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以此文，致敬那些足球運動員和熱愛足球的人們！
一
大俠本指那些身懷絕技、有勇有謀、大公無私的江湖好漢。他們常常遊走於江湖之中，行俠仗義、懲奸除惡、劫富濟貧，做出一些讓百姓稱頌敬仰，而一般人不敢做或做不到的義舉。但在我們藍湖鎮，大俠指流浪的傻子。
很不幸我就認識這麼一位大俠，他大約十六七歲吧！至於他叫什麼沒人知道，也沒有人去管他。
他才來鎮上的時候，一頭長髮飄逸，不像是什麼地方乞討來的傻子。不過，在垃圾堆裡翻垃圾倒是頗具丐幫風範。吃完垃圾裡的殘羹剩飯，大俠就去藍湖的支流小河喝水。那舀水喝的模樣像極了契丹人為躲避猛獸的蹲法，一時成為我們孩子爭先效仿的典範。當然，河水那麼髒，只有傻子去喝。
大俠身高將近一米八，從裸露的身體來看，起碼有一百六十斤。肌肉還是有線條的，腹肌都很明顯。有的時候，我們真不覺得他是一個傻子，而是一個被埋沒的天才。除了這些以外，大俠還經常扛一根棍子。棍子上挑著一個網兜，兜子裡放著一個陳舊的足球。雖然大俠衣衫襤褸，身上也常常蝨子橫飛，但是這個足球卻很乾淨。
二
二十世紀末的時候，電腦還是新鮮貨。對於我們這些鎮上的農村娃子來說，根本沒見過幾次，更別說玩了。我們都是在外面到處瘋，比較高級一點的就是打乒乓球，人多的話就踢足球。因為打乒乓球首先你得自己有拍子，而且你得佔得到球檯。所以，乒乓球幾乎都被那些高年級的孩子佔著，我幾乎玩不到。從三年級我就一直踢足球，從門將一直打到中場和邊前鋒。我腳下功夫一般，我卻是那個時候唯一一個敢用頭去頂球的人，還在校級賽中進過一個頭球。小夥伴們佩服不已，都說我是”小比埃爾霍夫“。
我在美好的足球時光裡度過了小學六年，二零零一年升初中。因為每個縣可以選送三支初中球隊去參加市的中學足球聯賽，這讓我興奮不已。藍湖中學從九十年代就是縣裡的優秀球隊，最好成績是打進了市聯賽的六強。
那時我們班有個盤帶技術特別高超的小個子於超，簡直就像一架轟炸機能腳踩單車直接破門，就像那一年美洲一個叫裡克爾梅的新秀。最特別的是這個班還有超厲害的門將，那貨簡直是狂人。雖然身為門將，但有時比賽期間盤球走出禁區，甚至走到中場發動攻勢。他們鎮的小學和我的小學踢過四次，三勝一敗，門將居然進了兩球。
就在我們期盼新學期組建足球隊的時候，卻一個月沒有動靜。每個夕陽西下的晚上，我和狂人門將、於超一干人在草地上歡快的踢著。因為沒有球門，人又不多，我們就用兩個書包搭成球門。這樣的球門十分不好，沒有立柱和橫樑，進球變得簡單容易。
可是，那一個月除了我和於超各進一球外無人再有建樹。因為守門的是狂人，他說：“就你們這臭球，能進也是運氣好！”聽完這話，我們那個不服啊！準備約個時間去有場地的地方再戰，哪知道國慶後發生了件大事，使我們這些心中本來就有足球種子的孩子，發了芽了。
晚上新聞裡主持人喊道：“中國隊今天在這裡填補了中國足球史冊最大的一塊空白，歷史上首次獲得世界盃足球賽決賽階段的參賽資格。今晚在瀋陽進行的世界盃預選賽亞洲區十強賽B組中國隊與阿曼隊的比賽中，靠于根偉上半時的一粒進球，中國隊以1:0戰勝阿曼隊，從而以6戰5勝1平積16分高居B組積分榜首，提前兩輪出線。。。。。”
我不知道多少人和我一樣抑制不住驚喜，我真的哭了。在鎮上，如鬼哭狼嚎般得喊著：“中國隊打進世界盃了！！”此刻，昏暗的街上到處是人，在路邊散步的，吃烤串的。這個時候，我發現了大俠的身影。依舊是在垃圾桶旁，拿著半瓶像是變質的葡萄酒在喝，腳邊還放了那個足球。我小心翼翼的在他身邊走過，往於超家跑去。突然，我聽見身後一聲大叫，回頭一看。大俠叫喊著把足球踢到對面雜貨店的玻璃上，這距離估計得有個30-40米。
