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納蘭容若齊名,卻因為一首心酸的愛情詩,被詩家雪藏


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見”,讓納蘭容若以一個痴心詞聖的姿態長久地佇立在清代詞壇之中。然而,當初與納蘭容若齊名,創立了浙西詞派,與納蘭容若及陳維崧並稱“清詞三大家”的朱彝尊,卻因為不肯刪去自己的一首愛情詩,而青史無名。

他與納蘭容若齊名,卻因為一首心酸的愛情詩,被詩家雪藏

朱彝尊與《風懷二百韻》

情深繁主簿,痴絕顧長康。

永逝文悽戾,冥通事渺茫。

感甄遺故物,怕見合歡床。

——風懷詩二百韻(節選)

這部朱彝尊不肯刪去的愛情詩,叫做《風懷二百韻》。這首詩整整寫了四百多句,寫的是他自己一段因不被世俗接納而痛苦萬分的禁忌之戀。因為朱彝尊愛上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妻子馮福貞的妹妹,馮壽常。

那是朱彝尊十七歲的時候,他奉父母之命,與歸安縣儒學教諭馮鎮鼎的女兒馮福貞成婚,入贅了馮家。少年窮困,只能靠教書講學賺一點微薄的薪水。即便是明清,男人沒有錢,也還是要被瞧不起。每當朱彝尊講學回家,總少不了要面對家人的白眼。在那種情況下,只有一個人欣賞朱彝尊,鼓勵朱彝尊,她就是馮壽常。

他與納蘭容若齊名,卻因為一首心酸的愛情詩,被詩家雪藏

馮壽常沒有因為這個姐夫沒錢而嫌棄他,相反,她總是鼓勵朱彝尊,還讓朱彝尊教自己寫字作詩。少年少女的朦朧初戀就在一次次的臨窗描紅中發生了。但兩個人都知道這樣的愛是不對的,是不被允許的。那是禮法森嚴的明清啊!他們不敢像唐代紅拂女一樣為愛夜奔,也不願像大小周後那樣製造“姐妹共侍一夫”的所謂“佳話”。他們只能發乎情,卻終究止乎禮

即便兩人如此壓抑著對彼此的情意,兩人不正常的感情還是被馮父察覺到了。馮父大怒,將朱彝尊趕出了家門。大約是為了避嫌,很快,馮壽常也在馮父的安排下另嫁他人。那一年,馮壽常十九歲,朱彝尊二十六歲。

他與納蘭容若齊名,卻因為一首心酸的愛情詩,被詩家雪藏

寧不食兩廡特豚,不刪《風懷二百韻》

如果故事到了這裡,不過也就是陸游與唐婉的一次翻版罷了。可是馮壽常卻沒能像唐婉一樣嫁給一個愛她至深的趙士程,她嫁給的是堪比孫紹祖的又一中山狼。馮壽常的丈夫常年對她拳打腳踢,不到三十三歲,馮壽常就結束了她悲苦的一生,早早夭亡。

馮壽常不如唐婉幸運,朱彝尊卻比陸游有骨氣。陸游不敢違抗母親的命令,任由母親休了唐婉,自己另娶他人,沈園偶遇,唐婉贈他《釵頭鳳》,他也只敢回贈一句“山盟雖在,錦書難託,莫莫莫”。但朱彝尊卻敢在成為經學家後,留下《風懷二百韻》,用來紀念馮壽常。那是講究男女大防的清初,朱彝尊又是經學大家,留下這樣“敗壞風俗”的詩歌,是對他名聲極大的破壞。於是,有人勸他把風懷詩刪了,這樣,身為大儒的他百年後還能進孔廟接受祭祀。朱彝尊卻說“寧不食兩廡特豚,不刪《風懷二百韻》。”我寧可不吃那些祭祀的冷豬肉,也要留下我的風懷詩。不為別的,只是為了那段真情做一個證明。

他與納蘭容若齊名,卻因為一首心酸的愛情詩,被詩家雪藏

小簟輕衾各自寒

思往事,渡江干,青蛾低映越山看。

共眠一舸聽秋雨,小簟輕衾各自寒。

——《桂殿秋》

除去風懷詩,朱彝尊還留下了一首小詞《桂殿秋》。這首小詞是在一次坐船的路上寫的,那是離開馮家後,他與馮壽常為數不多的見面。馮家舉家搬遷,朱彝尊與馮壽常同在一船上,可那時,馮壽常已經嫁做人婦。兩人默默相對,卻不能吐露一語。在船上無數次相對,卻連執手相看淚眼,都不能做到。到了夜晚,大家共眠一舸,明明睡在一條船上,聽著同一片秋雨連江的聲音,可是你有你的一片小竹蓆,我有我的薄衾,我們彼此都想著同樣的心事,不能入眠,覺得那麼的孤單,那麼的寒冷,卻始終不能說上一句話,只能這樣不發一言,各自聽著雨,想著自己的心事……

他與納蘭容若齊名,卻因為一首心酸的愛情詩,被詩家雪藏

後來,朱彝尊還出過兩本集子,一本叫做《靜志居詩話》,一本叫做《靜志居琴趣》。靜志,是馮壽常的表字。

一個冷冰冰的經學家有什麼好做的呢?一個木偶泥胎,寄託在冷清的孔廟,享受著冷豬肉罷了。但這段愛而不得的戀愛,卻是朱彝尊真真切切的愛的證明。沒有這風懷詩,朱彝尊不過就是歷史書上一個名字罷了,有了這風懷詩,有了這小簟輕衾的寒冷,朱彝尊才成了一個有著痛苦與快樂,有著感情的真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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