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棵蔥蘢的樹
春風一日勝過一日，從布爾陶亥蘇木辦公樓遠遠的看出去，對面的坡上隱隱現出了一點顏色。近處的的樹在灰調子中有了一絲絲綠，比冬日裡的樣子精神多了。春風再吹幾日，樹便開始綠了，期待樹蔥蘢的樣子。
春日陽光灑滿大地，大家享受陽光，我擔心自己的曬斑更嚴重，便慢慢退到影子裡。與同齡人聊天，感覺大家的童年中總有那麼幾件快樂的小事在記憶之河中泛著浪花。有意無意間，聊到了吃榆錢。有人說，小時候總是餓，等到榆樹上的榆錢一串一串長滿枝條時，看著就更餓了。直接捋一把榆錢放到嘴裡吃，很甜，能吃飽。我小時候也吃榆錢，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去納林果園外那棵無人看管的榆樹上捋榆錢總說是去偷榆錢。
那棵榆樹長在果園厚厚的土圍牆外，樹枝無人修剪肆意生長，枝杈長得正合孩子們的心意，特別容易攀爬。我們十來個頑童，乘家長們睡午覺時，偷偷的溜出學校家屬大院，嘻嘻哈哈邊打邊鬧就到了榆樹下。榆樹真高、真綠，那種長滿榆錢的嫩綠令人垂涎欲滴。小時候的天那麼藍，空氣那麼幹淨，榆錢根本不用洗，捋一大把塞到嘴裡，舌頭都轉不了彎，然後便是用勁的嚼，那種大自然給的甜便鑽到了胃裡。起先大家還是在樹下跳起來把樹枝拽下來捋，一會兒的功夫，都上了樹，男孩女孩個個猴子附體，爬樹的功夫了得，樹上結出了“孩子果”。上樹後吃榆錢反到不怎麼重要了，誰爬得高到是認真起來。家長們發現孩子不在家也不在院兒，就尋出來。樹梢上的孩子最先發現家長們找來了，著急的催著下樹。一陣慌亂，我的胳膊被樹枝劃傷都來不及哭，跳下樹就隨著大家跑了。不管怎樣都逃不出父母的批評，回家後，耳朵裡聽不見批評的話，注意力全在手指上呢。手在衣服兜裡把榆錢拈來拈去，就等著批評完再掏出來吃。孩子總是記吃不記打，隔天就又一起偷榆錢了。
圓圓的榆錢用不了多久就沒有了，整樹的葉子俏皮的為自己“修”了個美人尖。榆樹本性不俏皮的，樹幹生長的很瓷實，得了個“榆木疙瘩”的名。如果聽到某人得一“榆木疙瘩”的評語，那他思想肯定有些頑固，但如果家裡添一榆木傢俱，那就是件美事了。榆木的天然紋路即美麗又耐看，加上質樸的色彩和韻致，還有硬朗的質地，做成傢俱就會為家裡增色不少。
還想說一說另一棵樹，老家後院的杏樹。
上小學前，總愛躺在奶奶趕的毛驢車上回老家。回老家後，總是關注爺爺奶奶在後院種的那棵杏樹。樹上葉密花退時，小小的杏上還有一層細軟毛，杏頂上花幹了卻還沒掉，我就開始吃杏了。酸不要緊的，無非是當天的飯咬不動而已。小時候在老家住的日子總覺得是在樹上過的。太陽光慷慨的照到樹上，長大些的綠杏泛出的紅臉頰，我上了樹鑽到向陽的枝條間，尋找那些率先紅了臉的杏兒，一鑽就是一上午，再一鑽就是一下午，時間在一片葉子和另一片子間流動，一天一晃就過去了。杏由生變熟時，杏樹的葉子依舊是綠的。杏子綴滿枝時，樹的顏色變得豐富起來，好看的很。我總愛爬到高枝上，夠梢上的那些金色的杏，好像那幾顆杏兒才是整株樹上最好吃的。
一直覺得那棵杏樹很神奇，從剛結出果時我們就開始禍禍，怎麼還能有那麼多杏留到熟呢？之後的日子裡，酸甜的杏幹豐富著我的味蕾。
春天真適合回憶，一個話題便讓自己在童年的兩棵樹間神遊。地上的影子慢慢開始變長，抬頭望向太陽，一朵雲正好遮住了它的臉龐，太陽此時宛若蒙著桔色面紗的姑娘。在桔色的陽光中，回憶也帶著暖色。那時的榆錢最甜，那時的杏子最好，那時的樹最是蔥蘢。透過回憶看，往事彷彿愈加鮮明。
看著一隻鳥回到樹上的巢時，我感覺氣溫比先前低，不由得把衣服往緊裹了裹。眼前的這個鳥巢位置比較低，也許是現在的孩子不掏鳥蛋了吧。印象中，鳥巢都築在高高的樹梢，鳥巢再高也逃不過孩子們的頑皮。掏鳥蛋離不開樹，有時樹上的巢是目標，有時樹是工具，樹旁的牆洞是目標。
公社（現在的鄉鎮）舊庫房邊長著一棵樹（一直不知道是什麼樹），樹葉比較大，正面是綠色的，背面是銀白色的。如果記憶沒有誤差的話，樹上應該還有很多酷似眼睛的紋路。這棵樹時不時的被孩子們光顧，它的大樹葉總能幫孩子們“掩蓋罪行”。爬上這棵樹第三個杈往樹梢方向前進一點，伸出一個小木棍就能夠著舊庫房屋簷下的牆洞。洞裡住著麻雀，它們的蛋容易掏。
一個晌午，我們幾個孩子一起去掏麻雀蛋，沒想到他們掏出幾隻還沒長毛的小鳥。小鳥是粉色的，特別嫩，感覺碰一下皮就會破。我要了一隻拿回家養。一個鞋盒子就是它的家，裡面鋪了些雞毛。小麻雀特別能吃，總是張著大嘴等食。給它餵過麵條、饅頭蘸水、蚯蚓、毛蟲，本以為養不活，沒想到它生命力還挺強。過了幾天長出了一點硬刺似的毛，再過幾天羽毛都長出來了。
孩子沒耐性，邊喂邊想著小麻雀快點會飛吧，省著天天伺候。在外屋看小人書的時候，聽到裡屋叮鈴咣啷一陣響，沒在意。隔會兒去看它時，發現鞋盒是空的。當時，窗戶開著，就一廂情願的認為小麻雀應該是飛走了，飛回它出生的牆洞，在牆洞旁的樹上盡情的享受自由，主觀忽略掉窗臺上那隻黃花梨貓舔爪子愜意的神情。
眼前，太陽收起光芒，慢悠悠的躺進山的懷抱，長庚成為了西方天空耀眼的星。心裡，理了理，發現結滿往事之葉的樹，已然一副蔥蘢的模樣。
劉雅娜，準格爾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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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對：張樂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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