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星已經成了大多數女孩子生活的一部分，她們的人群不斷壯大形成了圈子——飯圈女孩。
她們為偶像投入了大把的時間、金錢、情感、精力，形成了和偶像間穩定的情感聯繫。
但這一聯繫的背後，其實存在著一份隱形的“戀愛契約”——
偶像以“戀愛自由”為交換條件，換取粉絲們的迷戀和追求；
粉絲們也花盡心思營造出和偶像的“小天地”，將之稱為“房子”。
當偶像真的戀愛那一天，這棟“房子”便會轟然倒塌。
我們邀請了兩位忠實粉絲，聊了聊目睹偶像“塌房子”後的心路歷程……
兩個追星女孩，兩種不同的“塌房”經歷，但都折射出偶像與粉絲關係中“不可觸碰的灰色地帶”。
藉由她們的故事，我們是時候該明白——
所有的偶像都會迎來戀愛那一天，所有的飯圈女孩也都會面臨“失戀”的時候。
“我的夢想就是有一個喜歡的女孩，可以和她正大光明的走在街上，
想抱就抱，想親就親，想掐就掐。”
前兩天，黃子韜又一次表達自己渴望談戀愛的想法了。
話題一出便登上熱搜第一，引起飯圈內外人士的集體討論。
公開談論戀愛話題，打破粉絲對自己的幻想——這樣的想法，不止黃子韜一個偶像有過。
但是，能像他這樣一次次打下預防針的，卻實在是少數。
戀愛，這條橫亙在偶像與粉絲之間的“紅線”，一直是飯圈的敏感話題。
一旦跨過這條紅線，就相當於破壞了二者間默認的情感聯繫，甚至會被認定為是“偶像失格”行為。
所以，在這種飯圈“潛規則”下，很多偶像都不會選擇成為“黃子韜”。
他們要麼選擇憋在心裡，繼續向粉絲販賣戀愛幻想；
要麼表面上裝作風平浪靜，背地裡躲著粉絲談起“地下情”。
對於他們來說，公開戀情，迎來的便可能是一場腥風血雨，難以招架的脫粉回踩，勢必會讓自己“元氣大傷”。
所以，很多偶像在感情問題上選擇“沉默”的處理方式，以為只要躲在那條敏感的紅線之外，便是安全地帶。
但對於身處飯圈的粉絲而言，在為偶像熬夜爆肝的長久訓練下，她們最擅長的就是“捕捉”和“扒皮”。
掩耳盜鈴式的地下情，並不能“逃”過她們的法眼——
“感覺那個時候的我，就像個抓老公出軌的怨婦。”
一位親手扒皮過偶像戀情的“死忠粉”小熊，向我們這樣描述自己的心路歷程。
從偶像的社交動態嗅到戀愛氣息的她，每天都忙著抓“出軌”的蛛絲馬跡。
經常一熬就是凌晨3點半以後，早上6點醒了還要回到現實生活中，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當初哪裡來的那麼大精力。
那段時間，看到偶像的任何一點動態，都會處於“十分敏感，舉一反三” 的狀態——
節目裡，看到偶像和其他女嘉賓保持距離，就會聯想起上一次活動中，偶像和緋聞女友的親密互動，覺得“事有蹊蹺”；
直播時被問到前段時間去哪兒度假，偶像停頓了幾秒思考，就會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有緋聞女友陪同，由此感到不安；
一旦看到偶像穿了從沒見過的衣服，便會馬不停蹄地連夜去搜女方的行程圖，看看是不是有情侶同款；
……
因為代入了偶像已經戀愛的設想，她每天都生活在高度戒備的“提防心”下。
背地裡，她控制不住點開蛛絲馬跡的帖子，研究偶像戀愛的可能性；但在需要控評的公開場合，她還要衝在前面替偶像澄清戀情緋聞。
這種“自虐”式的痛感，讓她體會到了“刀子在心尖上劃過”是什麼感覺。
公開也好、闢謠也好、哪怕說明不想回應也好，她唯獨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偶像沉默——
“一斧頭砍下去，和一刀子一刀子地凌遲，二者的疼是不一樣的。”
對她來說，偶像在戀情前的始終沉默，不是安撫，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傷害。
和這樣沉默式的偶像形成對比，也有的偶像及早意識到這一點，所以甘願為愛情“英勇赴死”，選擇直接對粉絲公開自己的戀情。
這是最直接的方式，也是最殘酷的方式。
粉絲們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迎來美夢驚醒後的現實，措手不及。
有的心理防線潰敗，但也不乏有粉絲擁有面對的勇氣。
