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群音之往事如風•郭小霖


香江群音之往事如風•郭小霖

“也許你以為不曾聽過,其實你對他早已熟悉”。1992年,郭小霖推出首張國語專輯《相識不相戀》時,文案如此寫道。

這句話,我覺得講的太very good了。

郭小霖,對大多數人來說是個陌生的名字,但是,那些你熟悉的作品背後,極有可能便隱藏著他的身影。

原來你一直認識他,只是你還不知道。


香江群音之往事如風•郭小霖

(一)

郭小霖和陳百強在少年時就是一對好友,兩人在同一家音樂中心學電子琴,年齡相仿,興趣相投,就差插香結義了。

郭、陳二人學琴很認真,哥倆每天“叮叮咚咚”,彈得不亦樂乎,有時興起,雙手和雙腳一起“飛來飛去”,癲狂之極,這可苦了隔壁教木吉他的區瑞強(區瑞強中學時就開始給人教吉他),經常跑過來要求他們別激動、小聲點:“你們要是還這樣,我就改教電吉他了,看誰的聲音大!”

郭小霖對電子琴相當痴迷,練琴十分勤奮,經常天沒亮就來到琴房,一直練到下課了還不走,音樂中心乾脆配了把鑰匙給他,省得麻煩。

1974年,傳統的山葉電子琴大賽香港賽區比賽如期舉辦,郭小霖和陳百強報了名,結果郭小霖獲得SENIOR組別(高級組)冠軍,陳百強獲得JUNIOR組別(初級組)亞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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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年山葉電子琴大賽香港賽區比賽獲獎者。左四郭小霖、左五陳百強

香港賽區決出勝負後,冠軍將會赴菲律賓參加東南亞比賽,然後再去日本參加世界大賽。可是,此時郭小霖得了盲腸炎,在醫院開刀治療,不得已只能由陳百強頂上。

陳百強到了菲律賓,天天打電話詢問郭小霖病情,並讓其快過來,因為他已對參賽選手摸了底,郭小霖贏取比賽的機會很大。

聽陳百強這麼一說,郭小霖什麼也顧不得了,傷口貼著膠布便飛去了菲律賓,最終以自己創作的一首曲子勇奪亞軍,其後又轉戰東瀛。

此事不久,郭小霖告別香港,到加拿大讀書去了,而陳百強也留學美國。哥倆就此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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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郭小霖

1977年,陳百強回港,繼續參加山葉電子琴大賽,當年,他獲得SENIOR組別季軍,次年,成功登頂,摘得冠軍。

對於奪冠,陳百強百感交集,既滿足又遺憾,遺憾的是少了郭小霖這樣的高手同場競技,第一名的含金量低了不少。

1979年,陳百強正式踏入歌壇,短短四五年內,就發行了6張專輯(包括一張精選)。1983年,新專輯《偏偏喜歡你》又提上日程,大概陳百強打聽到,當年的兄弟郭小霖在加拿大大學時期唸的是音樂專業,便打了一個越洋電話,希望他寫首歌,放到自己的新專輯裡。

郭小霖一口答應,很快就將曲子寄了過來,鄭國江填上詞,這首歌正是《令我傾心只有你》。

1984年,郭小霖回到香港,郭、陳二人再次相聚。

郭小霖給陳百強寫的歌並不多,一共四首:《令我傾心只有你》《明日又如何》《好想見面》和《令你著迷》,另有一首編曲《寄不出的信》。

1987年度第十屆十大中文金曲頒獎禮上,一對好友同時獲得作曲人獎項。陳百強的作品是《我的故事》,而郭小霖的作品,先賣個關子,下面會講到。

1993年陳百強去世。多年後,郭小霖在一檔節目中回憶起他,演奏了一首故交的《有了你》——“有了你頓覺輕鬆寫意/太快樂就跌一跤都有趣/心中想與你變做鳥和魚/置身海闊天空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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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郭小霖於1984年回港後,開始在音樂上大展身手,起先,他主要給電影擔任配樂及創作主題曲(插曲),第一部電影是1984年楊凡導演的《少女日記》。

進入1985年,郭小霖更加忙碌,共有5部電影的主題曲(插曲)由他作曲/編曲,演唱者為譚詠麟(《我愛世界》)、林子祥(《聖誕夜》)、陳潔靈(《我是清風》)這樣的大牌。

郭小霖就此有了一定名氣,一時邀歌者不斷,並且唱片公司也向他伸出橄欖枝,希望其加盟,經過選擇,郭小霖投入CBS新力旗下,從事幕後工作。

1985年,郭小霖助陣同門林志美,在她的歌曲《新宿物語》裡客串獨白、合唱,沒想到效果不錯,大家紛紛打聽,這把獨特聲音是誰,這促使CBS決定給他製作個人專輯。

1986年,郭小霖推出首張同名大碟,專輯內的11首歌曲,全部由他作曲、編曲,盡顯創作實力。由於主打歌《從不知》大熱,這張專輯又名《從不知》,此歌也是他最為人熟知的歌曲,可以說,大家從《從不知》,開始知道郭小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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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張專輯《郭小霖(從不知)》

