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地戀,兩情若是長久時

什麼是戀?什麼是愛?莫文蔚在《愛情》慵懶的歌聲裡娓娓道來——

若不是真的愛著你

怎麼會夜深還沒睡意

每個念頭都關於你

我想你想你好想你……

當有一個人,令你輾轉反側,夜不能寐。腦海裡全是他(她)的影子,那麼恭喜你,你“愛”了。春心湧動,捲起陣陣春潮。你的大腦已大量分泌多巴胺和血清胺,前者使你感覺體內的洪荒之力如滔滔江水,化為綿綿無絕期的激情愛意,為中意的他痴狂。後者則悄悄的矇蔽了你的眼晴,看他哪哪都好,放個屁都是香的,為中意的他變成大傻瓜。

血清胺噴發的歌,莫如辛曉琪的《味道》——

我想念你的笑

想念你的味道

想念你白色襪子

和手指淡淡菸草味道……

呵呵,臭燻燻的襪子味和煙氣騰騰的味,這麼文藝的唱著。

最登峰造極的,還是《羋月傳》傳裡,楚懷王身有異味,妃子鄭袖或許是血清胺爆發而傻,或者是心機俵聰明非常。她說,最喜歡大王這味呀,這是一種大王獨特的氣味,是讓天下男人臣服的氣味。楚懷王聽了當然樂哈哈。因此,鄭袖成為後宮寵妃。

異地戀,兩情若是長久時

為愛一個人而分泌的多巴胺和血清胺,平均可以保持三到四年。所以戀愛的激情期,從科學的角度來解釋,也不過三四年而已。

我想起了與他傾心相戀,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的美好異地戀時光。相隔兩地的愛戀,實在比整日廝守的戀人們,需要分泌出更多的和時間更持久的多巴胺和血清胺。

異地戀裡,有那麼多獨處的時光,有那麼多自由的時間。 但這自由的光陰,卻是用來思念的。

古今中外,文人騷客,抒情歌手,寫不盡的思念,唱不完的思念……

思念是一種病

思念是一種痛

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

我說,物理學解釋思念只是多巴胺與血清胺充滿了腦細胞,思念是現實現世的,思念是一種幸福。

時光倒流二十年前,戀人先南飛廣東打工,我於偏僻山村中學當教師。住在四樓教學樓一端的九平米宿舍,有一個小小陽臺。

清晨被在香樟樹上歡快鳴叫的小鳥聲叫醒,一睜眼看見他留在雪白牆壁上的墨寶,呈扇形狀龍飛鳳舞的排列著——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沖天香氣透長安,滿城盡戴黃金甲!

第一縷陽光已灑在我們共同採來的一大捧狗尾巴草上。一株的尾巴掃著照片上的他年青英俊的臉,穿著我為他織的藍白條紋頗具海魂衫風格的棒針毛衣。雙手叉腰,意氣風發,真的要香透南粵大地的樣子。

對哦,該給他織一件毛衣了。雖說廣東的冬天大多是溫暖的,但寒潮一旦殺到,也得羽絨棉襖加身,毛衣是必須要有的。

課餘,買了絨線,用小號針,向織毛衣技術精湛的老師們請教,摒棄自己以前粗針大線,胡編亂織,幾天便完成的所謂中看不中穿的花花時尚毛衣,就像照片中的那件,穿起來酷斃了。但一陣風吹過來,冷得夠酷,太陽照在身上,又熱得夠酷。 這次靜下心來,一針一針,慢工出細活。線的鬆緊度要拉得一致,每一朵花的排列必須齊整。腋下要留多少針,領窩要收多少針,衣領要怎樣才會服貼。每天織呀織,將思念和愛意都織進密密實實的衣服裡。一件毛衣,織了五萬多針,這才是最浪漫的無字情書,比五萬字的甜言蜜語,更實在更溫暖更迷人。

異地戀,兩情若是長久時

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想當年,書信也是寫了不少的,應該大超出五萬字了吧。 在孤獨的夜晚,攤開右下角印有小朵精巧蘭花,散發著若有若無香氣的信紙,細細與他分享我的喜怒哀樂。比如去爬無名山頂,然後仰天狂嘯,扮演一頭來自北方的狼;比如某個學生調皮,竟惡作劇把尿尿在同學的暖瓶裡去幸而只是倒來洗臉並沒有飲用;比如參加了縣裡舉行的教師演獎賽,得了二等獎……