除了大量的脫粉回踩和流量下滑的餘震之外，還是有人選擇留下，堅強地重建起一切。
一位被偶像親手“拆房”的粉絲小圓，便向我們講述了自己重建家園的心路歷程……
走過8年追星路的她，終於明白了——
即便是為女友粉“販賣幻想”的他們，也早晚會邁過那道關卡。
塌房子，是遲早的事；假想，也總會有走向結束的一天……
了 塌
- 初中時代 -
“喜歡一個人，就想讓全世界知道”
房 子
2012年4月8日，距離現在已經差不多八個年頭了。八年前的那天，在隔著一片海的韓國，他作為團體中的一員出道了。
那時候我才13歲，還在寄宿學校讀初二。
第一眼看到他，真的是因為被外表吸引了，雖然之前我也有過喜歡愛豆的經歷，但他的風格和外貌都長在了我的審美點上。
就那一眼，沒想到，他成了我整個中學時代“暗戀”的人。
上課的時候，我會偷偷把書本的空白頁，寫滿他的名字；下課的時候，我會翻出他的明信片和海報，為圍觀的女同學挨個安利。
看見有關他的東西就覺得心情好，聽到有女生討論他們就會跟著一起“啊啊啊”尖叫…那種感覺，真的就像談戀愛一樣，到處冒著粉色的泡泡。
還記得，那個時候由於寄宿學校不準帶手機，所以我經常趁午餐時間偷偷溜出學校，在報刊亭買娛樂雜誌。
這些雜誌，成了我當時瞭解他新動態的唯一渠道。
每次拆開雜誌包裝紙，都是我最緊張的時候。想一口氣撕下，但又害怕弄折、甚至弄撕了雜誌內頁。有一次因為太過心急，不小心劃破封面上他的臉，我心疼地自責了一上午。
買回來的雜誌，上課的時候實在忍不住，我會偷偷把它壓在課本底下。老師一邊在上面講課，我就一邊在下面偷偷翻幾頁看。
不幸的是，那時候我坐在靠走廊的窗邊，一抬頭，班主任剛好就在窗邊站著，伸手一抽，我的雜誌就被拿走了，我也被點名罰站……
我已經不記得我被班主任沒收過多少本，只記得最後搬回家時，那摞雜誌堆得快有我半人高。
少年時候，喜歡一個人不僅想讓全世界知道，也想好好地保護他。
在那個貼吧時代，我常常經歷爆吧和被爆吧，也常常開帖子和那些黑粉們互撕。看著貼吧裡罵他的話，一邊心痛，一邊還要“幫”他們罵回去。
那個時候，我能做的，僅此而已。
了 塌
- 高中時代 -
“因為喜歡他，我第一次花了一大筆錢”
房 子
2014年10月10日，他發了條微博，四個字：“我回家了”。那時候，我剛剛進入省重點高中不足兩個月，我完成了我的蛻變，而他也一樣。
在知道他回國的那天，有些不捨的同時，卻也有些竊喜。
之前他在韓國的時候，隔著那麼遠的距離，語言不通文化不同。看個綜藝都等不到直播，只能等會韓語的粉絲把字幕做了才能看到。
他在韓國的活動和代言我都參與不了，我所有的零花錢攢下來只能買一張韓國原版的專輯。就那張專輯，還得託代購來往，一等就是幾個月。
那時我還沒有屬於自己的網銀賬號，不敢告訴爸媽，就只能趁放假的時候偷偷跑到朋友家裡，用她媽媽的賬號下單，然後我把積攢足夠的零用錢交給她。
每天上學我都要問她一遍到哪了，發貨了沒，把她煩得見到我就跑。
拿到專輯的那天，我以去她家學習的理由偷偷溜去拿貨，然後藏在自己的衣服裡面偷偷運回家，再把這幾百塊的寶貝塞進衣櫃裡藏著……
當時興奮又緊張的心情，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2016年，我正上高二，高中的日子真的很枯燥，每週我只有週六16點之後的那一個晚上的休息時間。但即使這樣，我沒錯過他的任何電影，和他的專輯，但唯一遺憾的是，我錯過了他的第一次演唱會巡演。
那一年，他在全國三個城市開了三場演唱會。
在他還在韓國的時候，去看他的演唱會就是我的夢想，但當時要跨越一片海，到達另一個國家才可以實現。
他從韓國回到中國，和我的距離越來越近，想去見他的心情也越來越急切。
可當時的我是高二的學生，沒有時間去別的城市見他。那個時候，在學校附近租房陪讀的媽媽，花了五百塊買了他第一次巡演的官方DVD給我。
條件是，我得努力，好好學習。
五百多塊的DVD並不便宜，為了讓我媽媽知道這份禮物是值得的，我收到之後每天除了學習就是學習，最高名次一下子考到了年級前十。
成績出來的那天，我發了條說說：“等我變得足夠優秀足夠獨立足夠有能力保護自己的時候，我才有底氣出現在你面前 。”
後來，他接了他的第一個手機代言。每天放學回家，我都能看到路上的手機店擺出他的人形立牌，放著他的單曲，日復一日。
我鼓起勇氣告訴爸媽，想要買他代言的那款手機，併發誓高考之後也不會換。這是我因為喜歡他，第一次花這麼大一筆錢。
