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當我把自己相機上的尼康24-70變焦頭換成了尼康35定焦鏡頭後，我的街拍生涯算是正式開始了。在此期間，我們一家正式移居希臘。沒想到的是，正是這樣的一個轉變，讓我的街拍作品出現了與國內時完全不同的樣貌。儘管其實我在國內時，也能看到世界上各種風格的街拍及紀實攝影作品，但當你真正走上街頭時，你才會發現，國外與國內有多麼的不同。
希臘雅典市中心旅遊區一景。攝影/黃華
很多初學街拍（這裡不論街頭時尚攝影）的朋友，會對一切的街頭事物感興趣，光影，路人，招牌，諸如此類。其實我也同樣如此，回顧5年前，我從西雙版納旅遊攝影回北京時在重慶停留，拍攝了南岸區下浩里老街。我覺得那會的心態，是典型的國內街拍攝影師的心態，尋找光與影，色彩等強烈對比，人物的動態化，等等。這些現在其實還是一直在堅持，因為我覺得就像造一棟大樓，該直的時候你不能砌歪了，要不然大樓會倒。但如果所有的磚都是一樣大小的，砌的也都是橫平豎直的，那出來的都是標準的盒子房，這樣的照片不一定不美，但毫無個性。這就是我為什麼後來很果斷的放棄旅遊攝影的一個原因，就是發現，拍同一個景色出來的照片幾乎分不出是別人拍的還是我拍的，我不喜歡，儘管我知道那樣的照片放在商業圖片庫裡，反而很好賣。但我知道，我的性格要求我，不要去拍一看似乎是任何一個人都能拍出來的照片，我不想要那樣的旅遊照片，當然更不希望街拍照片是那樣的。
但要拍出到照片的個性來談何容易。我買的35定焦鏡頭，讓我在街拍時確實比24-70鏡頭思考的更多了。但相比拍一天的旅遊景色，街拍其實需要的是極大的耐心和堅持，也許今天上街一天，也拍不到你想要的照片，但往往我不拿相機出門時，卻發現有很多極其有意思的照片場景。每當此時，我就總在回味許多攝影大家說的那句忠告，既然你是個攝影師，那你的相機一定要隨時帶著。但既然有些時候出門不是為了拍照而是去辦事，揹著一個三五斤的相機包，而且相機又老大個，你又不可能隨時端著。即使在西方對街頭攝影非常習慣的環境裡，假如你在公交車或地鐵裡，手裡始終端著相機，哪怕相機沒開著，鄰座的人也會對你非常警覺。我相信，世界上能做成馬格南攝影師Bruce Gilden這樣的暴力攝影師畢竟極少數，大家還是希望你的相機在能記錄下最真實的社會百態時，能尊重別人的感受。攝影界最新的一件事是，富士Fujifilm-X宣傳片御用街頭攝影師鈴木達朗因為在街拍時的那種“輕蔑”表情，引發了社會的反感，最終富士不得不跟他解約。
兩位老大媽，拍攝於雅典西北部。攝影/黃華
儘管我其實蠻喜歡人到中年才半道轉行做街拍的鈴木達朗的攝影作品（因為我的經歷跟他有點相像），我本身也喜歡像他那種街頭的偷拍，但他那種神態，要我也會覺得有些過分。但這裡就涉及一個專業的問題了，如果你想在街頭獲得你想要的非常真實的街拍照片，偷拍是一個不可迴避的問題。那麼到底什麼樣的偷拍是符合自己性格和拍攝喜好的呢？