路人都看傻了，要隔球場上。這就是一粒世界波進球啊！只有雜貨鋪的婦女拎著掃帚出來，大聲罵：“誰個狗日的，把老孃家的玻璃給踢碎了！”大俠連破鞋都沒來得及穿上，就抱著撿回的足球沒命似的跑了。
三
在我們不懈的向領導反映，加之畢業班的離開。藍湖中學的足球隊終於大換血，除了還有三名老隊員，其餘二十人都是從低年級五個班選上的。我們班有五個，包括我、於超、狂人、一個喜歡突襲的邊鋒和一個大高個的中場。我們每個週五下午就不必參加學校的課外活動，除了天氣原因，我們這二十三人就在操場訓練。
教我們的足球的教練看起來三十左右，聽說以前是安徽隊的球員。可惜後來因為球隊的失利和管理的問題，球隊整個賣給了武漢亞琪。教練的球員生涯也算到了頭，最後就來了我們學校做體育老師兼足球組的教練。
你很難想像當時一窩人在操場上鬧翻天的情景，大部分都不聽教練的話，也不做熱身運動，更別說體能訓練了。這樣鬧騰了一個星期，教練發火了，他說：“想踢球就好好訓練，不踢就滾蛋！你們以為自己很厲害麼？什麼時候，都別忘了中國是足球弱國！”隨後，一球踢到了一個正在嚼泡泡糖心不在焉的同學小腿肚子，疼得他捂著小腿直蹦。
自此，我們不再打鬧和講話，專心的練習跑步、蛙跳、射門以及一系列的訓練。相比於正規的足球訓練，我們已經是很幸運的，大抵只有三分之一的量。
但是一週以後，有幾個人退出了足球隊，兩週後又走了幾個。到了落葉凋零不剩一絲痕跡的年末，足球隊只剩下我們班的五人，四名老隊員和另一個長髮男。教練倒像沒事人一樣，整天開始樂呵呵的，我們都以為教練是被氣得發了囈症。
四
這一年的冬天來得特別早，不過是個暖冬。當我騎車回家吃飯，總在小徑一邊的湖邊平地上看到大俠。他在那裡用破衣服搭了個窩，鑽進鑽出。中午放學看到的大俠大多都在對著足球練習盤帶，或是定位球射門。傍晚，他就拿著竹篾在哪裡不知道綁著什麼。狂人因為中午去他奶奶家吃飯，每次也能看到大俠的腳法。他嘆息道：“這人真是可惜了，如果不是大俠，沒準可以去踢職業比賽。”我們相視一笑，去踢職業其實是我們的夢想。
一場冬雪過後，元旦來了。由於春季開學不久我們就要踢市裡的比賽，作為去年的縣的第三名，我們將直接進入十六強。聽到這個消息後，那些離開的不少同學紛紛迴歸，正好湊足了市裡規定參加足球比賽的十八人。教練這個時候，卻不笑了。於是暖冬變成了寒冬，我們在嚴格的訓練下累得不成人形。就在這段時期，我們都發現了長髮男是一個特牛的人。在一次隊內練習賽中，他用踩單車過掉了五個人，然後小角度的捅射破了狂人的大門，令狂人顏面掃地。於超和長髮男進行過一次秘密對決，他們誰也沒說結果。
然後教練說我們人員配置正好可以打出3-4-3陣型，這是最強的進攻陣型，中場人數之多，掌控比賽節奏，三個前鋒左中右拉大戰區，形成多角度進攻，不過後防線壓力較大。不過教練說防守時我們中場兩個邊路可以退回參與防守，兩名邊鋒可以撤回補中場的位置，形成5-4-1的防守陣型。
操場上的一群人聽得一愣一愣的，大部分小孩子都不懂這個啊！就知道搶球，盤帶，傳球，射門，開角球這些基本的動作。
五
小半年的訓練讓我和我的同學懂得了更多足球知識，可以這麼說我達到了球痴的境界。而後來，我也更確定大俠也是個球痴。他總坐在地上，抱著那個足球，看我們訓練。然後，樂滋滋的笑，露出和衣衫皮膚極不協調的一排白牙。
有一次我們隊內訓練賽，一個球被狂人用大腳開到了大俠那邊，眼看就要砸到他。只見大俠向前跨一步，猛地跳起用頭頂到了足球，然後胸部停了下球，調整之後，一個凌空抽射直奔狂人的大門。由於突然，狂人一個沒注意被球砸到，球伴著他的哭喊聲入網。我當時叫了一聲：“他媽的，又來世界波啊！”