藉著《從不知》的優異表現,郭小霖入圍1986年度十大中文金曲獎最有前途新人獎六強。六強個個實力非凡,太極、達▪明、Raidas、倫永亮、上山安娜,一齊虎視眈眈,誓將獎盃收入囊中。

太極首先發難,佈下北斗七星大陣,Raidas、倫永亮、上山安娜左支右絀,無法招架,紛紛退避;郭小霖使出“六指琴魔”絕技,惜雙拳難敵四手,堪堪鬥到十招以上,敗下陣來;唯有達▪明雙劍合璧,殺得難分難解,太極祭出“斗轉星移”神功,方才取勝。

最有前途新人獎排名確定:金獎得主太極,銀獎達▪明,銅獎郭小霖。

1987年,郭小霖再接再厲,一口氣推出《愛情蝙蝠俠》和《小霖秘笈》兩張專輯。為了配合《愛情蝙蝠俠》的發行,唱片公司特意給郭小霖設立了“愛情蝙蝠俠”電話熱線,以此和歌迷交流,並且從日本採購了“蝙蝠俠”禮品,送給歌迷。而《小霖秘笈》玩得噱頭是,邀請石堅獨白:“小霖秘笈,武林至尊,恩恩怨怨,江湖了斷。”金庸聽了沉默,古龍聽了流淚,郭小霖從而多了個暱稱“郭大俠”。

不過,這些只是“小意思”,1987年,讓郭小霖真正爆發的是一首傳世金曲——《無心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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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1986年,原華星高層陳淑芬辭職,成立了自己的經紀公司,與其合作無間的張國榮緊跟其後,也於1987年離開華星,簽約新藝寶。

新藝寶對於張國榮的到來,高度重視,尤其給他製作加盟後的第一張專輯,是懷著“打一場只許贏不許輸的仗”進行的。大家知道,這張專輯便是《Summer Romance '87》了。

專輯製作之前,新藝寶就已開始大肆宣傳、造勢,其中之一便是參加東京音樂節比賽,因為音樂節要求,參賽歌曲必須是原創,所以新藝寶準備給張國榮打造一首全新勁歌。而郭小霖正是新藝寶經理陳少寶心中的最佳人選。

為何是勁歌呢?張國榮首支名曲即為《Monica》,勁歌於他駕輕就熟,更能體現個人風採及帶動現場氣氛;為何是郭小霖呢?郭小霖創作勁歌很有一套,不管是給甄妮編曲的《7.5級地震》、給林憶蓮編曲的《放縱》《愛神Holiday》,還是自己編曲演唱的《傳電美人》《愛情蝙蝠俠》《不規則》,皆動感十足,時尚前衛,不做第二人想。

那天,郭小霖接到陳淑芬電話:“Leslie想找你寫歌。”雙方約到半島酒店見面,張國榮也來了,但並不多話,主要由陳淑芬和郭小霖做合作對接。陳淑芬提出,新歌除了勁爆外,還要有點顛覆性,因為首唱在音樂節,最好讓觀眾狂起來、燥起來。郭小霖點點頭:“收到,明白。”

此次見面,郭小霖事後感嘆:第一,張國榮本可以不來,來了表示誠意和尊重;第二,張國榮關於工作沒有插嘴,這是一個歌手成熟的表現,因為有些歌手要求多卻不專業,作品出來未必好。

接下任務,郭小霖全力以赴,在短時間內便把曲子寫好了。也許曲子寫得太“顛覆”了,陳淑芬收到貨後,感覺節奏單一,旋律也不夠突出,陳少寶安慰,這只是小樣,放心吧,我們請個高手編一下曲,立即脫胎換骨。陳少寶所說的“高手”,是日本音樂大師船山基紀。

至於填詞,陳少寶意屬林敏驄。林敏驄是天才級的作詞人,譚詠麟的《愛在深秋》《霧之戀》《幻影》《愛的根源》皆出其之手,然而他在香港音樂圈號稱“無尾飛砣”,一來神龍見首不見尾,二來出了名的拖延。所以在東京音樂節連續催促索要報名歌曲,甚至連參賽權都要失掉時,新藝寶才聯繫到了林敏驄。林敏驄連忙趕工,在張國榮等即將登上飛往日本的飛機前,把詞交了過來。

飛機上,眾人展開林敏驄那張皺巴巴的紙張,只見鋪滿了三段歌詞,至於名字,赫然寫著一句“歌名你改”!大家立即哭笑不得。張國榮倒是輕鬆,說道:“就叫無心睡眠好啦。”得,一首經典就這麼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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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國榮收錄《無心睡眠》的《Summer Romance '87》專輯