拿到手機之後我開心地捧著當個寶，逢人就說：“看到沒，這我男朋友的手機”。
轉眼到了高三，那時候雖然壓力很大，但當我知道粉絲吧要在我的城市，組織他最新參演電影的包場活動的時候，我還是下定了決心——翹課也要參加。
最後媽媽還是幫我打了假條，從高三的教室裡偷來了半天的空閒，去電影院參加了他的包場。一整個影院的粉絲，在電影裡他出現的時候一起尖叫。
回教室的那刻，所有人都在安靜地自習，我拎著電影包場送的周邊，從講臺一路走進我的位置，所有人都齊齊抬起頭看我，還有我手裡那個亮眼的黃色手幅……
了 塌
- 大學時代 -
“這個人，卻一下子就不屬於我了”
房 子
2017年10月8日，我大一，剛剛結束軍訓和國慶假期，坐在返校的火車上。
火車上的網絡很差，人聲喧譁，我也並沒有想要玩手機的慾望，在列車的搖晃中快要睡著了……
然後猛地一下，被電話打醒。
我接起一看，是在北京上學的朋友打來的。當我一邊詫異著天南海北的她有什麼要有求於我時，她直接劈頭蓋臉問我：“你知道嗎？他公開戀情了。”
我，瞬間懵了。
在手機加載不斷刷新、不斷空白的頁面裡，我終於看到了他公開戀情的那條微博。腦子轟一下，不知道如何是好。
看著不斷蹦出來詢問我的消息界面，我直接關了機。
手機還是他代言的那款沒換，但這個人卻一下子就不屬於我了。
幾年時間下來，我太瞭解他了，也太習慣站在他的立場思考問題。所以，即使在知道他公開戀情的那一刻，我腦子裡蹦出的第一個想法也是：“這，就是他會做的事”。
毫不隱瞞，始終保持真實，這恰恰就是我喜歡他的原因。
那天粉絲圈子炸了鍋，有些大站也停更了，不少老粉都憤怒地離開，隔壁宿舍樓有女生大喊著罵著髒話。雖然我卻一句話也不想說，但是從那一刻我才覺得這個人離我好遠好遠，我開始思考，還要不要繼續喜歡他。
在回到學校之後的一個月裡，除了上課吃飯之外的時間，我都把自己關在宿舍裡，處於自閉狀態。
說不出來的感覺，就像你暗戀了很久的人突然有了女朋友，然後你突然知道——其實你和他一直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的生活好像真的與我無關。
一場持續五年的單相思be了。
在那一個月裡我思考了很多。我也有過後悔，覺得自己花了太多的時間精力金錢在一個與我生活毫不相干的人身上，心裡想著：“我自己的錢自己還沒花到呢，都給你了”，覺得自己這幾年的喜歡不過是徒勞，也甚至理解旁人說的那句“粉絲不過是自我感動”……
想過脫粉，但我用的手機，吃的零食，穿的品牌，牆上貼的海報，書架上的雜誌全都是他的代言……還有我手裡的這臺激光鐫刻他簽名的定製款電腦。
這幾年裡我買東西幾乎不怎麼做選擇，他代言什麼我就買什麼，哪怕沒用處我也要收藏。
喜歡他的時間太久了，所以我捨不得。
人在黑暗中總想看到光，而在我少年時期的每個壓抑的時刻，他都是我的情緒撫慰劑。如果我將這一切都用錢數來衡量，未免使這一切的喜歡和情懷都落入了俗套。
粉絲和偶像應該是什麼關係呢？的確，他的代言他的熱度都是因為強大的粉絲和流量，是粉絲用錢和精力砸出來的。
但我從沒想過在他身上索求什麼回報，因為他這幾年裡遙遠的陪伴和指向標式的引導，讓我有了在枯燥生活中的快樂和努力的動力。
我因為他想要努力成為更好的人，並且真的成為了更好的人，這就是他能給我的最大回應。
想清楚這一切後，我將自己的背景界面換成了第一次巡演時的他，並把頭像換成了文字——
“你儘管黑，脫飯算我輸”。
但自那天之後，我也更加懂得了，他有屬於他自己的生活，我們之間最好的距離就是臺上臺下，最好的狀態是互相支持。
而我也一樣。我需要更加專注於自己的生活，理性地選擇買我需要的代言產品，不再盲目。在他沒活動時埋頭自己的學習工作，有活動的時候像之前一樣支持。他是自由的，我也一樣，我們開始有了這種自然的默契。
現在是2020年，從13歲到21歲，從初中到大學，喜歡他也已經8年。
有人走有人留，新人不斷刷新著熒幕。
時光易逝，他和我都經歷了漫長的成長，所幸世事變遷，而我的喜歡依然在原地。
（ 除受訪者供圖外，其他配圖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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