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周遊列國求官,卻無人肯任用他


《論語斬件》1.16 不患 | 孔子周遊列國求官,卻無人肯任用他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孔子創立儒學,希望化解春秋列國的紛爭,使社會歸於正常。他的德行宛若美玉,集“溫良恭儉讓”於一身,被尊稱為聖人。但是,他周遊列國,境遇卻不怎麼理想。

孔子周遊列國的第一站,去了衛國。因為孔子在衛國有一定的人脈,譬如他聲名顯赫的得意弟子子貢,就是衛國人。而且,衛靈公素有知人善任的賢名。

衛靈公果然非常重視孔子的到來,給予優厚的待遇,經常召其宴會、對談和出遊。不過,二人的政見頗有分歧,因此沒有給孔子安排官職。

孔子在衛國居住了一段時間,期間被豔名遠播的衛靈公夫人南子召見,兩人隔帳相會,相對行禮時,南子身上佩飾發出叮咚的清脆聲響,令人遐思。孔子私會南子一事,引發眾弟子的不滿,孔子無以辯解,只好發誓自證清白。

後來,孔子認為衛靈公好色失德,非明君作為,感嘆“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遂離開衛國。


孔子至陳國,陳湣公待之以上賓,常向其請益政事。然而,陳國國小力弱,夾於吳、楚兩個大國之間,常受侵凌,孔子恢復禮樂、施行仁政的治國之道,面對金戈鐵馬的強橫惡鄰,分外無能為力。孔子無奈黯然離去,並留下一句傳世名言:“危邦不入,亂邦莫居。”

孔子至楚國,楚昭王非常器重,要封給他700裡書社地,後因大臣的反對作罷。楚國權貴對孔子深存戒心,他們認為,孔子與追隨他的弟子們,事實上已形成一股自成體系的勢力,這股勢力若注入楚國統治階層,必然會打破原有的平衡。而且,孔子與眾弟子越是有才能,這股勢力就越難制衡……這對於政局穩定的楚國來說,並非好事。

孔子在楚國時,路遇有“楚狂”之稱的接輿,接輿是性情狂放的避世隱士,他對孔子的車駕高歌一首,譏諷孔子周遊列國謀求官職的行為,然後揚長而去,孔子追之不及。接輿之歌,是以“鳳兮鳳兮”的音調開頭,故而此事被稱作“鳳歌笑孔丘”,後來成為著名典故。

孔子還到過匡、蒲、曹、鄭、蔡等地,但不受歡迎,甚至還遭到圍困和驅逐。


孔子周遊列國,確如接輿之歌,是希望謀求官職,以一展抱負,打造一個天下為公、選賢與能、友愛互助、安居樂業的理想社會,這是儒學的“仁”, 也是孔子一生的追求。

然而,孔子在列國周遊了一十四年,始終找不到一個支持他的君主。

這是因為,孔子的理想雖美好,卻不合時宜。

當時社會秩序混亂,禮崩樂壞,列國不奉周天子號令,互相征伐兼併,弒君亡國之事時有發生。列國都希望通過變革變得強盛,繼而以武力征伐他國,成為春秋霸主……孔子卻是一心推行仁政,恢復西周時期的井然秩序,理念固然是極好,卻與列國的需求背道而馳。

孔子不受重用,也就是必然的了。當孔子以六十八歲的高齡,一事無成地返回魯國故土,不由感慨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意思是說,他以名動天下的聖人身份,周遊列國十數載,碌碌無為。由此可見,要踐行理想,有無盛名,他人是否瞭解自己,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知人之明,否則就如他一般,窮其一生都找不到託付理想的君主。


這裡說一個冷知識,為何孔子周遊列國,卻不去投效當時的天下共主周天子?以至於有後人寫詩譏諷曰:“ 當時尚有周天子, 何事紛紛說魏齊?”

寫這種打油詩之人,當是不怎麼讀書,仗著一知半解的小聰明,不學無術的胡亂解讀歷史。

孔子不去投效周天子,是禮制所定。

《禮記·王制》規定:“王者之制祿爵,公侯伯子男,凡五等。天子之田方千里,公侯田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不能五十里者,不合於天子,附於諸侯曰附庸。”意思是說,子男爵位以下、祿田不足五十里的貴族,沒有資格朝會天子,只能隸屬於諸侯。

孔子是士大夫身份,沒有覲見天子的資格。他若是不顧禮制,強行越過諸侯,去效忠周天子,且不說周天子會否接受,也不說是否有悖儒學理念……光是破壞分封制度這一罪名,他就無法承受了,因為那代表著,將成為全天下統治貴族的公敵……

故而,孔子和眾弟子只在列國周遊求官,其它同時期的諸子百家也是如此,沒有哪家是直接投效周天子的。


【不患人之不己知】—— 不怕別人不瞭解自己。

患:害怕、擔心。

己知:知道、瞭解自己。

這種“不患……只患……”的句式,是古文常用的修辭手法。在後面的《論語?憲問篇》,也有類似的句式:“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意義也大同小異。

這種修辭手法,前半句只是鋪墊,意義全在後半句。

比較典型的例子,譬如同期《韓非子》的“雖無鳴,鳴必驚人”、《史記》的“不飛則已,一飛沖天”等……其前半句的意義並不嚴謹,甚至根本不合理,其重點全在於點睛式的後半句。


【患不知人也】——只怕自己不瞭解別人。

知人:瞭解他人。

本章是《論語·學而篇》收篇章,故而有一些註解,將其與開篇章聯繫起來解讀,說以收篇的 “不患人之不己知”,來呼應開篇的“人不知而不慍”,正好是精妙的首尾呼應云云……

這是一種過度解讀。

《論語》是由孔子的弟子和再傳弟子們,收集整理孔子及賢人弟子在傳播儒學過程中、分散於不同時期不同場合的隻言片語,彙編而成。這種語錄體裁的著作,是不會像專論體裁作品那樣,有著起承轉合與嚴密邏輯層次。

然而,《論語》的編者非常用心,採用了以類相從的編排原則,把《論語》分成二十篇,並且巧妙編排各篇首章,從而讓人產生了篇章之間似有某種邏輯聯繫的錯覺。事實上,《論語》每篇都涉及諸多方面,並無明確統一的主旨;篇名只是簡單截取首句的前二或前三個字;篇章之間沒有意義上的邏輯聯繫;各章也不是按時間排序的……

以當前《學而篇》為例,本篇首句為“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按照起名規則,跳過“子曰”,取“學而”二字為篇名。本篇共十六章,只有一,四、六、七、八、十四、十五等章與“學習”有一定的關係,其它各章不是闡述治國之道,就是談論處世之道,反正與學習無關……。故而,若將本篇主旨定為“勸人以學(學而)”,是不恰當了。

當然,把《論語》的不同篇章聯繫起來解讀,自然也無不可。但是有一個前提,不能以邏輯因果關係作為導向,否則就會產生不必要的曲解。

至於說,有些儒學研究者讚歎《論語》章節結構之美,每篇的篇名都是本篇開頭的兩三個字,而這幾個字卻又概括了本篇的核心觀點,編排妙不可言;各篇的觀點更是層層遞進,邏輯關係緊密,前後連貫,首尾呼應,把修身做人的道理都講完了云云……

可以理解為純粹胡扯。


鑑於此,我作註解如下。

孔子說:不怕別人不瞭解自己,只怕自己沒有識人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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