這一幕被教練看到了，他把自己的舊球鞋拿給了大俠，叫大俠再射次門。這次由他來守門，結果大俠一個吊射，球又進了。接著狂人不服去守門，又被射門。教練眼睛都快溼了，這樣的人才怎麼會是個傻子呢？他就是個天才！那以後，教練叫他以後每天都來，讓他射門給我們看。他一邊過人一邊找機會射門，幾乎彈無虛發。
原來，大俠還真是民間的高手！
六
這一年的春節來的很遲，過完元宵節就開學就到了三月份。四月我們就要參加市裡的比賽了，這個假期我幾乎都沒有看到大俠。開學後沒幾天，我就去大俠的那個窩棚找他。他已經不在了，只剩下幾個沒紮好的破風箏。
我問媽媽有沒有看見那個大俠去哪了？媽媽說不知道，可能自己走了或者被政府為了應付上面檢查用車給拉倒別的地方了。我嘆息著，再也看不到大俠了。不過，大俠的幾個絕招我也都見識過了，尤其是那招魚躍衝頂和挑球過人，我學了好久都不成個樣子。但我想只要我堅持練習，就一定會成功的。
與此同時，在一次友誼賽中長髮男竟然踢出一腳不可思議的小勺子點球，兩個學校的人都為他吶喊。也就是憑藉這一粒點球，我們首次打敗了上屆縣的冠軍也是我們的宿敵文廟中學隊。他們的隊長被換下場的時候對我們門將狂人說：“這不過是我們的失誤，市裡的比賽我們可不會手下留情，我要把你們的球門射成篩子。”狂人在那邊狂笑，說：“就你，得了吧！”
我們在更加強度的訓練和滿心歡喜中，等待著四月中旬的到來。這期間，我們幾個靠後的種子隊和踢資格賽的幾支球隊打了幾場，他們互相也踢了幾場，最終確定了十六強餘下的幾支隊伍。另外，十六強在小組賽四組，每組四隊各踢一場，按積分取前兩名。
其中，我們第一個對手，就是在資格賽中把他們踢成3-0的小港中學隊。接下來，是去年的四強隊--黃蘆中學隊。最後要踢的是一支新晉組成的隊伍——水口和施集中學的聯隊。
七
二零零二年，是足球很火爆的一年。在幾乎所有的農村和城鎮，你都可以看到無數人懷著滿腔熱血在踢球。也是這一年，中國進了韓日世界盃決賽圈。所以這一年，我們市的比賽也做得很大，都得到省裡的關注。有人說，這次比賽要踢得好，可以入選省的青年集訓隊。對此，我們也滿懷憧憬。
可我在想我什麼時候能學會那個絕技呢？
於超說：“學不會沒事，現在就是比賽打好嘍，以後慢慢練”。
狂人不屑的說：“學會了又怎樣？哥哥的門，可是很硬的，你進不來。”
長髮男在一邊樂得咧開嘴，嘟囔著：“就一個傻子就能分分鐘，敲開你的破門。比賽時候，你可別掉鏈子。”
我有理由懷念大俠，他真是個很牛X的人，就足球而言。
我把他那個破風箏帶回去，用馬拉紙糊上，一個人在田野裡放飛。天是那麼藍，風箏飛的那麼高，就像我們心中的希望之火慢慢升起一樣。
八
比賽的日子就剩一天了，對我們足球隊來說簡直是曠日持久。要知道，足球賽在藍湖中學可是最重要的賽事，甚至因為足球你便可以直接保送省重點高中。曾經有位學長因為足球考上了北京體育大學，因為腳傷沒做成球員，卻成了甲A的教練，讓我們羨慕不已。還有一個剛在保送省重點高中畢業，就被省青年隊拉去集訓備戰下一屆的全運會。
好不容易捱到了放學，我們做了比賽前在學校的最後一次訓練。教練在訓練完，語重心長的對我們說：“我們相處了半年多了，這次就看你們的了。學校的榮譽也看你們的了。”然後，又說了每個人的優缺點，在場的人都聽的熱淚盈眶。
跑吧，少年！追吧，青春！
次日，學校找了一輛大巴車接送我們十八人和教練，學校還特地配了兩名醫護人員和一個領隊老師。當大巴駛離藍湖鎮的時候，車內的人都在說說笑笑。而我把頭轉向車窗外，看著倒退的道路，想著下午我們就能走上夢寐以求的賽場，那可是我至今為止上過的最大舞臺。
