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徵婚”節目中,討來一個帶著兩個孩子的老婆

圖:來自網絡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收音機裡有一檔徵婚節目叫“空中紅娘。”每天晚上六點到七點,是節目播出的時間,我媽雷打不動的準時收聽。


三叔“徵婚”節目中,討來一個帶著兩個孩子的老婆


空中紅娘上徵婚的人來自全國各地,每晚都有幾個想徵婚的人留下地址,等待有緣人與其聯繫。


一天晚上,我媽興高采烈的對我爸說:剛才空中紅娘裡有一個吉林省的女人徵婚,今年四十歲,丈夫前幾年在伐木時出意外死了,留下兩個兒子,想找咱東北的男人,沒啥條件,只要求對方讓她帶兩個孩子就行,我看跟振國挺合適的,特意記下了地址。


我媽說的振國,是我大爺家三叔,那年四十五歲,年輕時因為家困難沒娶上媳婦,一直拖到四十多歲,跟我大爺一起生活。


我爸狐疑地看了眼我媽手裡的收音機,不置信的問:那裡面說的這些靠譜嗎?別是騙人的。


我媽振振有詞的說:“騙什麼人騙人,有好多人通過空中紅娘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再說,振國窮的就剩你大伯了,有啥可騙的。”


這話倒是實話,我三叔是全村有名的困難戶,三間東倒西歪的破土房,外面下大雨屋裡下小雨,外邊雨停了,屋裡順著房頂還噼裡啪啦漏雨。唯一的家用電器就是一把手電筒。


頭些年在大隊書記的號召下,我們村兒的人集資了一些錢,幫他把房子蓋了起來,三叔和大爺這才有了遮風擋雨的窩。喜得我大爺房前屋後的轉悠,咧著沒牙的嘴逢人就說:“還是共產黨好啊!”


三叔“徵婚”節目中,討來一個帶著兩個孩子的老婆


說回那晚,我媽拿著吉林省徵婚的那女人的地址去找我三叔,把這事一說,我三叔當時被天上掉的餡餅砸暈了,激動的一句話說不出來。


他光棍了半輩子,從沒敢奢望過有朝一日還能娶上媳婦,哆嗦著嘴唇對我媽說:“嫂子,我聽你的,你替我做主吧,我也不認字兒,你就替我寫封信,把我的情況都寫上,該咋寫咋寫。”


老實巴交的我大爺也說:“對,該咋寫咋寫,咱不騙人,家裡就這條件,她要同意就帶著孩子過來,如果看不上我我就去廟上,她跟振國好就中。”


我們村西頭有一座小廟,據說當年日本侵佔東北時,廟裡的和尚都嚇跑了,廟就成了一座空廟。後來東北解放,小日本投降,那些嚇跑的和尚也沒回來,廟就閒置了下來。


那晚從我三叔家回來,我媽就著煤油燈昏暗的亮光給那個叫郝桂蘭的女人寫了封信。信是以我三叔的口吻寫的,詳細而坦誠的介紹了家庭條件,末尾我媽又寫:你一個女人家帶孩子不易,如果不嫌棄,咱倆搭夥過幾年日子,我幫你把孩子拉扯大。


說實話,我媽那封信是抱著試試看的心裡寫的,她也不知道郝桂蘭能不能收到,抑或收到後會不會給她回信。


三叔“徵婚”節目中,討來一個帶著兩個孩子的老婆


焦急的等了一星期後,郝桂蘭竟然回信了,拿到信後,我媽激動的跑去我大爺家,告訴我三叔這個令人振奮的消息。


我三叔也很激動,指著信對我媽說:念念……念……念,看寫的啥。


於是,我媽在我大爺和三叔滿眼期待中讀了那封信,信的大意是:袁振國你好,來信收到了,謝謝你肯給我們孤兒寡母一個安穩的家。收到信後,我跟兩個孩子商量了一下,他們也都沒意見,我準備即日啟程,吉林和遼寧也不算遠,我帶孩子過去看看,如果咱都沒說,我們就一起過吧!


