

聶懷桑好奇地問道:“哎哎,怎麼回事啊?”

思追道:“聶前輩有所不知,秣陵蘇氏是蘇宗主脫離姑蘇藍氏後自立的門戶。他們的秘籍和姑蘇藍氏差不多,而且善音律。就連家主的一品靈器都是和含光君相仿的七絃古琴。”

景儀道:“什麼脫離,分明是背叛了藍氏而被逐出了家門。不光是這樣,更好笑的還在後頭呢,這個蘇宗主……”

思追提醒景儀小聲些,景儀卻繼續高聲道:“好啦,我知道要小聲點。這個蘇宗主,不但樣樣都學,而且還格外忌諱有人說他學我們家含光君呢,不然,他就立刻翻臉。”

景儀這性子,關鍵時刻還真是像魏嬰一樣,極會給人添堵。不過,此刻這個添堵,倒是甚得我心。因此,我毫無制止之意。景儀何等聰慧,儘管思追一直攔著,他依然繼續高聲嘲諷著。眾人聽了以後,紛紛望向蘇涉,嘲諷之語不絕於耳。

突然,蘇涉青筋暴起,臉色鐵青,竟生生破了禁言術。他這是不要嗓子了嗎?

強行破除禁言術,嗓音便不復從前,啞聲憤然道:“好一個雅正為訓的姑蘇藍氏,滿門名士,玄門第一,原來就是這樣教導自己門下弟子的!”

魏嬰還未說什麼,人群中的姚宗主說道:“哎呀蘇宗主,現在大敵當前,咱們可別自己人傷了和氣啊!”這一句話,帶來了很多附和之聲。“就是啊,別傷了和氣。”

蘇涉卻道:“自己人?你們看看他們姑蘇藍氏,個個都和魏無羨攪作一團,算什麼自己人?”

一個藍氏門生道:“蘇憫善,就算你如今不是姑蘇藍氏的人,說話也須知慎言。”

另一個秣陵蘇氏門生道:“我們宗主早已脫離你們姑蘇藍氏,你們是用什麼身份對他這般說話?”

景儀道:“你們宗主如今有這般地位,還不是受了我們姑蘇的教誨,怎麼,反咬我們一口還不讓我們說了?”

聽到這裡,我真是無比欣慰姑蘇藍氏有一個藍景儀,太會反駁,太給力了!原來會好好地和人吵架,尤其是和不講理的人好好吵架,吵到對方啞口無言,是這般暢快的事情。難怪魏嬰樂此不疲呢!

“姑蘇藍氏門生那麼多,難道個個都能自立門戶?未免太狂妄自大了!”

景儀再道:“狂妄自大?狂妄自大的是誰啊?也不知道是誰家的退魔曲彈得錯漏百出,還渾然不覺呢!”

聞言,魏嬰眼神一亮,道:“不是霧氣也不是食物。你們都忘了,上山以後你們都做了同樣一件事,殺傀儡。”

江澄冷冷地道:“行了。若是殺了走屍之後有什麼古怪的粉末或液體噴出,我們還不至於都沒覺察到異常之處。”

魏嬰道:“確實是和殺走屍有關。不過,問題不是出在走屍身上,而是出在殺走屍的人身上。”

他轉向叔父,道:“藍老前輩,我想請教您一個問題。”

叔父漠然道:“有什麼問題,你不會去問他,還要來問我?”【這表情演到這裡,真的好酸,酸出屏幕,讓人不忍直視,哈哈……】

聞言,我也有些尷尬,不禁略微低頭。

魏嬰聞言不以為意,摸摸下巴對著叔父笑道:“我這不是怕當著您的面問他太多事情,您要生氣嗎?不過既然您都叫我問他,那我就問了哈。藍湛啊。”

我抬頭回道:“……嗯。”

他:“秣陵蘇氏是從姑蘇藍氏分離出去的一個家族,對吧。”

我:“嗯。”

他:“雖然分離出去了,但秣陵蘇氏的絕技還是從姑蘇藍氏‘借鑑’來的,是嗎。”

我:“是。”

他:“姑蘇藍氏的秘技之一破障音有驅邪退魔之效,其中以七絃古琴最為深奧高超,所以,修琴的人也是最多的。秣陵蘇氏有樣學樣,他們家也是琴修最多,沒錯吧。”

我:“不錯。”

他:“秣陵蘇氏的家主雖然帶技出走姑蘇藍氏,自立門戶,他自己的琴技卻並不如何登峰造極,教出來門生也時常錯漏百出,是不是?”

我坦然道:“是。”

伏魔殿中數千人看著我們兩個一唱一和,魏嬰雖然說話語帶譏諷,但我也知道他是在抽絲剝繭,順便過過嘴癮。能讓他開心,我樂意為之。再說,我看蘇涉不爽很久了,如此配合一番,心裡竟有一絲暢快。

當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心中一驚。

我,這是和魏嬰學壞了嗎?

藍湛的獨白 第45章 伏魔洞裡,一唱一和,抽絲剝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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