大巴車拐進市區的剎那，我看見街上有個很像大俠的人，但他很乾淨，還穿著馬爾蒂尼的三號球衣。我想也許是我看錯了，只是長得像而已。思緒開始又飛出去，想到大俠，就想到了他的絕技。
九
下午市體育館座無虛席，將近一萬人。我們感染到了比賽的氣氛，在介紹雙方球員以及禮節慰問等一系列賽前活動後。我們和小港中學隊，開始了第一場的較量。此前，文廟中學已經在另一組拔得頭籌。
這場比賽，踢得非常沒意思。可以用無聊來說，上半場於超長途奔襲，大力射門首開紀錄。快結束的時候，長髮男一腳補射，比分變成2-0。對方卻始終沒有攻入狂人的球門，很多時間狂人是在球門邊靠著養神。因為對方很少有機會過半場。
下半場，我從中場頂到了邊翼，卻始終沒有找到好的進攻位置，比賽就這樣不溫不火的踢到了傷停補時。傷停補時，對方的一個回防解圍把皮球剷除了邊線，我們獲得了角球機會。隊友一個角球開出，我順勢佔點，高高躍起，一躍衝頂，球折射入網。
最終，比賽毫無懸念的又以3-0結束。全場歡呼，但我們覺得沒勁。尤其是我，還是下半場替補出場的。
十
經過一天的休息，尤其是昨晚在市裡的觀光，讓我們帶著很愉快的心情踢了第二場比賽。心情倒是愉快，但比賽卻一點不和諧，差點還因為對方的一個剷球而打起架。接著，長髮男吃了紅牌，他們也被罰下了一名前鋒。長髮男還氣急敗壞的用飲料瓶砸了裁判的腳，憤然離席。
長髮男的罰下，讓我們的前鋒線吃緊，替補球員根本踢不了前鋒。不得已，我又補到了前鋒位置，而且是中前鋒，踢得渾身不自在。於超被對方兩名後衛看守，也是動彈不得。比賽僵持了將近80分鐘，我們和黃蘆中學始終沒有打開僵局。教練講的戰術和要點，根本沒有打出來。我們十分沮喪。
之後在一次後場解圍的過程中，我們的一個隊友跑位出現失誤和另一名隊友撞在了一起。黃蘆中學的邊鋒突襲挑射，狂人的視線完全看不見，被射入一球，我們更加失落。要知道時間不多了，還有最後十多分鐘。
不到三分鐘，對方後衛斷球成功，又組織了一場進攻。還好狂人眼疾手快，雙手接住了皮球。正當我們等著狂人大腳門球時，他好像瘋了似的一個人帶著球，嘴裡還嘟囔著：“你們真沒用，看老子射死他們！“由於速度之快和出其不意，等到對方反應過來時，門將狂人已經帶球過了半場。你很難想象這個畫面，一個門將帶著球單刀了。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教練和觀眾都說他瘋了。平日裡看他也射門，可那些都是比著玩的。沒想到，這一次竟然來真的。
可也就是這一次的冒險，讓我們拿到了寶貴的平局。在狂人進球后，每個人都留下了感動的淚水。
十一
長髮男在比賽中對裁判不明智的舉動，導致了禁賽兩場的惡果。
在沒有核心進攻點後，面對以速度著稱的水口施集中學聯隊，我們只能撤兩個中場到後腰，防守為重。第三十多分鐘分鐘，於超突入禁區勁射射偏，錯失絕好破門機會。第五十多分鐘，我在門前八米處搶點攻門打中門楣彈出。此後另外兩人的連續遠射均徒勞無功。唯一高興的是，狂人用高素質高水平的撲球守住了球門，對方踢得很熱鬧，但那也是顆粒無收。比賽吹響終場哨音了，比分定格0-0。
經歷了兩場平局後，我們似乎不容樂觀。如果小港輸了，那我們可能就出不了線。另一邊，和我叫囂的文廟中學已經小組第一齣線了。
在焦慮與不安的夜晚，我們每個人臉上都掛滿了憂愁。領隊和教練都來安慰我們，其實教練比我們還憂心忡忡。這是他第一次以教練身份來到球場，開頭如果就這麼差的話，信心還會有麼？
我問於超：“如果出不了線，那怎麼辦？”
“怎麼辦？那不就回家了麼。”於超拿著賓館的遙控器不停的切換頻道。
“要是我沒被禁賽，肯定能贏的。”長髮男說話時一時咬牙切齒。幾個隊友也隨聲附和。
十二