在孤獨的夜晚,躺在被窩裡,讀著他用印著公司大名的信紙寫的信。廣東省東莞市虎門鎮南柵光達電子塑膠廠,電話號碼:5561897。這個廠早已不在,這個號碼早就打不通了。但我還深深的記得它們,因為那曾經是我日夜想念的地方。我愛的人在那裡生活工作,漸漸從寫字樓的雜工升到倉庫主管;他結識了生死之交的兄弟, 真的跪天八拜,撮土為香;他正學著說那拗口的廣東話,不然沒辦法給香港公司的人打交道;他也還瘋狂練著英文,這麼些年學的啞巴英語哪能與人溝通;他晚上出去買東西,還被打群架的混混誤傷了叫人擔心不已……

異地戀,兩情若是長久時

那個電話號碼,卻很少打過。一則鄉村學校當時沒有電話,二則即使偶爾去到縣城,找到電話打過去,他不在寫字樓便罷,如在,雙方都在大庭廣眾之下,又能說什麼話呢?

異地戀,宋代秦觀已有詩云:“兩情若是長久時,豈在朝朝暮暮?”雖然身體沒有在同一時間和空間,但是兩顆相愛的靈魂,在自由的空間裡朝朝暮暮,相依相偎。在異地戀的日子,思念是一種享受,讓我們更加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時光。

那年的春節,本來說要臘月二十九才回來的他,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臘月二十那晚,下著大雪,正蜷縮在床上寫學生的班主任期末評語。沒有絲毫熱氣的宿舍冰冷入骨,因為海拔千米的山區已經滴水成冰。屋外卻傳來輕輕的叩門聲和急切的叫門聲,我一下子從床上彈起。天哪,這不是我日思夜想的那個聲音嗎?

回鄉下的客車因為下大雪封路已經停開了,他頂著狂風暴雪,本來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他從下午五點走到晚上九點。

我緊緊抱住席裹著一團寒氣呼嘯而入的他,心中充滿了無邊的溫暖。

他的假期只有短短半個月,我們相聚的每一天都短暫而又甜蜜。

我們一起去操場上堆雪人,我堆了一個他,他堆了一個我,緊緊依偎,雪化了,便真正的融在了一起。

異地戀,兩情若是長久時

雪後初睛,我們攜手去爬山,去位於兩縣交界的峰巖廟,峰巖廟,其實並沒有廟,傳說很久以前是有的,但我極懷疑這傳說只是傳說而已。 因為遠遠看去,它只是一整塊龐大的斜插向天空的扁扁石頭刀片,廟之焉附呢?

但它卻是有山門的,石頭門柱上有精美繁雜的美麗花紋。爬上山門,山腰一條山道,頗寬闊,如果使勁跺腳,腳下便“咣咣”作響,路里面似乎是空的。 路到盡頭,便可順鑿在的石頭刀片刀峰上的石窩小路向上爬了。 膽子小的就此打住,膽子大的繼續前行。

我曾經和學生春遊時來過,恐高的我當然不敢往上爬。但現在有了護花使者,當然不再害怕。 他耐心地拉著我的手,抓牢石窩縫隙,然後腳踩穩,慢慢地,一步一步,千萬彆著急。 他發現,峰巖廟下面一邊是萬丈深淵,一邊卻只有五十米高,下面一片蔥鬱的樹林。他說你別怕,你只管住那樹林看,忽略危崖高百尺,心自然沒那麼慌了。

我們倆人最終成功登頂。 北風習習,積雪未化,燦爛的太陽光照耀著一片銀裝素裹的美麗世界。極目四望,天高地闊。少不得放歌一首。我們共同唱起了當時最火熱香港電視劇《秦始皇》的主題曲——

大地在我腳下

國計掌於手中

哪個再敢多說話

夷平六國是誰

哪個統一爭霸

誰人戰績高過孤家

高高在上

諸君看吧

聯之江山美好如畫

登山踏霧 指天笑罵

舍我誰堪誇……

剎那間,他儼然成為指點江山,豪氣衝雲天的秦始皇,我彷彿成了站在吾皇身邊的母儀天下威風凜凜的皇后。

我忽然想起兩人剛見面時的調侃,那時都在一個城市的不同學校裡讀書。我說我來自大山深處,他說:“哇,山裡飛出的金鳳凰!”他說他來自大海邊,我說:“嗨,你是哪個海龍宮裡 出來的呢?”

一晃,二十年過去了,生活淹沒在零零碎碎,點點滴滴之中,當年的浪漫已成往事,往事再提,讓人禁不住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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