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牽掛,我的母親。

人到中年,本該是好好孝順父母的時候,但卻沒能把控好自己,誤入歧途,妻離子散,被迫四處漂泊。

在心靈備受煎熬的日子裡,在落魄和隱忍的時光中,母愛的親情和力量始終伴隨著我。

我常不由自主想到母親,多次在夢中眼淚縱橫,哭著醒來。是牽念?是感激?是羞愧?是期盼?…也許都有。我真的好想寫寫母親。

深沉的牽掛,我的母親。

(一)

母親今年81歲了,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農村婦女,一生默默無聞,過了一輩子苦日子。

從小被親生父母送到姥爺家,姥爺家家境不好,是個趕大車的,姥姥是家裡遭了蝗災從外省賣到姥爺家當童養媳。

有個舅舅在兵荒馬亂的年代被流彈擊中不幸早亡,家裡就剩下母親一個孩子。

母親打小起就開始幫助姥爺做各種各樣的活兒,包括男孩子們乾的活兒,她也能幹。從小承受生活重擔,日子過得很艱辛。

深沉的牽掛,我的母親。

不到二十歲母親就和當民辦教師的爸爸成家,陸陸續續有了五個孩子,我最小,還有兩個哥哥和兩個姐姐,大哥已經六十多歲了。

爸爸當時收入不高,養活全家真的很困難。加上建國前上中專時得過一場肺結核,在家躺了一年,一直不能幹重活,母親便成了家裡的壯勞力。

為了養家,母親像個男人一樣,挑水、挑糞、種地、收割…,還喂幾頭豬補貼家用。

災年沒多少收成時挖過蒲根,摘過柳葉,在那特殊的年代內心還承受著父親家庭成分不好被人調查挨批帶來的委屈和傷痛,含辛茹苦拉扯著我們長大。

深沉的牽掛,我的母親。

(二)

不知為什麼,小時候的許多記憶都已變得模糊不清了,最小的照片也是十幾歲照的。留在腦海中最多的是小時候每晚昏暗的煤油燈的燈光和母親一天無休無止忙碌到晚的身影;

還有一家人晚上擠在土炕上,我和姐姐一個頭朝南一個朝北擠著睡覺的情形;然後就是穿著哥哥穿過的打補丁的衣服上學和天天玩著捉迷藏、打玻璃珠、滾鐵環等遊戲;

還有每天吃的玉米麵窩窩和高粱面。偶爾過節時會有兩個白麵饃饃給爸爸補補,我眼睛總是直勾勾地盯著,母親心疼我最小,總是掰一部分給我吃,沒少讓哥姐嫉妒。

深沉的牽掛,我的母親。

家裡生活雖然清苦,但母親是一個與人為善、心胸寬大、不念舊惡、樂觀開朗的人。鄰居們誰家有事她都會熱心去幫忙,自己有點稀罕的東西時也會給大家分一些。

母親懂點接生的常識,村裡有些人家生孩子緊急時會叫她去幫忙,母親從未拒絕過。有時也難免會和別人有點小的矛盾,甚至受點無端的傷害,可母親卻不是一個記仇的人,沒幾天就忘了又樂呵呵的。所以母親總能和別人和睦相處,在生活的困苦中總能找到許多快樂。

後來哥哥、姐姐們初中、高中畢業陸續走向社會,家裡日子似乎好過了一些,但仍是沒什麼積蓄,母親輕易從不求人,哥哥們結婚需要錢,沒辦法向親戚鄰居借點,熬了幾年好不容易饑荒還的差不多了,我又念高中、上大學、成家。

我結婚那年母親已經六十歲了,依舊是費力張羅。在我的記憶中家裡經濟從未寬裕過,母親沒說過一句苦,喊過一聲累。人到中年時我才懂得養活這麼一大家人,母親心中該有有多苦、多累。

深沉的牽掛,我的母親。

( 三)

