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詩意地棲居”——海德格爾對天空和大地追問

教堂的金屬尖頂,在可愛的藍色中閃爍。…………充滿勞績,但人詩意地棲居在這片大地上。 ——荷爾德林

荷爾德林與海德格爾註定是德國哲學史乃至世界哲學史上無法繞開的爭議人物。荷爾德林的詩歌極富神性,海德格爾的哲學艱深誨澀。然而,天空、大地、諸神在教堂中相遇。


教堂與諸神的退隱

教堂的金屬尖頂為什麼是尖的呢?因為教堂是禮拜和行祈禱與祝福的場所,其尖頂之尖正是在大地上陡然聳立的頂,盡最大可能最大限度最大張力的打開了天空與大地的之間,展示了大地向天空的無限延展和伸開。

“人,詩意地棲居”——海德格爾對天空和大地追問

科隆大教堂的尖頂

這延展彷彿有著巴別塔的野心,最後卻淪為大地的義肢,向天空和諸神發出無聲的吶喊與召喚。既然這召喚是無聲無息,無所尋覓,教堂究竟通過何物來傳達?毫無疑問,是那種大地伸出義肢,向蒼穹無限延展的姿態吸引著天空、召喚著天空。那麼教堂尖頂的材質為什麼金屬的呢?金屬之區別於普通石頭,在於金屬的光澤。有了金屬的光澤,才在那可愛的藍色天空中閃爍不定。經過提純之後,金屬的密度遠大於岩石,直幹雲霄的金屬尖頂本身就是華美的形式,富有極強的形式感。畢竟,還是閃爍了。一片深邃的蔚藍,一抹可愛的藍色,沒有云蒸霞蔚,有的只是藍色,純粹的藍色,赤裸的藍色。這藍色不是別的,正是天空。金屬尖頂承載著必死者的願望,向天空與居於雲層的諸神呼喊。

“人,詩意地棲居”——海德格爾對天空和大地追問

天空與大地

《創世紀》起首就說:“起初,神創造天地。地是空虛混沌,淵面黑暗。”然後孤獨的人的最初恐懼其實來源於把雙手伸向天空之空無的那一剎那。失去了承載的身體在顫慄,人的大腦充斥著恐懼。他們在這時感受到的死亡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他們是純粹意義上的必死者。他們的願望被教堂的尖頂帶向藍色。藍色一方面讓天空的廣闊與無垠盡情的顯現在人們的面前,別一方面又那種可愛的純粹的藍使天空隱藏於其後。那麼雲層之間的諸神何在?諸神已經逃逸了嗎?

在尼采宣告上帝已經之後,所有的神都已經退場了嗎?教堂的尖頂伸展的姿態本身就是一個方向,一個direction,最最完美的神的逃逸之線。諸神並沒有退場,諸神依然在時時刻刻的期臨之中。教堂尖頂的金屬光澤在可愛的藍色之中映射,那光澤閃爍不定。在光的閃爍中,諸神降臨,然後一顯現隨即隱藏消失,無處尋覓。諸神顯現在隱藏之際,隱藏在顯現之際,appearing in its disappearing and disappearing in its appearing。

在教堂尖頂的最尖端,在指向虛空的虛擬伸展的姿態上,天空、大地、諸神、必死者四雲聚集於此,物物化,尖頂之為尖頂才成為可能。

天空與大地的神聖聯姻

天空和大地的關係的不僅在海《築·居·思》文本的四雲之中得到充分的論述。天空、大地、諸神、必死者這四者,當我們思忖其中一方的時候就必然會思及其他三方。天空是日月、星辰的運行輪轉之所,開啟晝之光明與隱晦,打開夜之暗沉和啟明。大地是效力的承受者,它承載著人和物逡巡逗留的世界,庇護著人的一生,其深厚性和自然性的湧現、生長是最具混沌的體現。“在拯救大地、接受天空、期待諸神和護送必死者的過程中,棲居發生為對四雲的四重保護。”

“人,詩意地棲居”——海德格爾對天空和大地追問

向死而生的光暈

天空和大地在中國古人那裡被更為簡單思為壺。“天圓地方”的“壺”確實有著一個奇特的外形,然而這一壺天之境卻是有著最本真的天空的雷霆與大地的鳴響。《後漢書》卷八十二下〈方術列傳下·費長房〉中有云:

費長房者,汝南人也。曾為市掾。市中有老翁賣藥,懸一壺於肆頭,及市罷,輒跳入壺中。市人莫之見,唯長房於樓上見之,異焉,因往再拜奉酒脯。翁知長房之意其神也,謂之曰:‘子明日可更來。’長房旦日復詣翁,翁乃與俱入壺中。唯見玉堂嚴麗,旨酒甘餚盈衍其中,共飲畢而出。翁約不聽與人言之。後乃就樓上候長房曰:‘我神仙之人,以過見責,今事畢當去,子寧能相隨乎?樓下有少酒,與卿為別。’長房使人取之,不能勝,又令十人扛之,猶不舉。翁聞,笑而下樓,以一指提之而上。視器如一升許,而二人飲之終日不盡。

何為天空?何為大地?這二者是否是最為本真的呢?我們期待荷爾德林的詩句給予海德格爾最為深刻的哲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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