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立功
我懷念故鄉。我更懷念故鄉的香水梨。
我的古鄉是甘肅省靖遠縣北灣鎮一個叫古城的村子。北鄰大山，南毗黃河。我家後面有一個大果園，解放前是爺爺置賣的私人果園，解放後入了社，果園變成了生產隊公有財產，只給我家留了兩棵大樹，一棵香水梨一棵大果子(亦名冬果梨)。園中有數十棵兩人合抱的大果樹，其樹齡不知其數，爺爺小時候就那麼粗大，父親小時候也那麼粗大，我小時候亦那麼粗大，如今我己古稀，那些果樹還是那麼粗大。它默默地站立在古鄉的大地上，花開花落，賞風雲變換，果熟果香，無私奉獻無盡的年華。
.香水梨是生長在北方黃河流域的一種古老的水果。其樹高大壽長，其花雪白燦爛，其果金黃繁多，其味香甜可口沁人心脾。
香水梨又叫老香丹或軟梨。個兒不大，貴在繁多。其味香美令人神往。每年秋分.季節開始成熟採摘。採摘後一般碼放在房頂之上，然後在上面蓋上穀物秸杆。也有人在空房中搭上一層層木板，然後把選出來的好果子一層層擺在板上儲存。
採摘後的香水梨有個質變過程。剛下樹時果質較硬，雖然香甜可口，但吃多了會倒牙。待存放一段時間後會變軟，這時候最好吃，擦洗去上面的塵土，或剝去外皮，一陣清香撲面而來。吃到口中，軟面香甜略帶微酸，入口即化，令人神往，一口氣吃3，4斤猶不滿足。
入冬以後，香水梨開始變成棕黑色，凍成冰果。從房上拿下來，在爐邊消化，即變成一包香水，把去果把，口對果把之孔，用力一吸，香水滿口，那個享受啊真無法形容。
香水梨還有藥用價值，清熱化痰止咳祛感冒溫毒，強如用藥。小時候風寒感冒頭痛，美美地吃幾頓香水梨，立感清爽，病也就好了。
那時候家鄉把果園叫高田。一般情況，水果下樹後全分給社員。但有時候會由生產隊集體出賣，如當年曾出口香港，每斤一角錢，曾令家鄉無比自豪。分到社員家的香水梨，大多數留下自己吃。也有出賣的情況。如當年我七，八歲時，每個冬天都隨著叔叔，拉著架子車去90裡外的白銀市去買。13，4歲時，每至寒假，我與本家弟兄們用自行車馱上百十斤香水梨去白銀市叫賣，記得最多的一次賣了13塊錢，交給奶奶，受到了表揚。
我是吃著香水梨長大的，香水梨是我對家鄉最深的記憶。
後來我當兵離開了家鄉。再後來家鄉生產隊解散單幹了。果樹也分給了私人。從那時起分到私人家的大果樹再也沒人經營了。不上肥不打農藥，亦不採摘，花開花落果熟果枯全憑自然。究其原因，一是果樹過分高大，個人無法釆摘。二是外來的蘋果替代了傳統的果品。三是山上及市上的礆水使老果樹大量死亡等等。
近日我回了趟老家，看到本家的數棵百年大樹上仍在掛果，無人採摘，樹下落滿了落果，亦無人去拾。我在感嘆中拾起香甜的香水梨盡情地品賞，感受古鄉的味道。歸家後與六十出頭的弟弟，拿著採摘工具上樹去摘，然而只能望樹興嘆，樹大枝高，無法攀登，拾了些沒摔爛的果子，失望而歸。
社會在發展，古老在流失，記憶中蔥蘢茂盛的大梨樹如今大都枯死，活者也半活半枯。儘管它頑強地與大自然抗爭，把香美的果實奉獻給大地，但人們己經不珍惜了，只留下了遊子無盡的懷念。
古鄉的香水梨，古鄉的味道，遊子的情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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