年輕時有許多東西不會懂得,懂得時已不在年輕。年少輕狂的我沒真正體諒過母親的辛勞,初中不好好學,被迫補習,總算考上了一所省重點高中。

母親從未對我說過以後要上好大學到大城市之類的話,可我能感受到她在我身上寄託的希望。每次回家母親總是儘量做家裡能做的最好吃的,問問我學校情況,陪著我一直說話到很晚。

走時想盡辦法給我帶上錢和糧票,吩咐好好唸書。高中的班主任老師一直對我很關心和照顧,記得有一次母親和我準備去班主任家坐坐,母親說空著手不好,但家裡真的沒有什麼可以給老師帶的東西。

深沉的牽掛,我的母親。

當時地裡的玉米剛好能煮著吃,母親說:“給老師帶點玉米吧”。地裡玉米杆高出母親很多,葉子劃一下生疼生疼的,母親拿著鐮刀拖著常年勞動被壓得彎曲變形的雙腿,在玉米地中穿梭,尋找個大又鮮嫩的。

我在地頭看不到母親,只能聽到一顆顆玉米杆嘩嘩倒地的聲音。出來時母親扛著裝著玉米的袋子,微風中頭髮凌亂。快三十年了我已想不起當時在老師傢俱體談了什麼,但離開時老師很認真地打量著母親的目光卻清晰如昨,好像她對我說了幾句要好好學習之類的話。

但我並未如願考上理想的大學,浪費了許多不該浪費的大好時光,花了家裡一堆血汗錢。也許那時母親心中特失望吧,可她從未說過我什麼。節衣縮食繼續支持我補習一年,我總算是考上一所師範學院。

深沉的牽掛,我的母親。

(四)

也許我真正成長是在大學畢業後,參加了團中央扶貧接力活動,成為一名支教志願者。一年的時光,家訪足跡踏遍附近村村落落,接觸到許多含辛茹苦的母親,我真正理解了母親的付出,母親的愛。

同時開闊了眼界,廣交了朋友,增長了見識,和老區人民結下了深情厚誼。帶著滿滿的收穫歸來後分配進入一所市級高中當任教師,和高中一位校友成了家。愛人通情達理,母親也把她當親閨女一樣,她們似乎無話不談,從未有過隻言片語的爭吵。

一有空我們就買點東西看看母親和父親,母親知道我們忙也不會做飯,走時總是把蒸好的花捲、饅頭和一堆吃的給帶上。後來女兒來到這個世界,剛出生就檢查出溶血性黃疸,產科轉到兒科,母親一直忙裡忙外,不知疲倦。

深沉的牽掛,我的母親。

每晚女兒在藍光箱中治療,眼睛都蒙著,怕她小手亂動把蒙著的東西扯下來受傷,每晚母親和我倒著班照料,經常半夜都不能閤眼。出院回家後雖然僱了保姆,但母親一直陪伴了我們幾個月才回了老家。

孩子還未滿週歲,僱的保姆有事不能繼續幹了,一下找不到合適的,孩子姥姥一直病著,妻子又要上班,母親說:“把孩子送回來吧”。就這樣六十多歲的老母親和七十多歲的老父親在把侄兒侄女帶大後,整整又累了三年,一直到女兒上幼兒園中班才接回來。

我買房買車後,生活好了許多,為人父後更懂得母親的不易,一到休息就買點東西帶著全家看看母親和父親,她也時常想著小孫女,隔段時間我就接她來家裡住住,母親臉上總是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深沉的牽掛,我的母親。

母親辛苦一輩子沒出過遠門,最遠也就是到過省城的親戚家。孩子大點後每年教師節旅遊考查,我們全家總是帶著母親去全國各地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

母親雖然年齡大了,可每次出去卻精神飽滿,登山、觀海,似乎一點都不覺得累。回家後很自豪的和街坊們談談路途的見聞,也許那是母親生活中最開心快樂的一段時光吧。

深沉的牽掛,我的母親。

(五)

生活的軌跡正常持續下來,母親這幾年應該是幸福安享晚年了。可前幾年,我誤入歧途,上當受騙,欠下一大堆債務,與妻子離婚,打不完的官司搞得焦頭爛額,被迫輾轉異鄉,也算是咎由自取,遍嘗世間苦澀悲涼。

