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光:我的優點千千萬,你卻只知我砸缸這一件

沉寂了900多年的司馬光怎麼也沒想到,21世紀的今天,他居然上了回熱搜!


司馬光:我的優點千千萬,你卻只知我砸缸這一件


事情是這樣的,廈門一網友的小區出現了“司馬光砸缸 罰款二十”的宣傳畫,孩子就問他了,救人還要罰錢?人命重要還是錢重要?

宣傳畫長這樣


司馬光:我的優點千千萬,你卻只知我砸缸這一件


fo了,fo了,司馬光砸缸--罰款二十,念著還挺上口的,這是什麼新型歇後語嗎?那姜太公釣魚是不是也得罰十塊?周瑜打黃蓋是不是夠行政拘留14天了?

作家江湖夜雨認為,司馬光是一個被後人邊緣化了的存在。除了砸缸和編纂《資治通鑑》,好像大多數人一下子也講不出司馬光的其他事蹟,混得還不如佩奇。

這下好了,熱搜來得猝不及防!老爺子棺材板兒都快摁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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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說,畫宣傳畫的肯定不知道司馬光是個什麼樣的人,否則絕對不好意思罰他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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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光小時候以砸缸的故事聞名遐邇,他的急中生智使他成為許多家長口中的“別人家孩子”。

但其實小司馬光的天資並不好,砸缸的聰慧沒有在讀書上展現一點優勢。周圍的小夥伴都是黃蓉的智商,他作為唯一一個郭靖,從小就鴨梨山大。

六歲時,司馬光開蒙讀書,第一本教材就是佶屈聱牙的《尚書》。雖然讀不懂,但小黃蓉們多念幾遍便可倒背如流,司馬光同學卻總是磕磕巴巴搞不定。

但司馬光跟郭靖一樣,也有一股下死功夫的拗勁。小夥伴們讀完了書出去玩了,他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背下來誓不出門。

一遍不行兩遍,十遍不行二十遍。他不像那個砸缸的神童,倒像一匹用功的駑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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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七歲,讀書對司馬光而言終於不是個苦差了,因為他找到了自己的興趣所在。他遇到《左傳》,就像郭靖遇到了降龍十八掌,一句話,對路子了。

寫滿歷史的《左傳》讓他愛不釋手,並且從此開啟了他與歷史相親相愛的一生。

有了興趣,司馬光讀書更加勤奮。每天晚上,他睡一個圓柱形的木枕,睡得沉了,圓木就會滾動,腦袋便“咚”地跌到床上,人一摔醒,就趕緊爬起來接著讀書。

就這樣,小司馬光為中華文化貢獻了“圓木警枕”這個成語,再一次榮膺“別人家孩子”稱號。

敲黑板了啊!看到沒,人家貢獻的是成語,不是上面那個什麼歇後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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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踏實認真的習慣,司馬光保留了一輩子。許多年以後,他出任地方官,每天埋頭處理繁雜的官司,春去秋來,直到藤椅上落了灰,他也沒來得及在上面打個盹兒。

他從來都不怕死讀書,但也絕不只會死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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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司馬光是超級有名的諫官,口才好到完全可以去參加大宋奇葩說。

什麼叫諫官呢?顧名思義,就是向皇上提意見的官。可別以為這是個上上摺子就完了的差事。

給皇上提意見,你除了要頭頭是道地講理,還要瞅著皇上心情不錯的時候再提。

要是提得輕了,皇上不疼不癢不當回事兒,但要是正面剛過去,皇上沒面子,呵呵,那可真是上上摺子就“完了”。

在還不是諫官的時候,司馬光提意見就相當有一手。

仁宗皇帝親信的宦官麥允言去世了,他很難過,要追封麥允言為“司徒”,並且要他的喪葬隊伍浩浩蕩蕩地穿過汴京主幹道,讓全城百姓都知道自己對他愛得深沉。

但是,這種儀仗在北宋只能用於宰相、親王或者有功勞的大臣。眼見著皇上傷心得過了火,又沒一個大臣敢吭聲,負責執行儀典的司馬光擼起袖子大喊一聲“我來”,逆龍鱗上了一道奏摺。

沒人不替這個初登政壇的小子捏把汗。

但這封奏摺寫得相當有水平。

他說,陛下您想褒獎麥允言,就應該從他的角度考慮。

他的儀仗隊伍在街上一走,老百姓看到這個人生前沒立過大功,死後還這麼風光,知道的說您皇恩浩蕩,不知道的還以為麥公公這是要上天呢。

哦對,他確實昇天了,但是讓百姓這麼埋汰,一定不是你老人家的本意,對不對?

意見提得完全從仁宗的角度出發,入情入理,態度溫和卻堅定。

仁宗讀完,只能一個勁地點頭:行了小夥子,理兒讓你佔了,話也讓你說了,老百姓的意思不能不管,朕跑票,還不行麼?

很多職場類的問題,都討論過應該如何指出上司的錯誤。

而司馬光在900年前就給我們提供了很好的範本:借客戶的嘴,說出你的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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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的司馬光是太常禮院的一名禮官。事實上,他的一生,除了砸壞人家的水缸,真算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北宋有一項“謁禁”制度,規定很多等級的官員不可以有私下來往,司馬光那時作為諫官,也在謁禁之列。

別看司馬光老是板著臉一本正經的,他可是出了名的愛交朋友,連房子都選在好朋友隔壁。他們也曾下班一起喝酒,一起唱K,享受八小時以外的生活。

但這些娛樂活動,自打出任諫官以後,他通通自覺取締了。連久違的恩師回到汴京,他也沒去見一見。

有句話說得好,我不同意你說的每一個字,但我執行。

到了晚年,司馬光坐到副宰相的位子,更是給自己制定了升級版的高標準嚴要求。

他親筆寫了一個告示,讓家人貼在客廳門口,明確與來訪者約法三章:

第一,家裡不談公事,想說啥給宰相府打報告,我到單位再看;

第二,對我個人有意見,可以寫匿名信給我秘書,我到單位再看;

第三,有關於你個人利益的事,請參照第一條,我到單位再看。

這個畫面基本就是一有人到他家說“老領導啊,你看我這個事兒……”

司馬光就神秘一笑:你有freestyle嗎?