相信很多街頭攝影師，都會有自己的一套“偷拍”心得。儘管叫“偷拍”，但其實裡面有很多的分別，像Bruce Gilden其實已經不叫偷拍了，因為他的閃光燈毫無疑問會讓別人知道他在拍他們。而真正的偷拍應該是在被拍對象毫無知覺的情況下進行並完成的，最終被拍攝對象都不知道被偷拍了。但偷拍只是手段，並不能說明你的照片就是如何真實，因為絕大部分佳作都是非偷拍所得。如果人家知道你在拍他們，那麼一般情況下被拍者就會表露出一種非自然狀態，要麼是像伸出剪刀手那樣的合影照片，要麼是面露那種模式化的微笑。就因為肯定會遇到這樣的模式化對待，所以馬格南圖片社前社長馬丁帕爾就曾忠告哪些街拍攝影者，“不要讓照片上的人保持微笑狀態，除非你只想拍快照。”我對他的這條忠告真的體會非常深刻。如果你在街頭讓被拍攝者知道了你的拍攝意圖，那麼你很有可能得到是一張被拍者想要的照片，而你只是幫了他這個忙。當然，如果還有一定的創意，那這張照片還是有可能成為一張好的街拍作品。但在我的3年多街拍經歷中，這樣的作品幾乎沒有滿意的。
雅典旅遊區一景。攝影/黃華
在紀實攝影領域最高地的馬格南圖片社在它的紀實攝影精神裡會提到，即使街拍也儘量要跟被拍者有溝通交流。那樣出來的照片不是冷泠的旁觀者的感覺。這種說法毫無疑問是正確的，但就像政治正確性一樣，如果拿來套具體的攝影師，我就覺得太過教條主義了。因為當你走上街頭，如果你只是想捕捉瞬間即逝的影像，那麼與被拍攝溝通或許有利於你拍一組專題類的照片，但對一張或者偶爾到達的地方，或許偷拍是最好的方式。
雅典市中心旅遊區的街頭交易者。攝影/黃華
在這裡我不太想分享我的偷拍技巧，因為我覺得適合每個人的偷拍方式應該是多種多樣的，即使是同一個人，也會有很多種方式。我後來拿著尼康單反和35定焦上街時，基本還是放胸前的方式來偷拍。當我換成松下微單時，基本就是拿在手裡隨時按著快門了。很顯然，相機大小會很大程度上決定你的偷拍方式。但從最終效果來所，你想要什麼樣的場景，什麼樣的構圖，這才是決定你偷拍方式的關鍵。我的照片很多情況下都是斜的，也就是所水平線不是平的，因為你沒時間去放平了相機再按下快門。這會讓人有種失重感，從美觀來說是一大劣勢，但這也就是我的風格之一。其次，像馬丁帕爾這樣以特寫為主的攝影師那麼就會靠被拍攝對象很近。當然你也完全可以用低機位來拍特寫，也就是拿著相機的自然下垂到腰以下，這當然也是一種有效的偷拍方式，只是出來的作品是不是你喜歡的那種。
前面講了攝影師應該如果來考慮自己的風格和偷拍方式，但真正對照片起決定性作用的，其實是街上有什麼？我在國內時街拍做的不多，因為發現很多情況下，遠拍會沒有任何感覺，而近距離拍攝國內的行人又會非常的不自然甚至有不安全感，認為你有不良企圖，所以只是在北京地鐵裡用手機偷拍過一些照片。但在西方，路人對攝影師的寬容度就會好很多，也就是你隨時拿著相機，人家一般不會有啥反應。但如果人家發現你有偷怕企圖，那相信國內和西方基本是一樣的。如果人家發現你在偷拍，只要不是在那些旅遊區特別是敏感區域，那麼遭冷眼都是肯定的，甚至讓你刪照片都很正常。我在國內和希臘都經歷過被被拍攝者要求刪照片的情況。
雅典躺1。攝影/黃華
所以，作為一個想從事街拍的攝影師，首先要了解自己的作品風格，從而找到適合適合自己的相機，再在街上摸索出自己的偷拍技巧。這是一個街拍攝影師的修煉過程。這個過程我大概用了2年多時間，才慢慢找到我想要的那種感覺。當然，最重要的是我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礙，慢慢能非常靠近的偷拍了。
最後還要再強調一次，偷拍只是一種手段，能不能拍出自己滿意的作品，這才是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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