我知道母親心裡苦,可她總是不停開導我,讓親人們一起想辦法幫我渡難關,她是這個不爭氣兒子永遠的加油站。後來我去外地找了一份工作,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她總是牽腸掛肚。

每次準備回家時打個電話,她都會提前把家收拾好,天冷時把火生好,早早做好飯放到鍋裡,每隔一陣就會去門外看看。

深沉的牽掛,我的母親。

回到家吃完晚飯就在窯洞中一直和我說話:“媽媽總是放心不下你,你要好好注意身體,掙的錢要安排好把欠的錢還了,一輩子不要落下不好的名聲,被人罵。

媽媽照顧著你爸爸再活幾年,看著你日子過得好點了,我們也該走了”。看著滿臉皺紋,頭髮銀白,身材蜷縮著的母親,聽著她感傷的話語,我無法用語言形容我那一刻的心境。

我知道兒子是她心中永遠的牽掛。在這個世界上,母親是唯一為我做任何事都毫無保留毫不猶豫的人。

深沉的牽掛,我的母親。

(六)

這幾年,父親年歲越來越大,今年94歲了,家裡的事務全靠母親料理,母親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收拾家、燒水,做飯,晚上總是很晚休息。

可她的身體卻每況愈下,腿腳不好了,走路老覺得疼,血脂也高,夜裡常常會感到難受,有時會全身出汗,眼睛也看不清小點的東西了,連最愛玩的撲克也會看錯花色數字,在姐姐們勸說下做了兩次白內障手術。

我卻在外地奔波中自顧不暇,只是打了個電話。母親說:“沒事,有你姐姐們陪著過幾天就好了,你在外面照顧好自己”。我常想我真的很不孝,沒有一次能夠陪在她身邊,哪怕給她帶來些許的撫慰。

深沉的牽掛,我的母親。

有父親的退休工資,母親本可以安度幸福的晚年,可這些年母親總是在秋末去村外的溝溝坎坎去摘酸棗,在別人家收割完莊稼後去地裡撿點落下的玉米。我擔心他上了年紀受傷,多次勸她,她總是說:“媽媽閒不住”。

哪裡是閒不住?我知道可憐的母親是想再增加點收入。今年過年回去,母親告我她摘得酸棗賣了一千多元,還說我錢不夠給我拿點。

看著母親臉上的笑容,握著她滿是劃痕的手,我卻說不出一句話來,那一條條一道道如同刻在我的心裡。想著她辛勞的一生,我心中滿是負罪感。

深沉的牽掛,我的母親。

(七)

人們都說: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路,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有母親在的地方,會是永遠的家,家在,就是最幸福的。母親生養了我,從未指望得到什麼回報,不論我離她多遠或多近,他永遠讓這個兒子有根有本。

在這世界上,沒有一個地方能比呆在母親身邊更溫暖,不管自己多大,永遠像個孩子,從身體到靈魂都會覺得自由自在。就是那破舊的窯洞,安靜的小院,地道的媽媽菜…成了這幾年漂泊在外的我心中最大的念想。

不知為什麼每次回家前,我都會輾轉反側睡不好覺;每次離家時,母親總是送我到門外,跟著我一起走,有時會一直走到村口,然後目送著我遠去。坐在車上,一閉上眼,進入腦海的總是母親蹣跚著身軀在高低不平的的小路摘酸棗的畫面,我的眼淚就禁不住流了下來。

深沉的牽掛,我的母親。

(八)

我愛我的母親,我無數次敲擊和拷問自己的靈魂,我真正為母親做過什麼?現在的我每天都在拼命工作,也在不斷改變和重塑著自我。

我萬千次告誡自己:咬住牙,趕快挺過去。雲開月明之時,我希望母親依然硬朗、康健,讓我有生之年好好孝順我的老母親,好好回報她的養育之恩。

2020.4.16

深沉的牽掛,我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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