來人一臉懵逼,他趁機轉移話題,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末了來一句,到單位再看吧。

有句話說得好,我歡迎你的每一次來訪,但我不聽你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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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光自稱“迂叟”,頗有幾分倚老賣老的自嘲意味--我就這麼迂怎麼地吧。

“老迂頭”聽起來不那麼順耳,但“迂”真的是一種人生的大智慧。

生活中有數不清考驗和誘惑,我們真的需要一點“迂”來守住心中的原則和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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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認為司馬光出於一種“為守法而守法”的心態,不真誠不灑脫,為了好名聲而特意作秀,那你就錯了。

事實上,像他這樣不做表面功夫的人,放眼大宋,也找不出幾個來。

北宋官場有個略顯奇葩的現象:但凡皇帝授予官職,都要推辭幾次再接受--其實這也不難理解,就跟我們現在撕扯壓歲錢是一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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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光在這一點上,太不走尋常路了。

仁宗任命他為諫官,他張開雙臂擁抱了聖旨。

神宗任命他為御史中丞,他同樣歡天喜地回了一句“臣謝恩”。

要知道,這相當於皇帝的左膀右臂了,換了旁人,免不了遞兩封推辭信做做樣子,顯得自己很謙遜。

司馬光不按套路出牌,不是因為狂妄,而是恰恰因為他對自己太有自知之明瞭。“皇上都親口說我既佔著理兒又會說話了,我不幹誰幹?”

當然了,要是碰上勝任不了的活兒,司馬光也是卯足了勁兒地辭,誰幹他也不幹。

四十四歲那年,他被任命為知制誥。這個職務是皇帝的文書,負責起草詔令,寫寫駢四儷六的公文。

體制內的人都知道,從古到今,寫文章的人就容易升官。但遺憾的是,司馬光沒上過寫作訓練營,不會寫這種文體。

擱一般人,那肯定拍著胸脯先保證自己能幹好,然後回去報班也好,找槍手也好,總之先把官兒搞到手再說。

但司馬光畢竟是郭靖那樣的一根筋,搞不來這些花花腸子,沒有金剛鑽,他拒絕硬攬瓷器活。

為此,他誠懇地寫了《辭知制誥狀》,跟皇上攤牌說他幹不了。

有多誠懇呢?這麼說吧,一般象徵性的推辭,辭個兩三回意思意思就行了,但司馬光的辭書竟然一上就是九份,簡直是拿出了愚公移山的勁頭。

仁宗沒辦法,只好自己把山移走了。

後來神宗繼位,支持王安石變法,為了使頗具影響力的司馬光為他們發聲,神宗跟他商量要升他的官,做樞密副使,位同副相。

但司馬光依然選擇擺了擺手。

我請辭,不是為了讓陛下留我,而是要忠於自己的政治理想,對得起這份使命感。

說白了,高官厚祿不是重點,重點是官職背後那份沉甸甸的責任。

五十三歲的司馬光就這樣將背影留給了朝堂。

他帶著《資治通鑑》的手稿,上了吱吱呀呀的馬車,去了洛陽,全面開啟了他自由撰稿人的生涯。

即便就此掩埋了自己的政治理想,他也從未後悔這個決定。

洛陽城裡的獨樂園,司馬光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汴京朝上的金鑾殿,神宗卻少了個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的諍臣。

有人說,固執是個貶義詞。但很多時候,它卻由莫大的勇氣築成。它是每個人都需要的一盞明燈,能夠在暗湧的局勢裡照亮自己的內心,使人忠於自己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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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後,司馬光再次出現在都城。這個六十七歲的老人,在生命的最後一年裡,終於綻放了最高的人格魅力。

他為神宗奔喪,全汴京的老百姓夾道呼喊:您不要再走了,留下來輔佐天子,給我們找一條活路吧!

天子也需要他。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裡,他躺在病床上,還在以奏疏的方式,輔佐太皇太后和年僅八歲的哲宗。

他死後,家人找到了他寫的一份報告,整整八頁紙,全部關於國事,沒有一句在給兒子求官加爵。

宋哲宗為他親提“忠清粹德之碑”,賜於“文正”的諡號。這是文官可以得到的最高諡號,整個宋朝只有九人獲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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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靈柩安置回老家的時候,成千上萬的老百姓停下手中的事情,關門閉市,自發前往弔唁,沿街送司馬相公最後一程。

汴京的畫家們畫了他的像,用已經成熟的雕版印刷術印出來,幾乎每戶人家都買來,像敬仰祖先一樣供奉在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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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許多有趣的靈魂比起來,司馬光或許存在感並不強。他不如嵇康率性,不如李白狂放,甚至不如他的後輩蘇東坡,圈了滿天下的迷弟迷妹。

他總是一板一眼的,像個老夫子,可為官四十八年,他的初心從未變過。

即便後來蔡京當權,他被汙為奸黨,名字刻上了“元祐黨籍碑”,但百代以來,後人仍然稱頌他滿身風骨,一世忠良。

然而,司馬光,這個最值得學習的“公務員”典範,穿越了千年時光,卻只剩下了“司馬光砸缸”一個典故,而這僅有的一個優良品德,卻還要面臨罰款的結局?

不知道司馬光知道後世如此評價,會不會後悔這一生的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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