這種持久的擔憂，一直延續到了第二天比賽前。我們坐在觀眾席，都一言不發的。其他們的聲音，此起彼伏。每一次過人、射門在他們那裡似乎都是精彩，在我們這裡都是提心吊膽。在備受煎熬中，我們等來了結果。
他們的比分是3-1，讓小港中學進了一個點球。按照規則來算，我們以多一個淨勝球的優勢艱難的進入八強。說是艱難，可好歹進了。
到底是冤家路窄，還是遇到了文廟中學。會有什麼樣的結果，我們誰也不知道。有人說，時間會告訴我們任何事的答案。所以，我們就等比賽的開始。
大家都安撫著緊張的心情等待五月的淘汰賽的到來，長髮男是最激動的一個，他已經錯失了兩場，這可能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這個時刻，我又在幻想如果我有大俠的一身技術，我們肯定會走的更遠。
十三
勞動節的第二天，激動又殘酷的日子來了。我們的老冤家文廟中學，好像有十足贏得把握，連看我們的眼神都充滿了不屑。我們顯得十分不自信，特別聽到別人說我們進八強是僥倖，就自卑灑滿一地。
開賽的哨聲響起，我們知道現在只有拼了。上半場踢得異常火熱，我們全隊射門六次，射正四次。如果不是越位，長髮男就首開紀錄了。文廟中學更加兇殘，光射正就有八次。場面雖然好看，可都仍然沒有進球。
下半場我們還是聽了教練的話，沒有變陣，踢了3-4-3陣型。而對方，變成了4-4-2陣型。萬萬沒想到，對方的教練能把他們的球員排列出這樣的陣型。當年英格蘭靠著此陣型，獨步足壇多年。
在我們迅速變陣的時候，他們也變。讓我們踢得極為不適應，要攻攻不下，要守來不及。他們卻有多次射門機會，甚至形成了5人合圍球門的勢頭。狂人苦苦支撐，勉強沒讓他們進球。第七十多分鐘，文廟隊抓住空隙，由他們的隊長前鋒，踢出一個落葉般的進球，狂人這次沒能力挽狂瀾。
餘下的二十分鐘，我們苦苦追趕。終於，在終場哨響前，於超造成對方後衛嚴重手球，製造了一次點球。長髮男主罰命中，比分扳成1-1。可能因為體力透支，點球踢完慶祝時我兩眼一黑，倒在了球場。
十四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躺在市醫院的病床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都黑。我媽滿眼淚水的看著我，我爸在樓道里嘆氣抽菸。我掀起被子，問比賽怎麼樣了。
我媽還在那哭，我爸走進來，意味深長的告訴我：“你們點球5-4，輸了。”
那一刻我的淚水像泉湧，後來球隊的人都來了，學校的領導也來看我。
我說：“沒關係的，輸贏正常事。明天我們就去練球，明年一定會贏的。”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我看見狂人和於超都留下了眼淚。他們說了一句：“你好好休息，我們先走了。”
人散後，我爸告訴我：“孩子，你以後不能踢球了，醫生說你脾臟不好，要是脾臟受傷或病變的話，會影響人體的循環系統，尤其是在做劇烈運動或高強度工作的情況下，機體不能得到充沛的動脈血，很可能會造成功能細胞的死亡。”
那一刻，我的世界彷彿轟然崩塌。我發瘋似的跑出醫院，一個人坐在臺階上吹著冷風。
十五
幾個月後，世界盃來臨。遺憾的是中國隊在世界盃上，一場沒贏，三場被踢進了9個球。
我也知道，我的足球夢也碎了。
我真的很希望那天看見穿球服的是大俠，因為他或許出生就是為了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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