《無心睡眠》當年橫掃各大音樂獎項,包括十大中文金曲、十大勁歌金曲金曲金獎、中文歌曲擂臺頒獎典禮(商臺)歌曲大獎等。

同時,《無心睡眠》助郭小霖獲得1987年度十大中文金曲作曲人獎項。

1989年,郭小霖再譜一曲《偏心》給張國榮,收錄於《Leslie(側面)》裡。這一年,張國榮還發行了翻唱專輯《Salute》,其中演繹了郭小霖的《從不知》。

90年代初,郭小霖和張國榮都退出了歌壇,移民加拿大,而且居住的地方也不遠,一個山上,一個山下。只是,郭小霖從未去打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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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無心睡眠》讓郭小霖聲名遠播,有多遠呢?竟然播到了臺灣。

話說,1988年,滾石要給潘越雲製作臺語專輯《情字這條路》,該張專輯不僅是潘越雲的首張臺語專輯,也是滾石製作的第一張臺語專輯,因此很用心,由李宗盛親自掛帥。

李宗盛的想法是,這張專輯相較其他臺語專輯及流行的“新臺語歌”,一定要體現出不同的樣貌,做到“真正感人”。那麼,怎麼才能達到目的?他認為,只有邀請外援,才可突破巢窠,推陳出新。

不用問,這個“外援”就是郭小霖了,誰讓《無心睡眠》那麼火呢?另外,郭小霖是甄妮《海上花》的編曲,給羅大佑留下了印象,由此推薦給李宗盛也說不準。

郭小霖受邀來到臺灣,和李宗盛一起參與《情字這條路》的監製、編曲,果然該專輯收到了極好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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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越雲《情字這條路》

講起來挺奇怪,連臺語都聽不懂的郭小霖竟然監製臺語專輯,我們只能理解為音樂是相同的吧。

經過合作,郭小霖和李宗盛成了好朋友。1989年,陳淑樺一首《夢醒時分》唱到街知巷聞,香港多家唱片公司想取得版權,改編成粵語版。那時,郭小霖剛加入華星做製作人,便給李宗盛打了個電話,說我換了新公司,你要幫忙,《夢醒時分》只能給我。李宗盛痛快答應。

拿到版權,郭小霖中意梅豔芳演唱,梅豔芳也十分喜歡這首歌。但是此歌最終被新人鄭秀文改編為《思念》,收錄在1990年的首張專輯《Sammi》裡。不錯,《Sammi》的監製也是郭小霖,是他讓鄭秀文邁出歌壇第一步的。

梅豔芳由於沒有唱到《夢醒時分》,一直對郭小霖耿耿於懷,有次活動,兩人碰面,郭小霖熱情打招呼,換來的卻是梅豔芳的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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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豔芳和郭小霖

此事,郭小霖是有苦說不出。據他介紹,當年他一進華星,老闆就告誡他:“阿梅的音樂你別碰。”故無法合作。郭小霖想著等有機會了,給梅豔芳解釋一下原委,然而永遠沒有機會了。

郭小霖的說法可以做個參考,實際他和梅豔芳是有過合作的,1989年梅豔芳的《淑女》裡,他貢獻了兩首歌,《幾多個幾多》和《曾被我擁有》。

郭小霖既然給滾石幫了忙,飛碟自然也不能落下。

1989年,在臺灣大殺四方的王傑,準備浪子歸家,發行粵語專輯,飛碟特意請郭小霖主導製作,郭小霖和李壽全圓滿完成任務。王傑這張名為《故事的角色》的首張粵語專輯,一經推出,連續24周保持在全港中文唱片銷售榜“十大”之內(其中有16周高踞銷量榜三甲),銷量超過5白金,他也由此成為香港第一個首次發片銷量就破5白金的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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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傑首張粵語專輯《故事的角色》

郭小霖的實力令飛碟大為讚賞,1992年,又將小虎隊交給了他。該年,郭小霖給小虎隊監製及全碟編曲、混音了被稱為“臺灣第一張100%REMIX發燒電子舞曲”專輯《BEST DANCE REMIX》,叫人耳目一新,聞之起舞。

1993年,郭小霖繼續和倫永亮、梁榮駿監製了郭富城的《把所有的愛都留給你》。

之後,郭小霖移居加拿大,直到2006年復出,發行了《龍捲風2006》新歌+精選專輯。同時,郭小霖擔任SONY/ATV公司董事經理,負責廣告與影視劇的配樂,亦培養過曇花一現的新人卓綺文(Tinka)。


香江群音之往事如風•郭小霖

《龍捲風2006》


陳百強、張國榮、梅豔芳;《情字這條路》《故事的角色》《BEST DANCE REMIX》;《海上花》《從不知》《無心睡眠》……還不認得郭小霖嗎?

如今曲終人散,只留下一些事,一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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