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河南開封“因奸害夫案”始末

開封府中牟縣有一鉅商賈武,性格剛直暴躁,經常酗酒,買一奴婢盧氏,在店裡幫忙打理飯食,賈武醉了就對其屢次踢打,盧氏不勝虐待,由於住在安業坊,當夜回到住處便投井而死。次日,賈武不見了人,就出揭帖:“六月十九日夜,有一婢盧氏,鴉髻拳毛,赤腳矮身,逃出不歸。有知蹤報信者,賞銀一兩;拾得者,賞銀三兩。”數日無人回報,賈武買賣完畢,很快歸了家。

明代河南開封“因奸害夫案”始末

明代俾女

本府屠戶胡宿,娶妻索氏,素來不潔,胡宿和舅姑多番笞罵。某日早晨,索氏出門打水,恰逢宗固打完水遇到她,忍不住挑逗道:“娘子這麼早,可去我家吃湯如何?”索氏接住話茬:“你家中還有何人?”宗固喜上眉梢:“只有我自己獨居。”索氏淫婦好色,當即在井邊放下木桶,與對方一起離開。宗固到家不勝欣喜,便求雲雨一番,兩人挺出氣力,大戰良久,索氏也是暗自高興,完事要回。宗固因不忍割捨,備酒留飲,兩心誠意相待,索氏故此安然留宿。而胡宿見妻子久出不歸,出門四處尋問,到中午還是找不見人,自問應是遭人拐帶,於是張出賞帖,一面四處查覓,一面報知索氏父母。

明代河南開封“因奸害夫案”始末

胡宿妻子索氏

氏父親索程再三思慮:“我女兒長時間失愛於胡家舅姑,想來必是胡家打死而詐稱在逃。”因此具狀告到衙門,認為是豪強惡男胡宿,嫌棄嫁妝稀薄,捏造女兒索氏與外人私通,每天笞罵,像待囚犯一樣地拷打,六月二十日,女兒索氏不幸傷重身死,胡宿將屍體埋沒,假言妄說妻子在逃。夫妻同居,一方出逃,另一方豈會不知?若說事發早晨,可行人滿路,逃出豈會無人見到?

胡宿獲知急忙上訴分辨,稱索氏在孃家還未出嫁時,就不守本分,嫁到自家後,更是嫌貧愛富,淫性不改,本來娶妻就是為了繼承宗祀,逐嫁尚且不忍,怎會因為仇隙而殺人,即便真地失誤打死了妻子,家中公婆都在,倘若有心欺瞞,難道不會聯合串通抵賴掩飾,還用得著藏屍?宗固聽說胡索兩家正鬧官司,回家便對索氏言道:“你父親狀告你夫家殺人,明日出門不便,我和你一起儘快離開。”索氏毫不猶豫同意,兩人連夜走到彰德府。

眼看盤纏用盡,宗固無奈道:“到此已身無銀兩,我又不忍心讓你嫁人,如之奈何?”索氏心生一計:“這裡無人相識,不如我為娼,接客撈錢度日。”宗固見索氏如此知情識趣,心中登時大喜,遂攜她前往花街住下。索氏為妓,改名如花,附近多有子弟來光顧生意,兩人衣食住行日漸充裕。再說開封府安業坊的百姓,呈報官府本坊有人背井而死,衙門知悉後令件作到現場打撈,吊起才發現是一具婦人屍骸,正是鉅商賈武買的奴婢盧氏。索程得知,故意將死者認作女兒索氏,抱屍痛哭:“我女兒前日被惡婿打死,投屍井中,如今幸虧找到。”

明代河南開封“因奸害夫案”始末

審案圖片

胡宿被傳喚到事發司坊,仔細打量後嚷道:“這人衣服都不是我妻子的,再說我妻子人高頭髮長,左腳沒有小指,這具屍體鴉髻拳毛,赤腳矮身,腳指全有,必然不是我老婆。”然而官府查檢屍體,發現果然有傷痕,所以懷疑是胡宿打死妻子不認,經過幾番嚴刑拷勘,胡宿只得誣服。正值暑月酷熱,屍體潰壞,官府令件作權且埋於城外。這年冬歲,朝廷遣使巡視各省慎用刑罰,刑部郎中邊其到河南開封府,查閱有關胡宿的獄狀卷宗,認為冤濫,便向負責此案的巡按御史安文玉陳述想法:“胡妻索氏若是淫婦,必不肯死,逃拐之說可信。”不料安御史堅持己見,不肯翻案。

邊其只得命隨從遍收百姓張貼於各城門追逃的佈告,其中有篇賈武逃婢一人的文書,講述的情狀與投井屍體正好相符。待要拘拿賈武訊問時,其人早已遠歸,邊其暗中聯繫官府之前負責驗屍埋葬的吏役,求問原屍以辨真偽,差役出漕門涉過河東,指著荒冢中一處新墳:“這就是投井屍體掩埋之處。”打開棺材查看,竟是一具男子屍體。邊其追問緣故,差役無奈解釋,他們只是隨便找的一處指認:“因為當時正要入土,我向胡索二家討問工錢,他們皆不肯出,稱‘任你不埋,也不管’,當時盛夏,河水開漲,我等抱病,無法涉水,所以棄屍水中任其漂去。”邊其隨後找到安御史:“之前井中屍體果然並非索程之女,若是他女兒,必然早備棺材收貯,何至於任人亂棄?”

安文玉也心知有冤,然因未得逃婦索氏,所以不肯輕釋胡宿。開封府吏徐紹周,奉差到彰德府公幹,聽聞有新妓如花,姿色出眾,便要前往求睡,他素與胡宿鄰居,自然認識索氏,見到不由驚問:“你何故在此?”索氏難得見到熟人,道出原委:“因今夏被夫君捶打,早晨出門打水,後與人同逃至此。今晚不要你出睡覺錢,拜託不要報知我家。”徐紹周知胡宿現今還關在大獄,如何能忍住不言?口雖應承,然轉頭回家就告訴了胡宿。胡宿再據此申訴,邊其得知後派親隨和胡宿、徐吏同去,直接拘拿索氏、宗固。

經開堂訊問,邊其認為索氏風情蕩逸,水性漂流,“笑臉倚風前,情動郵亭學士;冶客矯月下,魂牽春夢王孫”,按律判決官賣;宗固不過做買賣的登浪俗子,為求活而四處奔走, “投甘言而引誘,擅奇貨為生涯;只圖椎餅之醉,惟愁錢樹之頹”,純屬喪心病狂,見利忘義,按罪擬徒;至於索程,不查究反省自家閨門不淨,反而抱怨結親門楣無良,“引煤招蜂,豈是幽貞蘭蕙;拖泥帶水,那稱窈窕關睢”,女兒德行不修,便是做父親的教育缺失,憑空捏造誣告,著實可惡,依律反坐。案情既已查實,胡宿無罪開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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