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飛鳥

思想掠過我的心頭,彷彿群群野鴨飛過天空,我聽到了它們振翅高飛的聲音。

——題記

泰戈爾這本《飛鳥集》總共有三百二十五首清麗的無名小詩,每則都是一些生活零碎的、隨意的、短小的生活哲思,從大自然的花草樹木,到人類社會活動的點點滴滴,再到星辰大海、宇宙萬物、世間萬象,無一不展示著作者開放的靈魂和自由的思想。泰戈爾向我們述說著他對於人與人之間、人與社會之間、人與自然之間微妙關係的思考並以詩歌的形式表達出來,不僅展示了自身卓越的文筆,也體現了作者極高的自然和人文主義情懷。

短短的文字也能蘊含深刻的哲理,直擊讀者的靈魂深處,使人彷彿置身於暴雨過後的清晨,緩緩推開佈滿霧氣的窗戶,眼中呈現的是一個被清洗過的美好又透亮的世界。

生與死

“我相信自己,生來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不凋不敗,妖冶如火,承受心跳的負荷和呼吸的累贅,樂此不疲。我相信自己,死時如同靜美的秋日落葉,不盛不亂,姿態如煙,即便枯萎也保留豐肌清骨的傲然,玄之又玄。”

“生命如橫越的大海,我們相聚在這一條小船上。死時,我們便到了岸,各去各的世界。”

“我們的生命不是那個舊的負擔,我們的道路不是那條冗長的旅程。”

拉賓德拉納特·泰戈爾出生於印度加爾各答的一個貴族家庭,是個印度傳統文化與西方文化和諧交融的書香門第。泰戈爾從小就受到家庭環境的薰陶,他八歲就開始作詩,十三歲即能創作長詩和頌歌體詩集,十五歲時出版詩集《原野之花》,他也因為卓越的思想和文采在印度飽受盛名。後又投身於印度的思想解放運動,試圖用文字喚醒當時印度人民的意識。而他的離世即使是巨星的隕落,但卻如同靜水流去,靜默安然。達到這種境界是因為泰戈爾早就對於生死有了高深的覺悟。

《飛鳥集》中有:“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其中的要旨就是說一個人的生命要像夏日花朵一樣絢爛奪目,但是人生漫漫,也難免會有不那麼完美的地方和不如人意的結局,即使是死亡,也要淡然地去對待,就像秋葉一樣可以安靜又美麗地接受最後的結局,始終孑然一身,清風傲骨。

而泰戈爾也確實說到做到了——“生如夏花,死如秋葉。”周恩來後來評價他說:“泰戈爾不僅是對世界文學作出了卓越貢獻的天才詩人,還是憎恨黑暗、爭取光明的偉大印度人民的傑出代表。”

愛與恨

“世界以痛吻我,我卻要報之以歌。”

“生命注滿了愛,就如酒杯斟滿了酒。”

“總有一天,我要在別的世界的晨光裡對你唱道:‘我以前在地球的光裡,在人的愛裡,已經見過你了。’”

在作者眼裡,世間萬物都充滿著愛,哪怕是花兒或是小草。他是個樂觀主義者,認為世界是朝著絕對的善去發展的。但是人這一生遇到的挫折千千萬,打擊千千萬,人類的心理活動是極其複雜的,誰又能一直懷著愛意、懷著善良去對待傷害我們的事物呢?泰戈爾的詩裡,他一方面承認著人生路上必然要經受的傷害,一方面又激勵著人們放寬心界,當遇到煩惱和挫折的時候,把它看淡看清,一切都會變得更好,沒必要固執地去沉浸在往日的悲傷之中,而是要化悲痛為力量,以德報怨。即使被命運擊中了羽翼,也要盤旋而上,高唱戰歌。

詩人寫作時也會陷入苦悶和煩躁,即使自身的思想自由又有什麼意義呢?人民愚昧,國家落後,作為詩人又該何去何從?但他心中的愛、天真、善良始終戰勝著殘忍、恐懼和陰暗。苦痛相伴,那麼思想也隨之淬礪著,終會造就出如歌歲月。只要是能活著,能被愛著,這本身就是一種莫大的幸福。沒有永遠的恨,但有永恆的愛。

就如同他在文章最後說到:“我相信你的愛,就讓這作為我最後的話吧。”

星辰大海與花鳥蟲獸

“水裡的游魚是沉默的,陸地上的獸類是喧鬧的,空中的飛鳥是歌唱著的。但是,人類卻兼有海里的沉默、地上的喧鬧與空中的音樂。”

“鳥兒願為一朵雲,雲兒願為一隻鳥。”

“魚說:‘你看不見我眼中的淚,因為我在水中。”水說:“我能感覺得到你的淚,因為你在我心中。’”

如果說《新月集》對於泰戈爾來說是孩子的天地,那麼《飛鳥集》就是他青年的思想聚集。季羨林先生說:“既然梵我合一,我與非我合一,人與自然合一,其間的關係也就是宇宙萬物的關係,就只能是和諧與協調。和諧與協調可以說是泰戈爾思想的核心。”

泰戈爾關於自然界的詩歌都極具浪漫主義,他將一切都擬人化,花兒有花兒的芬芳、小草有小草的簡樸、天空有天空的沉靜。他說“如果你因為失去太陽而流淚,那麼也將失去群星了。”是啊,如果一直低頭沉浸於已經失去的事物的悲傷,那麼就會錯過身邊更多的風景。人的一生中,所缺少的並不是擁有,而是珍惜。珍惜自己所擁有的,放棄無謂的執念,做一個灑脫的人,生命不會留下遺憾,要為未來而活。泰戈爾的自然詩,並不是單純的抒發自己的情感,揮灑自己的筆墨,更多的是啟發民眾,把自然、哲學和文學相結合,做民眾思想意識的燈塔。只有一個人內心深處的境界提升了,他才能真正地看星光璀璨,望雲捲雲舒。

生與死是絢爛又淡泊、愛與恨是永恆與磨礪、星辰大海與花鳥蟲獸是天然的哲學家。只要內心擁有廣闊無垠的胸懷和溫柔堅定的愛,生命才會是透亮且厚重的,思想和靈魂才會如夏日飛鳥,振翅高飛,未來遼闊又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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