我三叔聽完信,激動的連連說:嫂子,趕緊再給她回封信,告訴她路費我出,她孤兒寡母的不容易,不管成與不成,路費咱都給拿了。


後來,我媽又給郝桂蘭寫了一封回信,隨信寄出的還有二百元錢。


這封信寄出去以後,竟然石沉大海,郝桂蘭再沒回信。知道這事兒的村民就悄悄議論,說我三叔打光棍打怕了,連面都見過就給人寄錢,腦袋準是被驢踢了。


媒人介紹有時還不靠譜呢,收音機裡的事也信?又說我媽準是跟郝桂蘭一夥兒的,倆人合起夥來騙我三叔錢。


要知道,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兩百元,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我爸在學校上班,一個月工資才幾十塊錢。


聽了村民的議論,我媽也挺自責。此時,她心裡也沒譜了,沒想到自己好心辦了壞事,她告訴我三叔,如果郝桂蘭真要騙了他,兩百元錢她還給我三叔。


事情過去了大約半個多月,就在我媽和我三叔從希望到失望,再到絕望時,郝桂蘭帶著兩個十多歲的孩子竟然出現在我們村口。


原來,郝桂蘭收到信後,不想平白無故要我三叔的錢,就拿著那兩百元錢去鎮上給我大爺買土特產。


誰知半路摔了一跤,把腳扭了,整整十幾天沒下來炕,她怕我三叔知道後擔心,就沒寫信。如今,她腳好些了就帶著孩子過來了。


就這樣,郝桂蘭成了我三嬸兒,她和我三叔的婚禮還是我爸媽主持的呢!


三叔“徵婚”節目中,討來一個帶著兩個孩子的老婆


有了家的三叔從此變了個人,精氣神兒十足,出來進去哼著歌,地裡的活幹著有勁兒了,日子過得也有了奔頭兒。


我三嬸兒人很好,樸實善良,愛乾淨,把家裡收拾得亮亮堂堂,我大爺也被她拾掇得乾乾淨淨。兩個孩子也孝順,管我大爺一口一個爺爺的叫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們的親爺爺呢!


我三嬸兒的大兒子耿平那年十七歲,小兒子耿順十二歲,由於家困難,我三嬸沒打算讓孩子讀書。


可我三叔不同意,說老大不讀也就算了,畢竟年齡大了些,但是小兒子必須讀書。我三叔還說:窮人家的孩子要想翻身,只有讀書這一條路。


為了孩子唸書的事,村裡人沒少笑話我三叔,說他裝大尾巴狼,又不是親兒子,供他讀書有啥用?供出來還能借著光咋地?還說到啥時羊皮都貼不了狗身上。


我三叔並不理會這些,他不圖孩子們有出息回報他,說他們自己過好就行。


耿順知道讀書的機會來之不易,學習特別刻苦。初中畢業,被學校保送到縣重點高中,高中畢業後考上了瀋陽農業大學。


高中三年,大學四年,我三叔為了供他,幾次偷著去賣血,我大爺抽了一輩子的旱菸都戒了,就為了省點錢供孫子讀書。


全家勒緊褲腰帶,一分錢恨不得掰八半花,後來又借錢給老大耿平娶了媳婦。


由於賣血次數多,我三叔多次暈倒在去縣醫院的路上,都被好心人背了回來。


耿順聽說後,哭著從學校跑回來,表示自己再不上學了,出去找個工作幫襯家裡。從來沒對他說過重話的我三叔,第一次動手打了耿順,讓他趕緊滾回學校,說哪怕他討飯,也要供耿順讀完書。


耿順臨走時,跪在地上給我三叔和大爺磕了三個響頭,哽咽著說將來一定孝順他們。


村民都說我三叔傻,說家裡這種情況,親爹都未必能供孩子唸書,何況一個後爹,供到這程度也算對得起了。


後來耿順大學畢業,留在了瀋陽工作,他感恩我大爺和三叔對他的好,工作後的第一個月工資都給我大爺和三叔買了好吃的。


只可惜,我大爺福薄,在耿順工作的第三個月因年事已高,離開了這個世界。


耿平耿順像親孫子那樣,披麻戴孝,厚葬了我大爺。村裡人這回說我三叔沒白付出,說耿順是個好孩子,有出息不忘本,懂得烏鴉反哺,羔羊跪乳。


我三叔七十歲的時候,被耿順接去了瀋陽,跟我三嬸享受了幾年城裡人的生活。


七十五歲那年,我三叔因病去世。他生病的那段日子,一直是耿順床上床下伺候他,花錢又出力,毫無怨言。


三叔“徵婚”節目中,討來一個帶著兩個孩子的老婆


三叔去世後,耿順把他葬在瀋陽觀陵山墓園。碑文上是這樣寫的:你雖未養我大,但我願陪你老。還有一行小字:父親的愛,藏在壯實的肩膀上,那肩膀,毫不猶豫地挑起家庭的重擔。深切哀悼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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